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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就算捂住嘴,躲得远远的,依旧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流露出来。
沈玲珑是没被保护过,没感受过被疼爱宠溺的人。
姜霆夜的方法虽然直白大胆又鲁莽,但也胜在这样的横冲直撞,偏就是唯一能撞开沈玲珑心房的钥匙。
她只是不敢轻易的相信,不敢轻率的迈出那一步。
但在沈玲珑深处,她永远都会记得,在她即将走向死亡毁灭的时候,是姜霆夜,伸出手把她拉出了黑暗和深渊。
他是照进她生命里的那束光。
如果没有姜霆夜,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沈玲珑。
有些缘分,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只是身在其中的时候,瞧不清楚罢了。
江莠的话让苏佩笑得更灿烂了,她点了点摆在窗台的花叶:“怎么走?”
“就在京郊外,出城顺着右边一路往前,问一声稻村便晓得了,这回主要是去大力推行教育的,挑的都是几个比较富裕的村子,大都知道的。”江莠答得仔细些。
苏佩笑弯了眼:“好。”
她瞧一眼江莠正在写的折子,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这次来得着急,什么九仙的特产也没能给姜婉捎上,有些遗憾,随后话锋一转,语气听上去冷了两分:“也没能去见见太后,可惜了。”
江莠深看苏佩一眼,柔声道:“佩姨,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那毕竟是太后,皇上禁足再不许出,积郁于心,想来也没几年了。。”
不费苏佩自己的功夫去算这笔账,祁瑛在这件事上倒也算果断,平息了不少姜家的怒气,太后也算是自食恶果,晚节不保,连自由都没了,还能盼着些什么呢?
若是心宽些,肯安安分分的,云德宫的地境也够她散心,一应要的东西不缺,不会太难熬。
可若是想不开,还能有几年活头?
苏佩闻言,眉眼间的冷意消减两分:“到底是生养之恩。”
她也不能指望祁瑛真把太后杀了不是?见不到也好,往后也不必再见了。
说起太后,苏佩的情绪低沉下来,她也不再打扰江莠,摆了摆手算是道别,让她明日安心上朝去,不必挂念着他们。
可话虽这么说,又怎么可能有不挂念的道理呢?
翌日天蒙蒙亮,丞相府一处隐蔽的后门悄然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苏佩被熊革搀扶着上了马车。
这辆租赁而来,毫不起眼的马车,慢慢行进小巷里,兜兜转转,排入了出城的队伍之中。
同时,丞相府的大门打开,姜霆夜和明月臣另坐停在正门口的马车缓缓离开。
暗中观察之人瞧见姜霆夜和明月臣的离去,再次隐没了身形。
九仙的诱饵奏效了。
盛京集聚着的势力,朝着九仙流散而去。
冥冥之中,仿若有一股力量将天下切割成棋局,每一次变动和决策,都将落子无悔,决定胜败。
无声的较量笼罩在盛京,而随着那些身影一同悄无声息潜入黑暗之中的,还有紧跟着苏佩而来,行踪更加隐蔽的鹰眼小队队长王胜。
他没有跟着苏佩他们一起返回九仙,反倒是在潜藏在盛京之中,完成他身上背负着的责任。
苏佩的马车先出去,就在路边等着姜霆夜他们,早前姜霆夜和明月臣坐上的丞相府门口的那辆马车只是个幌子,巷道里穿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换上了和苏佩一样随处可见的租赁马车,跟在那辆华贵马车后不远处,一并出了城。
随后,两方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了。
姜霆夜和明月臣坐在一辆马车里,还是跟来的时候没什么好聊的。
之前是因为不熟。
现在是因为太熟。
说起来也挺有些意思。
起得早,换了马车后姜霆夜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他知道这是要回九仙,并不关心走的是那条路,闭上眼睛前还拿脚踢了一下明月臣,冲着他挑眉道:“你不困啊?”
明月臣眉眼柔和,不知道是为了配合姜霆夜还是真的也没有睡好,竟然难得的点了点头:“是有些困。”
姜霆夜闻言,立马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睡吧睡吧,有我娘看着呢,养好精神,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事儿,还得是咱们劳动筋骨。”
明月臣微微颔首,算应承了姜霆夜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但明月臣总觉得今天的姜霆夜有种别样的敏感和忧愁,自己最好还是顺着他一些比较好。
见明月臣点头,姜霆夜总算把包袱枕到头下,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马车依旧摇摇晃晃往前,不似走在大道上,更像是土路。
明月臣稍微撩起一点点帘角,姜霆夜不敢看,怕看了又舍不得走,但明月臣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真要说起来,他这是回家,心头挂念的人,也在他正要前往的地方。
他们都以为自己不记得,或者说在义勇爵府上的时候深居简出,所以对明蔷没有什么印象。
实际上,明月臣是记得的。
他知道府上有一个跟明菖长得很相似的女子,但那时候明蔷年岁轻些,更爱笑爱闹更活泼。
明月臣还记得自己的确听说过她已经死了。
明菖似乎还供奉过这个名字的牌位在祠堂里。
现在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世界真是奇怪又奇妙。
像是在为了什么大事做必要的铺垫一样。
外面的光景渐渐变成农田,明月臣觉得,他们似乎在舍近求远,故意绕路,不知道是不是苏佩故意这样安排的,姜霆夜呼吸声渐渐平稳,看来昨晚真是没睡什么。
明月臣把帘子放下,尽量不去想一些可能有关联的事情,他有些不安的抚摸过自己手中的长剑。
明蔷‘死而复生’的事情,想来不久就会公之于众。
那皇后‘死而复生’之事,还会变得奇怪么?
想来是不会了。
大晋皇后缔造了太多的奇迹。
这一次,也只会让她传奇一般的光环,更加的闪耀明亮而已。
明月臣正想着,马车突然一顿,停住了。
姜霆夜才刚刚睡着,这样的动静瞬间就把他吵醒,他有些烦躁的皱眉,没睁开眼睛,只是问明月臣:“怎么了?”
明月臣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发现是前面的马车没动了,熊革正朝着这边过来,还没回姜霆夜的话呢,熊革已经到了跟前,小声喊道:“爷?爷?”
姜霆夜啧了一声,翻身坐起来:“干嘛?!”
语气重了点,吓得熊革一激灵,但还是利索的把来意说了:“夫人请你过去。”
听到是苏佩让过来叫人,姜霆夜只能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钻出马车跟上去。
苏佩还是早前一样的装扮,这会儿车窗的帘子撩起来,她面前的轻纱却没有撩起。
姜霆夜一进来,苏佩便转脸看他,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坐下。
“你来。”苏佩拽紧了姜霆夜的胳膊,没等姜霆夜问什么,苏佩已经看向了窗外。
姜霆夜顺着苏佩的视线看过去,刚开始还没瞧出来什么,等他终于在田埂边搭起来的一个简陋小棚里看见个熟悉身影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苏佩在看什么了。
是丞相府的人,已经搭起了简单的草棚,里面一排一排坐着不少的小孩,碰着比脸还大的书本,跟着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锦衣女官服的女子念文。
声音远远飘过来,只能听见模糊稚嫩的童声。
苏佩不用问,她知道教孩子们念文的那个就是沈玲珑。
远远看一眼,模样轮廓还是不错的。
苏佩没打算上前去,这次并不是见面最好的时机,她隔着面纱,看不清楚脸上是什么表情,姜霆夜在旁边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娘,你这样看得出什么啊?要不。。咱们过去吧,来都来了。。”
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训他训得那么顺嘴,今天倒是自己跑来这里头看。
苏佩听姜霆夜这么说,立刻把帘子落下来:“谁说我看不出什么了?你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知道什么?!”
说完,又笑笑:“你放心不下,我带你来看看,看过了,回去安心把事办好,该是你的,跑不掉,瞧瞧人家,做自己的事多认真?”
姜霆夜瘪瘪嘴,她那是认真吗?她那就是死心眼儿!
但这话姜霆夜听着还是很受用的,苏佩能这样说,说明对沈玲珑这遥遥一望还是很满意的,姜霆夜自觉自己眼光不错,既然沈玲珑在自己的事情上都这般认真对待,他不能在两人之间落了下乘,白白让人觉得他姜小爷比个姑娘还儿女情长,是以当即便应承下来。
苏佩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从知道皇后殁了的消息到现在也快要一年了,今年的好天气一直绵延到了本该秋高气爽的现在,姜霆夜如今学会了几分忍耐和磨砺心性,苏佩觉得很是欣慰。
算起来,姜婉生产的日子也正是在年节左右,她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免不得忧心忡忡。
年节是最热闹喜庆的时候,也是最危险和人多的时候。
她带着姜霆夜赶回九仙,也是因为姜氏和祁氏的职责所在,他们要看顾好九仙这处‘心脏’,实在不敢轻易冒险。
可到时候宫宴必也会邀请东曙使臣参加,苏佩就怕。。若那时候孩子落地,免不得有人趁乱做些什么。
虽然江莠祁道乃至陆燃都还留在盛京,尚有几分保障,但为娘的心,总是悬挂在那万分之一的不妙上,忐忑不安。
姜霆夜不知道苏佩在想什么,马车重新启动以后,倒也心有灵犀的想起了姜婉:“咱们走的急,也没赶得上让我再见见姐姐,希望很快就能收到殷正山和陆燃哥的好消息,姐姐体内禁锢早一日解除,咱们大晋的底气就早一天充足。”
苏佩握住他的手:“要相信你姐姐。”
这话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要相信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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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霆夜带着明月臣匆匆离开盛京的消息在第二日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随后又归于沉寂。
宫里越来越安静,原本就不多的嫔妃因为昭贵人的‘告病’显得更少,如今唯一还在外面活动的,也就剩庆妃,豫嫔,茹嫔以及那四个东曙送来的美人了。
这样安静的环境好像更适合梅贵人养病一般,自从搬到恒湖宫去,没了那么多繁文缛节要守,姜婉怀孕后,眼见着人精神气都好些了,就前两日居然还亲自来给姜婉送了一只特别精巧的小银锁,她说这是刚进宫的时候,先皇后赏赐下来的,她自己没有那个福气戴,怕病怏怏的身子折了先皇后的气运,就一直束之高阁。
前几日翻出来,感慨光阴如梭,这宫里不知多少年没添过孩子了,梅贵人看重这只先皇后送的小银锁,是以亲自送来,说先皇后贵重的福气,还是要给孩子才好。
姜婉心下柔软,接过锦盒来打开看。
里面的银锁果然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几年前打造的了,依旧非常精巧,崭新得如同昨日光景。
梅贵人不能久坐,只是眉眼柔和的跟姜婉肚子里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话的小宝贝柔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姜婉总觉得她这次的突然好转来得有些奇怪,但有些事情不好说,也不好问,梅贵人回去的时候,姜婉还专门在楼梯上叫住她,约好了冬日里好生养着,等开年元旦的时候再来瞧孩子。
梅贵人站在阳光下,莫名和这秋末的阳光一样,给姜婉一种即将消散的感觉。
但她那样鲜明的笑着,说了句好。
大概是因为大事降至了吧,姜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近来总是这样心慌,让昭贵人出宫的时候是这样,梅贵人来看望她也是这样。
静月搀扶着姜婉,瞧出她的不对劲来,依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品竹怕死,现下完全照着娘娘的意思办事,也终于体会到当年东曙公主身不由己的滋味,不过怕她露出破绽,没怎么太限制自由,她也不懂咱们的打算,被下了毒也是不敢跟东曙那边讲的,万一被当成策反的探子,两边都讨不到好,便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小丫头不懂得国家的烽烟战火,玄瑾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再通过品竹传递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且坐观其变吧。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她肚子里这个孩子重要,姜婉比任何人都着急想要解开身体里的禁锢,宋玉娇这身子被她折腾得太虚弱了,已经快要承载不起渐渐与肉身融合的强大灵魂,她心脏的灼烧和窒息感来得越来越频繁,表面上不敢说明,也是怕大家都着急却束手无策。
静月是离姜婉最近的人,除此之外,便是祁瑛。
这段时间他下朝就往这边跑,或者让姜婉到御金殿去一住就是一整天,在姜婉面前虽然什么都不提,只和她一起就只说些轻松愉快的话逗她笑,但背过身来四下无人的时候,祁瑛单独见过静月很多次,问了很多担忧的事,也叮嘱静月更尽心的看顾着姜婉。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着,距离姜霆夜他们离京五六日后,后宫里果然又闹出了事情来。
孙美人耐不住性子,终于在被庆妃天天换着法子立规矩的当口彻底爆发了。
她来了月事,一早差人去告假,被无袖拦着没让见,后来又请郑美人去说,最后还是被强行请去听训。
孙美人恹恹的,本来就不舒服,庆妃说话也尖酸刻薄得很,御花园的事天天换着法的说,这不是专门拿刀子天天挖人家伤疤么?
偏偏庆妃就是这样不顾及的性子,她才不管这些东曙美人高不高兴,既然来了,寄人篱下,就要好好的看人脸色过活,说得不好听,她们几个人就是东曙送过来伺候祁瑛的婢子,祁瑛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还真拿自己当什么金枝玉叶了?!
孙美人也是个仗着姿色一向被优待惯了的,被庆妃这样踩着脸欺负,情绪一上来冲破了忍耐点,就再也憋不住了。
直接站起来指着庆妃的鼻子骂了一句:“你自己见不到皇上,就心肠恶毒的天天以折磨别人为乐,见我与皇上说了几句话,便掩不住妒忌了,像你这样的妒妇,怪不得皇上不来你这里!我要是皇上,我也不来你这里!”
郑美人吓得腿一软就从座位上滑下来跪下了,她拽住孙美人的裙摆,让她赶紧跪下来请罪。
可就算孙美人骂完反应过来,一顿毒打是肯定免不了的了,现在跪有什么用?!更助长她的气焰!
庆妃端着茶的手一顿,她看见孙美人眼里闪过惊慌又很快强迫自己震惊下来。
目的达到,庆妃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但一闪而过,很快就想起孙美人戳中的痛处而认真生起气来,她把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到孙美人身上,尖叫着恶狠狠道:“都是死人吗?!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拖到廊下去!”
说罢,庆妃冷冷看一眼孙美人:“你说皇上不来本宫这儿是吗?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看看本宫是怎么把皇上请来的!” 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