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瓦之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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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宿舍在位于地下三层的307。此刻我突然觉得……这个卢瑞海,不像是军人,倒像是……戴着少校军衔五星级宾馆服务生。
“哇塞!”汤腾凯进门时在客厅里大喊,“平壤也有这么漂亮的地方!”还好地下室里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卢瑞海发自内心的恶寒和不屑。他从玄关的矮桌上拿起不知谁放在上面的钥匙递给我,敬了个礼说:“作为您在平壤的接待人员,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想叫我可以打那边不是黑的,是红的内线电话。九点金主席还有个舞会。”
卢瑞海退出了房间。我打量了一番“宿舍”,对于被围八年的城市而言,这里实在太奢华了。
“天啊……”汤腾凯抽了抽鼻子说,“我敢保证,就算是钓鱼台,和这里也最多是不分伯仲的。”这话未免是夸大其词,但我能猜到普通士兵的宿舍是怎样的。同样大的士兵宿舍,恐怕能塞下三分之一节印度列车厢的人。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汤腾凯自觉地躺进左侧的沙发,拿起桌上的苹果就啃(话说回来,桌上除了苹果,没有别的水果)。
我见过不少豪华酒店的套房,这里的陈设只能相当于一个普通宾馆的普通套间。但在这废墟般的城市里不啻于豪宅。靠近玄关的不仅有简易的餐桌和不大不小的单向透明玻璃的浴室,周围有三扇通往卧室(其中一个是半书房半卧室的)的房门。白炽灯的灯光温暖而昏暗,照亮了光秃秃没有一点修饰的墙壁。沙发下是一张花里胡哨的地毯,房间里的装饰既不是中东欧的也不是东方的,更像西欧风格。
“跟中国大城市的公寓楼相比不大不小。但在这里,毫无疑问是大豪宅,”汤腾凯羡慕地赞美,“要是我的宿舍有这里的一半……”
背后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汤腾凯和推门而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警惕之情在房间里迅速蔓延。
“辛苦了,姬芸同志,”我看向从房门里出来的姬芸说,“汤腾凯同志,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用说。”汤腾凯死死地盯着姬芸,仿佛要进化出尤里格勒岛上那些雕像的能力,用眼神发射杀死姬芸的激光一样。顿了顿,他慢慢补充:“好久不见……姬同志。”
“啊……汤同志,你好,”姬芸突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一边飞快地收拾医疗用品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罗曼诺娃殿下呃,同志的病情大幅好转。她只是受寒导致的高烧,大概明天就能恢复正常。哦,这两天她最好静养,不要参战了,不然还会复发。再见马克将军,哦,还有汤同志。”
“等一下……”我刚想大声叫住她,话没出口。汹涌澎湃的情绪从汤腾凯和姬芸身上涌向了我。鉴于内容复杂,我还是决定闭嘴了。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汤腾凯,变得萎靡不振。过了五分钟,他慢慢往外走,我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该回去了再给我一个。”他从桌上又拿了个苹果。
“这里有三间卧室,给你一间不挤,”我说,“一个洗手间都比你在寝室的人均居住面积大。”
“不必,”汤腾凯吸一口气,“‘吃蔬菜,彼此相爱;强似吃肥牛,彼此相恨。’有些人是你永远不愿见到的。借浴室用一下。”
汤腾凯一头钻进了浴室。两分钟后,里面响起了淋浴的声音。
我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想跟讨厌的人朝夕相处,但说这话的人在吃肥牛的时候,也没担心过会有多少人吃着蔬菜与他彼此相恨。”
伸到达夏卧室门口时,缓缓转动的门把手又被我放开了。我隐约听见里面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大概是外语,而且不是我会的语种。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敲了敲门,若隐若现的声音戛然而止,传出了有气无力的喊声:“什么人?”
“是我。”只有达夏一个的生命讯号。没有人,还是离开了?
推开房门,我才知道没有别的路离开。又不是地表,进来的人不能跳窗也没有秘道,能躲哪去?
“早啊马克……嗯?你怎么了?”达夏放下面前的电脑,抬眼看见我的眼神不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不对……现在还早吗?
“没事,”我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看你这倒霉鬼。返回地球开始,你错过了一切有趣的事。”
“危险?”达夏迷茫地看了我一眼,满眼都是好奇。
“回头再说,”我打岔道,“我在房门口听到有人讲话……”
达夏迷茫的眼神突然变得恶狠狠:“你……你站在一个女孩子的卧室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那个……你想多了……”
我感觉脸上充血。但至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解释了我不是偷听的变态,在她怀疑的眼神下把汤腾凯当证人(浴室里有人打了喷嚏),才得到达夏半信半疑的表情。
在达夏表示不予追究后,我把话题转移回了达夏身上:“那么,刚才你卧室里是谁在说话?”
“我……”达夏一开始的表情很茫然,但后来渐渐明白过来了。她故意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容说,“刚才啊……来过了一个男性妇科医生同志啊,我跟他探讨了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目前的病情……”
“可你只是感冒而已……”对于这笑话,我连吐槽的兴趣都没有。达夏……连你都会耍心眼了吗?
“难道不能找妇科医生吗?”达夏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说,“那位医生同志真的很英俊呢。要不是你进来,他还能帮我增加更多人体学知识……嗯,在那边衣柜……”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有点烦躁地打断,“刚才进过这间房间的,除了你,只有姬芸。加上这里的无线信号差得很,所以你有没有心灵感应或千里传音的本事?”
“切,无趣的家伙,”达夏嘟着嘴,把放在一边的电脑拿回在腿上,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说,“虽然朝鲜的局域网甚至不和堡垒网连接,但还是能通网线的要是有莫斯科的无线网络就更好了喏,也许你会对感兴趣。”
是一则新闻,朝鲜语的新闻。我对这个小语种不太熟悉,看报也许还能凑合,收看收听新闻就困难多了,收看收听朝鲜那种时而嘹亮如炮声般慷慨激昂,时而如机关枪扫射般风驰电掣的新闻,那就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了。我只能看出,他们现在好像是在攻击一处坚固的堡垒。堡垒被无数紫色的,带着尤里标志的部队保卫,满天都是导弹和飞行器。即使拍摄的时间,镜头也因猛烈的攻击而摇晃了十几次。
“这是朝中社转载真理社的新闻,”达夏皱了皱眉头说,“东方人无意冒犯,我是说朝鲜人喜欢夸大其词。但至少我们可以得知:联军打进罗马尼亚了。”
“罗马尼亚?”我的眉头紧锁,“传言的世界王座罗马尼亚?联军真的攻入罗马尼亚了?”
“至少新闻这么说……达夏挠了挠头,显示出头疼的样子,“但传说的‘世界王座’不少:尤里格勒月球要塞特兰西瓦尼亚南极北极和撒哈拉沙漠也许还有我们应该都知道:月球要塞没有,尤里格勒没有,盟军正在去的南极也会一无所获。现在又去了罗马尼亚,盟军甚至不惜用超时空传送。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战?”
我有个想法:世界帝国没有“世界王座”,还有分不清真假的克隆体和夹杂着的本体,因为尤里本身就不是容易被消灭的生命体。
“别管如此遥远的问题,”我缓缓起身, 脑中地狱之无尽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