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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莠听傻了。
这话信息量可太大了,连脑子一向转得如此之快的江莠,在这一瞬间都懵了。
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就说到要娶人家了?
江莠怔了片刻,伸手抓住姜霆夜的胳膊,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平日里话那么多,要紧时候怎么学得明公子似的惜字如金?!你给我把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说清楚了,玲珑是我要来府上的,你要是敢欺负了人家,我可不轻易放了你。”
姜霆夜:“我哪儿敢欺负她。”想起早前的事,姜霆夜还哼了一声,“她现在可有脾气主见了。”
这事儿要从头说倒也说不了多久,姜霆夜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江莠细细听来,这家伙满肚子牢骚,竟然还委屈得很。
听完之后,江莠的表情特别精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嘴唇微微抖动,半响后,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姜霆夜眯眼:“江姐姐,这有什么好笑的?!”
江莠摆摆手,撑着把手笑了会儿,才抬起脸来看他:“你要不是顶着个姜氏一族小公子的身份,那般同姑娘家说话,在外头是要挨揍的!”
挨揍?姜霆夜撇眉,没想明白自己那话怎么就要被揍了:“我不是说了罩着她了么?!她要真怕旁人说闲话,大不了过了我们姜家的门就是了,到时候谁敢笑她?递个衣裳而已。。”
姜霆夜越说声音越低下去,到最后更像是自己跟自己嘟囔了。
想起早前从赌坊门口把沈玲珑捞回来的时候,他还挺嫌弃这个小庶女的,那会儿她就是想凑上来给他递衣裳他还不肯呢!
这不是相处久了,觉得这小庶女身世挺惨,但人还比较坚强么?性子有韧性,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他上回带她去收拾沈靳,还送了她糖人呢!不说好了以后跟他混的么!白送了。
小白眼狼。
他在这边为自己愤愤不平,颇有种一腔好意全喂了狗的不爽。
江莠挑眉,嘴角挂着笑意,突然问道:“你是喜欢玲珑么?”
姜霆夜原本还在气头上,听见江莠这话,立刻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才没有!”
江莠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她方才着实吓着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听完姜霆夜说的,就知道根本是他小孩子脾气欺负女孩子还不自知,也不怪玲珑生气,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估计也是怕姜霆夜少爷脾气,再被他逮住了脱不了身。
没闹出什么事来,江莠神情间也就松缓下来,郭氏的事才刚刚结束,难免神经有些紧绷,刚才说话也急躁了些,这会儿只觉得姜霆夜好笑,语气上也多了两分打趣的意味儿:“你不喜欢人家,干嘛要说娶她过门的话?女孩子人生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嫁人,若是家里安排得好,夫君人品贵重,两人之间和和睦睦,倒也算是一生顺遂,可若是两人在一起,夫君心不在家里,日子便一眼看到头,尽是苦了。”
能够像江莠和义勇爵这样独立自强的女性,数也数不出多少来。
大多数的女子,自然都是盼着婚姻和和美美的。
姜霆夜一句玩笑话就要讨了人家下半辈子的自由和幸福,沈玲珑着急顶撞,也是能理解的。
“玲珑在沈家的时候,日子便不太好过,失了生母,心里一直有块疤,跟了我以后,也非常勤奋的学习,只盼着自己能多进步一点,能有朝一日摆脱这可悲的命运,能够过出自己的人生来,你没头没尾的,既不喜欢人家,话又说得那般轻佻,到头来还怪人家姑娘脾气大,你说你这样子,到外头去挨打不挨打?”江莠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也有点为沈玲珑抱不平了,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很多事情上自己一点就透,心里面清楚得很,她知道自己跟姜霆夜身份的差距,却又是个自强自尊的性子,自然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了,姜霆夜打小没在自己和姜婉的面前说起过任何一个姑娘,江莠瞧着,他这是情窦初开,自己还懵然不知,要不点透了,就这般样子去讨媳妇,怕是讨不到了。
姜婉在宫里不能给姜霆夜拿主意,自然只有自己来敲一敲这木鱼脑袋。
姜霆夜一脸茫然又不能理解的表情将江莠望着,江莠抿嘴想了会儿,轻声道:“你若不是喜欢人家,往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讲了,玲珑没了母亲,与沈遣使的父女情分又实在淡薄得很,如今跟在我身边,往后她的事情,我自然要替她看顾一二的,早前我便回了郭大娘子的话,玲珑这丫头我是还要留在自己身边几年的,不急着嫁人,她既然做了我的女侍,将来的夫家定然也要是个正经清白,有名有姓的人家才行,不光要我瞧得上,更要玲珑自己愿意,点了头,这婚事才算是成了,你要当玲珑是你的小跟班,要护着她些,多的是法子,哪儿有随随便便就要人家跟了你这一条路的?谁要摆着大娘子不做给你做个信口便来的小妾?快收了你的神通,别再吓着人家姑娘了!”
姜霆夜听得有些愣住。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江莠的话。
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反驳什么。
是反驳他并不是不喜欢沈玲珑,还是反驳他不是一时兴起说的要娶她?
但江莠的话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心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听江莠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兴冲冲的跑过来要是逮住了沈玲珑又能质问她些什么。
是以江莠的话说完,姜霆夜愣了半响,最终有些不是滋味的站起身来,像是自己跟自己赌气一样,撂下一句‘正该如此’,便又大步离开了。
·
宫里安静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五天。
没人再四处走,但各种各样的消息,还是通过宫人们的嘴,口口相传。
敬妃出入金池殿,俨然是坐定了这宠妃的位置,看来看去,郭蓁蓁倒像是在给旁人做了嫁衣,同太后一块儿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后宫大权再次落空,交回到了祁瑛的手里。
如今看来,还有可能成为统领后妃人选的人,也只剩下敬妃了。
经过这事,茹嫔才终于觉得成日里闷不做声的昭贵人,倒是个心理素质颇为过硬之人。
郭蓁蓁被囚安暇宫中,这一整件事上,吴家若是没有出力,她自然已经被郭氏牵连同样做了阶下囚,哪里还可能继续呆在她这毓清宫中?
照着眼前这种情况,昭贵人应该才是最怕这把火又烧到自己身上来的人。
但这些天茹嫔冷眼瞧着,昭贵人活得可比从前跟在郭蓁蓁身边的时候滋润多了。
因着安吉禾和陈尚水在‘黑市含珠’之事上出力颇多,所以放眼整个后宫,除了东曙而来与此事绝无可能有瓜葛的敬妃以外,最悠然自得,看戏心态的人,也就是茹嫔了。
昭贵人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出来,听金珠说,她养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成日里忙着伺弄,半点焦躁都看不见,昨天安暇宫里的动静那么大,郭蓁蓁的尖叫吼声隔着那么远都能传进毓清宫来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当时情景有多骇人令人心颤,连庆妃昨个儿晚上都被郭蓁蓁闹出来的动静吓得睡不着觉,一大清早就悄悄跑到毓清宫来找自己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但昭贵人就是沉得住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庆妃属实是个纸老虎。”茹嫔不喜欢庆妃,早前两人颇多口舌,虽然茹嫔没往心里去过,但对庆妃着实也亲近不起来,“说起来,昭贵人还要比她与郭氏更亲近些,也不学学人家昭贵人,多沉得住气,尚还没查到章氏头上呢,就怕成这个样子。”
茹嫔皱着眉同坐在旁边给自己染指甲的金珠小声抱怨,被庆妃吵了一上午,她脑瓜都疼了,不就是之前寿宴上安慰了她两句么?真把自己当后宫里的知心姐妹了?那这交心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金珠认真给茹嫔包裹指甲,轻声道:“昨晚郭氏那边的动静委实太大了,听着跟动了私刑似的,奴婢也心颤,一晚上没睡好,宫里头怕是人人都怕得很,也不止庆妃一个,小主真当人人都同您一般宽心么?”
茹嫔听得发笑:“你也吓着了?”
金珠抿嘴,把最后一根手指仔细包好后,才抬起头来:“奴婢是想着,郭氏既然已经定罪了,皇上为何还让她继续囚在安暇宫中,闹得人心惶惶的,真要审讯,扔冷宫里不是更好?”
茹嫔漫不经心的将双手搁到舒服的位置,往下挪了挪身子,半眯起眼睛来:“关到冷宫去,怎么震慑人心?你刚才不也说了么?那动静听着,当真是吓人极了,皇上那般爱重皇后娘娘,自然也爱重与皇后娘娘的孩子,如此爱重之人,如此深刻之情,断送在郭氏的谋划下,皇上怎会让她轻易的死了?”
金珠一怔,倒是没再说话了。
看来这后宫里的‘动静’,一时半会儿是消弭不掉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疑虑的,但她想到的东西,自家小主自然也能想到,金珠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别问了。
茹嫔没看金珠的表情,她抬起手来瞧自己绑得严严实实的指尖,主仆两在一起久了,倒是心有灵犀得很:“只是那样爱重先皇后又能如何呢?人都去了,如今又作这深情模样,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罢了,你瞧瞧敬妃,出入金池殿如无人之地,皇上这般宠着她,郭氏一事迁怒甚广,确也没将敬妃拒之门外,倒比当年对皇后娘娘还要用心几分,可见活着的人。。。终究是要比死人暖一些的。”
这话算是大不敬了,但茹嫔不在乎,金珠也难得没有制止茹嫔让她谨言慎行。
往后这宫里谁来当这个主人,茹嫔其实是不在乎的,她敬重先皇后,可总觉得和先皇后娘娘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能远远仰望着,便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她一直都以为,后宫之主是不会异位的。
哪怕当时郭蓁蓁掌了协理六宫大权,做了贵妃,茹嫔都没觉得她真的能再近一步住到琼林宫去。
楚妙也不行,就算太后一意孤行要扶持她,有郭氏阻挡,也断不能坐上那位置去。
皇后虽死,却无人可承其位。
但现在,茹嫔不这么想了。
祁瑛对敬妃的‘特殊’,已经超出了她想象太多。
进出金池殿是小事,恩宠也是小事,可能在先皇后之事爆发的情况下依旧保持这样的‘恩宠’,茹嫔便不得不多心,觉得这位东曙而来的公主,像是走进了祁瑛的心里。
她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俘获君心的不得而知,但祁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感情寄托在了别的女人身上,才是让茹嫔不爽的根源所在。
她替先皇后觉得不值,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祁瑛,这下便更不喜欢了,她心里不痛快,向来都是直接表现出来的,昨日安吉禾进宫领赏,祁瑛特别开恩,唤她与安吉禾见一面,以示奖赏恩重,茹嫔没答应,她不想看见祁瑛,便干脆连亲爹也一并不见了,很有脾气。
颇有脾气的茹嫔搞得安吉禾惶然不安的给祁瑛赔了半响的罪,生怕帝王迁怒他这个女儿,不过祁瑛早就习惯了茹嫔这样子,根本没有多想,只让安吉禾先回去,过几日她心情好了想起这事,肯定还会到自己面前来说的。
安吉禾诚惶诚恐,确定祁瑛没生气后,才跪安退下了。
而昨夜安暇宫的情况,比起行刑来,确实也差不离了。
祁瑛没再去看过郭蓁蓁一眼,姜婉说郭氏族人由祁瑛发落,郭蓁蓁交给她就行,祁瑛痛快的答应了。
不管她要什么,都第一时间送到了梅惜宫里。
天青鱼的雄鱼虽然稀有,但并不是没有的。
当初招元捞的那一池子的鱼,很快就被找回来大半,他受刑招得极快,鱼是怎么运出宫去的,交到了什么人手上,送往了什么地方,全都吐得干干净净。
星月倒还挺得久,知道招元什么都招干净了的时候,一直咬紧牙关没说话的星月才终于破口大骂了几句,也败下阵来。
两人不能说不忠心。
但生死关头,受尽折磨的氛围下,实在是叫人神经绷断。
姜婉是提着星月和招元两人一起去见郭蓁蓁的。
两人换了干净衣裳,被扔在地上,像是一滩烂肉,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努力转过脸去看郭蓁蓁,主仆三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但谁也没有办法到谁的身边去。
星月的眼泪不受控制一直在流,她想说点什么,可开口只能是混沌的叫声,黑洞一样的嘴里,早已经没有了舌头。
招认画押后,两人当场就被扒了舌,顺便捣碎了,喂给了寻回来的那群天青鱼。
今日姜婉专门点了一只看上去最肥美的,做的是当初郭蓁蓁最爱做给祁言吃的那道鱼羹,此时就摆在静月提着的食盒里。
郭蓁蓁伸长了身子,她不能动作太大,若是从椅子上摔下来,她就会跟眼前的星月和招元一样,爬虫一般摔在地上,她如此看重自己的地位身份,如何肯让自己满身泥泞?
所以郭蓁蓁只能无能的咆哮着,不停的辱骂姜婉是个毒妇。
‘佛口蛇心!你比我狠毒千万倍!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郭蓁蓁的声音太尖锐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姜婉也从未想过,那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会有如此面目狰狞的一日。
可任凭她如何咆哮,姜婉都是不为所动的。
她从来不是什么心如佛陀之人。
当年战场之上杀戮敌军之时,从未手软过。
此时面对郭蓁蓁,更不会手下留情。
她抬了抬手指,静月便跨过星月,径直走到里屋,把食盒里的一碗鱼羹,放到了郭蓁蓁面前。
郭蓁蓁一看这碗里的东西,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后尖叫着将碗推翻在地:“拿开!拿开!本宫不吃这个!”
她也知道怕,知道这东西有多恶心,不肯吃下去。
静月冷笑,倒是没有废话,她袖子里带了匕首,郭蓁蓁还在发疯乱叫的时候,静月已经快速拔了匕首出来,拽住郭蓁蓁的手,精准的将她推翻碗那只手的小拇指剁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郭蓁蓁瞬间丧失了尖叫的能力,她之事本能的张大了嘴,表情夸张到了极点,半响过后,更加痛苦的感觉涌上心口,喉咙里的那口气才喘上来,变成穿破云霄的惨叫。
砍过手指,静月没再看抱住自己的手拧成一团的郭蓁蓁,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个盘子,沉稳的走到星月和招元面前,在两人惊恐的目光里,分别在两人身上割下两片生肉。
她胡乱用匕首割碎,放进盘子里,递到满脸冷汗的郭蓁蓁面前:“还当自己是贵妃娘娘么?”
静月的声音很冷,眼神很冷,郭蓁蓁毫不怀疑,她若是再敢砸碎静月手里的这个盘子,静月会直接剁下她的手来。
“皇后娘娘有令,这鱼羹,是赏给罪妇郭氏的,你打碎了皇后娘娘亲赐的鱼羹,皇后娘娘罚你生肉两块,现下就在这盘子里,已然备好了,你既然不喜欢用碗,那就用手从地上把这鱼羹捧起来,连着这盘子里的肉,一点不少的吃掉,郭氏一族的命,你的命,可全在娘娘的这份‘恩赐’里了。”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