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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娇体内还有禁锢,她不敢杀了自己,她要吃药才能保住自己的体力来顺利生下孩子,那药藏得极其隐蔽,他们肯定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若是没有自己定期取药来,宋玉娇将来依旧会力竭而亡!
她不敢赶尽杀绝!她不敢!
心里拼命对自己的安抚终于让品竹停止了颤抖安静下来。
她低垂着眼帘,到大晋来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醒又清楚的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一件事情都不对。
很多细小琐碎的日常片段在她脑海里拼凑,很难连成一条完整的线,也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所有的不对劲都抓住。
长忠他们人多,梅惜宫就那么几间屋子住着人,但因着祁瑛说要全部搜查,是以没人住的地方都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当然,这些前面的人是不知道的。
为了赶上进度,长忠带来的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摸缝隙和机关暗格非常拿手,这么多人齐心要找的东西,自然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品竹的确藏得极其隐蔽。
屋子里藏了一处安格机关,是花盆的样式。
但是打开机关以后,里面放着的瓶子却是空的。
最后还是一个心细的小太监发现真正的药瓶藏在了那个机关花盆的空心中间。
长忠取出里面的药丸,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工具和盒子,将每一颗药丸都小心刮下一部分来,保证其形状不变,只是稍微缩小了一些。
每一颗都这样同等缩小,就不会显得任何一个看上去过于突兀,而他所需要的采样,也能够更多一些。
等做完这些,长忠才让人把瓶子放回原处,一群人急匆匆的回到前院来的时候,品竹听见长忠说,没有找到什么锦盒。
祁瑛扬眉:“那便是个误会了?”
品竹冷汗流了半响,突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那盒子最后一次摆放,是谁放的?”祁瑛接着问,看向静月。
静月指了指品竹,说东曙的贵重之物,一向都是不许外人碰的。
品竹突然被问到,脑子还没转过来,磕巴着应声说是自己拿回来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的。
静月立刻大声反问她:“既然是姑娘放的,为何不先查看锦盒是否在原地,而是先要一口咬定是我自作主张拿了金簪给娘娘戴上,又冤枉我藏了锦盒呢?”
品竹脸憋得通红,也大声反驳:“谁让你手里拿的东西便令人生疑?!我自然认为锦盒也在附近罢了,你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是强词夺理!”
静月不与她强行争辩,见品竹又急眼起来,只淡淡道:“请皇上查看娘娘床头柜中是否有锦盒和金簪,奴婢受些委屈没什么,却不能使先皇后半点蒙羞。”
这东西是品竹放的,一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都装作没再把东西拿出来过的样子,长忠还专门上前请品竹和自己一起去拿。
结果她打开床头的几个柜子分别查看,果然找到了摆在里面的锦盒。
长忠看她一眼,不等品竹开口,已经先她一步拿出锦盒,他将盖子打开看,品竹正好也扫见躺在里面的五彩金簪,瞬间傻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忠已经快步送到外面祁瑛的手里了。
品竹紧跟着出来,脸色有些不好,她在姜婉身边站定,急道:“我明明看见金簪了!这不就戴在娘娘头上么!”
她说完盯着姜婉头上的簪子看了半响,离这么近看了会儿,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姜婉头上戴着的这个。。似乎并不是东曙的纹饰。
品竹骤然瞪大了双眼,没等她想再看清楚姜婉头上的簪子,已经被突然上前来的两个人押住了。
她被塞住了嘴,突然押到了前方院子的中间,刚才还听她废话两句,现在是直接话都不许说了。
品竹惊慌的抬眼看姜婉,含含糊糊喊出来的几个音调里,能听出公主二字。
但姜婉看她的眼神非常平淡,毫无波澜,甚至当着品竹的面,把头上的那个金簪取下来了。
品竹忽然惊慌的意识到了什么,她开始挣扎身体环顾四周。
这里站着的,看着她的每一个人,都是大晋的。
她们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各异,但品竹知道,不会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也不会有人对这仓促定罪的一幕感到奇怪,她们甚至早已经统一了战线,紧闭的嘴巴与隔绝出来的一片空隙,像极了同心同德的一宫宫人。
而自己,是那个唯一要被排除的异己。
静月的声音在身边振聋发聩。
她说:“请皇上与娘娘,换奴婢一个清白。”
她想要什么清白?!
这一切,就是个圈套!姜婉头上的那个难辨真假的金簪,就是这圈套里最大的伪装!
祁瑛后来又说了什么,品竹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等能够听见声音的时候,正好又是静月在开口。
品竹听见她说:“今日这般信口冤枉奴婢无妨,可如今东曙使臣在京,若是有一日挑唆了两国交好,便不妥了。”
品竹浑身抖得厉害,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可能会被上刑,但一瞬间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担忧,说她真干了什么,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嘴贱,话说得太快了而已。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但至于不至于不是她说了算的,姜婉显然没有要保她的心,自己方才那样拼命的呼救,也没能换来她开口,品竹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因为自己在心里疯狂吓自己的缘故,明明还没到正午最热的时候,她的汗水却一直在往下滴。
她没等到最后的宣判。
祁瑛好像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她就被蒙了眼睛拖了下去。
品竹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她的声音渐远,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剩下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站着,头也不敢抬。
祁瑛没什么要叮嘱的,他扶着姜婉回去歇息,剩下要交代的,自然有静月和长忠处理。
静月看一眼长忠:“得手了么?”
长忠把袖子里的盒子拿出来露了一角给静月看,颇有些得意的用手肘戳了戳她:“我办事怎么样,你还不放心么?”
静月嗔他一眼:“尽快些。”
长忠垂眸将东西放好,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叮嘱该如何在外面说起今日梅惜宫一事的说辞,这宫里的四人都是静月带着的,有静月做担保,长忠还是比较放心,也没过多为难,差不多就散了。
腊梅胆子小,缩在青梅后面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青梅让她闭嘴别想就行,主子们的事,少听少问。
对付品竹还是很简单的。
现在还得继续留着她,东曙使臣在京中,研制解药还需要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引起他们太大的注意来。
是以撬开品竹嘴巴探问情报外加吓唬策反她的事,是长忠去做的。
被押到小黑屋子里以后,因为被蒙着眼,所以一切风吹草动对品竹来说都非常敏感,这些人故意把动静弄得哗哗的,搞得品竹以为自己真的进了刑房,被堵着嘴也不忘了从鼻腔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等她脆弱的神经被刺激得差不多了,长忠才摆摆手,停止了声响。
可嘈杂的环境突然戛然而止般的安静下来时,品竹自己的叫声还未停止,这样突兀的悲鸣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颤的恐惧。
品竹不敢发出声来了,甚至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总觉得现在就有个人拿着大鞭子站在自己面前,正打量着是从左边下手好,还是右边好抽些。
她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喉管的颤抖,突然发出了一声哽咽。
但她面前并没有人,这房间空荡荡的,更没有行刑的东西,长忠离她还远得很,因为实在无法感同身受品竹现在的恐惧,所以她这突如其来的哽咽甚至在长忠意料之外。
他想着,能从东曙跟着过来的,怎么也该是个忠烈女子吧?
可。。他似乎忘了,还有一种在权利角逐场上特别吃香的人。
马屁精。
品竹能得东曙皇后的信任和喜欢,被委以这样的重任,不一定是她多有能力,多聪明,或者是多么的百折不屈,在后宫里,更有可能跟在上位者身边的,往往是最能挑事,也最会见风使舵的真小人。
品竹显然是这个后者,比如现在,长忠怀疑,自己若是扯下她嘴里的布团,她不仅能哭出来,还能当场就求饶给他听。
长忠沉默了会儿,觉得一向判断准确的帝后也有失误的时候,早点这么收拾品竹一回,她怕是早就什么都招了。
好在,现在其实也不算晚。
长忠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轻咳了一声算是开场。
品竹听见人声,抖了一下,随后连哽咽也咽回去了。
长忠让人扯了堵住她嘴的东西,开口问道:“你知道栽赃先皇后身边的首席宫女,是什么罪名吗?”
品竹一开口就是哭音:“我没想栽赃谁,我就是情急说错。。说错话了!”
长忠轻笑:“姑娘原就是跟在东曙皇后身边的人,又是跟着公主到大晋来的,这后宫里头的规矩,姑娘想来是比我清楚的,这些话,就算是在气头上,又是能乱说的么?更何况是如此大的罪名扣下?姑娘就算是无心之失,但也的的确确是亵渎了先皇后,皇上如今大怒,姑娘能保着命,已经是天恩了。”
品竹抿嘴,哆嗦嘴硬道:“东西找到了便好,我也是为了娘娘好,那五彩玉簪贵重,是不能戴的!娘娘自然知道我的忠心!”
长忠点头,意识到品竹看不见,像是为了安抚,又像是为了蛊惑她,又轻声道:“娘娘自然是知道的,方才那样的情况,明面里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来之前,娘娘倒是特意为你求了情,不然的话,姑娘也不能现在还好生生的坐在这里同我说话不是?”
品竹原本已经认为自家公主彻底反叛东曙投奔大晋了,长忠的这番话,又让她动摇起来,知道宋玉娇给自己求情了,身上也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被长忠三言两语分析,品竹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情况,若是连自家公主都惹恼了皇上,怕是更难收场了。
先皇后此人就算故去了,在后宫的影响依旧是巨大的,就连对她身边曾经的首席宫女言语唐突,也会引来这样的大的事端。
品竹原本对静月的害怕又更多了两分。
她等了半响也没等到长忠再开口说话,四周又安静下来,让她有些心慌,是以试探着道:“那。。我不会挨打的吧?”
话音落下,还是久久没有回应。
此时的长忠,正侧耳听从外面进来的一个小太监的耳语,听完之后,品竹那边已经又重复问了一遍。
长忠侧目看她,声音突然变得冷冷的:“挨不挨打,受不受刑,自然全要看姑娘的了,想来姑娘到大晋也不短时间了,是知道咱们先皇后定下的宫规的,一仆不事二主,尤其是贴身宫婢,不许两宫里头互传自家娘娘的事情,否则一律当作叛主处理,接下来的问题,姑娘可要想好了再答,答错了,便是娘娘今日,也保不住你了。”
品竹刚松缓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绷紧起来。
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语气又变得那么恐怖了?
没给品竹过多时间想,长忠已经发问:“昨日傍晚,皇上陪着娘娘前往御花园时,姑娘似乎是肚子不适,未曾陪同。”
品竹心头一惊,不知道突然又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是。”
肚子疼也犯宫规了?!
长忠:“昨日御花园里,皇上和娘娘‘偶遇’孙美人一事,姑娘可知情?”
品竹:?
她反应过来了。
他们这是怀疑自己跑到去给那四个美人通风报信了呗!
啥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
品竹气不打一处来,若说刚才的事怪她自己嘴贱,那么现在说这个,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她理直气也壮,声倍都高了两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在宫里呆着呢!青梅!顺财!那么多双眼睛瞧着,我还能飞出去不成?!”
长忠继续盘问:“梅惜宫宫人说没瞧见过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姑娘有什么要辩的吗?”
品竹想吐血了,她冤,她真的太冤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搞得什么破事都能跟她沾上关系了:“长忠公公,我是真的不知道,昨个儿不适,吃了药丸我早早就睡了,今早上起来伺候娘娘的时候,倒是听见静月她说了一句孙美人,我凑过去还没听到两句呢,这不就因为金簪的事吵起来了么。。我哪儿知道这些啊,你现在不跟我说这个,我都不晓得孙美人去了!”
她没听见长忠的应答,急得快哭了:“真不是我,真的不是啊。”
但很久都没有再传来任何人的声音。
她只能听见自己歇斯底里又单调无力的重复着这句话。
“不是我!”
有人能听见么?
好像没有人听见她这句话。
品竹再次急躁并狂爆起来,她试图挣脱,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只会让她更加的暴躁。
像刚刚那样有人跟她说话也好啊,现在她甚至希望自己的暴动能够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哪怕上前来制止她,让她知道这里还有别人就好。
她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竭,最终只能颓然的认清。
长忠好像是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品竹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好像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
但实际上,她四周站着的人,坐着的人,谁都没有挪动一步。
他们安静的听她嘶吼,听她重复,看她折腾自己,直到品竹安静下来,长忠才打了个手势,旁边的人摸出来一个瓶子递给他。
这就是很简单,也很典型的心理折磨。
这些事情其实可以有更专业的人来做。
但实际上越真实的环境下,人的心理越容易崩溃。
长忠选择了自己上,他走到品竹跟前,微微弯下腰,钳住了品竹的下巴之后,把手里的一颗药丸塞进了品竹的嘴里。
品竹呜咽挣扎了一下,但效果慎微,细小的药丸滚进喉管的感觉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长忠一松手,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吞下去的东西都呕出来,但已经没办法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胃里的一阵痉挛抽搐让品竹瞬间扭曲了身体弯下腰,喉管里不能克制的发出低声的呻吟来。
太疼了!
好像整个胃都被人揉捏碎了一样!
长忠就在她身边,声音冷冷清清的响起:“鉴于你有此嫌疑,我们不能不先预防着,如今东曙和大晋正值交好,娘娘又有着身孕,任何可疑的行为,都将被严肃处理对待,待到嫌疑解除,自然会给姑娘解毒,姑娘不必惊慌,这里是宫闱,不会随便杀人的,只是在那之前,希望姑娘能够谨言慎行,呆在梅惜宫内不要随意外出,因为姑娘接下来的每一句话,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害死你自己。”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