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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金翎夹带私逃,妍瑷里外寻觅,终不见人影,一时怒不可遏,竟将满腔怨气冲那庄户撒去:
“定然是你这穷鬼见财眼红,才串通那死丫头,拐了我的东西!你说!你说!我的包袱都哪儿去了!那个死丫头,又教你们藏到哪儿了!”
听得妍瑷无端谩骂,那庄户家娘子不由得脱口驳道:
“好个没心没肝的疯妇!我跟我家男人也是看你们主仆两个可怜,才好心留你们过夜!如今你们自家人狗咬狗一嘴毛,反倒还骂起我们来了!看着你人模人样,不曾想竟是个蛮不讲理的刁婆子!滚出去!立马给我滚了出去!”
妍瑷教那庄户一家拿着竹耙连打带骂轰出门去,此刻,她且羞且惧,又回骂了几声,终究,却也无可奈何,心上更是悲凄无比。待左右环顾一阵,这领相夫人只得往那荒草堆中勉强抽起一根木棍,而后拖着瘸腿,颤颤巍巍独自漫行。
苦苦踱步一天一夜,已是翌日清晨,这林大小姐口干舌燥神困眼迷之下,终究见到一处村野乡镇。
“这鬼地方终究是见着人了!”
妍瑷一时欢喜,一面欣慰叹着,一面奋力疾步奔去,待行至一间不大的客栈门前,这端裕夫人不由得从袖子里取出那金翎遗下的钱袋,她含笑恨道:
“你倒有心,还想着给我一条活路!且等我休息几日,回了华清府,发下千军万马,也得要了你的贱命!”
妍瑷如斯狠狠咒骂,不想话音刚落,却见一身量不足的乞儿飞奔上来,一把将妍瑷撞到罢了,更随手夺了她手中钱袋。
“抓贼!抓贼啊!来人给我抓贼啊!”
不想街上路人听之见之,却个个冷眼旁观,无一人上前相助,只由得这端裕夫人一面嘶喊,一面一瘸一拐追打那贼丐。
“都是些死人!都是些瞎子吗!光天化日抢夺财物,竟没半个人出手阻拦!等我回了华清府,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干乡野村夫!”
妍瑷拄着木棍,上气不接下气追至一处陋巷,见四下无人,只得嘴里不住斥骂。不想却在此刻,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他道:
“多年不见,领相夫人怎地沦落到如此田地?果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妍瑷听得如斯嘲讽,不由得立时回过头来,欲看个究竟。
“你是......你是......你是曹成鑫?”
见身后四五个衣衫褴褛之人拱卫着一粗布麻衣男子,其势甚是可怖,待细查那领头的眉眼身貌,却正是当日林家死敌曹常德之孙曹成鑫,妍瑷不由得双眼一瞪,双手一紧,颤巍巍问道:
“你......你怎地在这儿?你不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自打领相夫人你高恩厚德,逼死了我妻儿,气死了我祖父,还抄家问罪,将我逐出了京城,我便托钵乞食,一直逃到了这儿!不曾想,事隔这么些年,草民还能见着夫人,想来,定是老天有心,还想续续咱们当年的那段姻缘!”
曹成鑫一番冷言冷语,含恨含怨,只惊得妍瑷后脊阵阵发凉,此刻,这林大小姐虽心头惧怕,然其神色间,却仍强作一副威仪情状,她道:
“你别......你别坏了心思。我......我可是当朝一品的端裕夫人,你......你们胆敢对我不敬,仔细我叫人......叫人......”
“叫人什么?叫人什么?夫人倒是说啊!”
曹成鑫见眼前这林妍瑷一身华衣尽是泥垢,满头钗粉更是零落不堪,他不由得冷冷笑道:
“听闻前日天子南逃,路经此地,而后突遇敌寇,一众朝臣贵妇死的死伤的伤,夫人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叫人过来?人从何来?人从何来?你还想着摆你的夫人威风?你还想着叫人过来取我的性命不成?”
曹成鑫一语罢了,随即狠狠一脚往妍瑷腹中揣去,只教那林大小姐生生痛出泪来。
“兄弟几个!这女人的衣裙钗环可是好东西,值钱得很,都给我扒了!过会子,再找根麻绳过来,把她手脚给绑住,咱们且拖着这当朝一品的领相夫人街上去威风威风去!”
众人听得曹成鑫吩咐,随即扒去妍瑷满身满头锦衣钗环,而后为其套上破旧烂麻,绑手绑脚往那街上拽去。
妍瑷一世风光,何曾受过如斯奇耻大辱,她只含泪低头,随那麻绳牵引,在满街满巷议论嘲笑声中跛足而行。
“夫人,还不走快些!你以为这儿是都中领相府,要等着下人搀吗?”
曹成鑫一面随行,一面含讽嘲弄,不多时,先前那抢夺钱袋的小乞贼又不知从何处探出头来,只见他疾步上前,将半桶恶臭难当之腐坏泔水重重往妍瑷身上泼去。立时,这早已心溃神衰的林大小姐不觉脚下心上一痛,而后沉沉跌倒在地,再难起身。
“起来!快给我起来!还没教这满镇子的人看看什么才是当朝一品的贵夫人呢!你装什么死狗!”
曹成鑫一面嘲骂着,一面又不住对那林妍瑷含恨踢打。正当这领相夫人满地翻滚,躲无可躲之刻,忽见一列兵马疾驰而来。
“光天化日欺负一个乞婆,算什么男人!仔细我拿你问罪!”
曹成鑫听那领头的含威怒斥,忙停了手,只慌乱陪笑道: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是......是这这乞婆偷了我的钱,草民不过教训一阵罢了!咱们这就收手!这就收手!”
曹成鑫如斯告罪罢了,急忙领着手下仓皇逃去,生怕事发见罪,不得周全。那领头的军爷见如斯,却也不予追问,只策过马头,高声问道:
“我奉天子旨意寻人,这几日,你们可曾见过什么身着华服的贵人到此来过不曾?”
听得这官爷高声问话,街上行人个个低头不语,抑或面面相觑。恍恍惚惚间,妍瑷终究回过神来,她只忍着浑身疼痛,抬头一看,却见那问话武官正是那日教其泼了一身茶水的护军统领。
“救我......救我......我是领相夫人......我是端裕......夫人......”
听得妍瑷在马下费劲气力,颤声呼救,那军爷不由得愣了愣,只低眼细细对其打量了一番。少顷,这先前一脸肃穆,满眼焦灼的护军统领不知怎地神色一改,而后双眉微挑,似是在盘算什么。好一阵,这奉命寻人的朝廷武将终镇定精神,沉沉驳道:
“你个浑身腌臢的乞婆,还敢冒称朝廷命妇!我见你可怜,且不与你计较!兄弟们,这儿没有,咱们往别处去吧!”
如斯一语罢了,那护军统领便立时策马转身,飞奔去了,只留着妍瑷千般懊悔,万般愤恨瘫在那长街上,强撑着怨气,狠狠骂道:
“死奴才......死......奴才......”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