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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天洞可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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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伊恩带来的还不够让人震撼,从第一节车厢里进来的达夏,带进来的人就让人震撼得多了。

  “你们为什么逮捕他?”金日正失口叫道,“你知道……”

  “报告,在金正勇的随身物品中搜出了这个。”艾米莉用尾巴上的钩子,从门外的士兵手上钓进来了一个小手提袋。格尔克随手接过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上。

  袋子里的是一封信一本护照一张存折和几张照片。金正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矮胖的身材因低下了头显得更加矮小。

  所有人都从桌上捡起了护照本,互相传看着护照,每多看一个人就多一个震惊的情绪。

  护照上什么内容,看看其他人的眼神就知道了。护照上的确是金正勇的照片,生日等基本信息也都是真的,但其他信息完全不同。

  “抬起头来。”达夏揪住金正勇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用一双害怕的眼睛看着我。我缓缓从金岩柏手里拿起护照问金正勇:“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朝鲜禁止双重国籍,可为什么你会有瑞士国籍的护照?还有,你明明叫金正勇,那为什么护照上的人叫朴永昌,是南朝鲜土生土长的济州岛人……”

  此刻金日正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和事不关己,反倒成了场上最害怕的一个。

  “这不是真的……”金日正失魂落魄的目光落在了金正勇身上,突然暴起,大骂着扑向了金正勇,边骂边吼道,“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给党和政府带来了多大麻烦吗!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

  幸亏陈天杰出手快,一把拉住了金日正。不然的话,他真有可能杀掉金正勇这个逆子的。

  “通讯员金正勇上尉让他抬起头看着我。”我对金妮下。但达夏快了一步,已经一枪打在了金正勇腿上。她无视了金正勇的尖叫,拉住他的头发,让他抬头。

  达夏如此干净利落的动作简直大出意外。但我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就接着转向了金正勇。

  金正勇相当坦然,即使被子弹打中仍然神色不变,金日正倒是把一个父亲所该有的焦急显露无疑。

  我看着金岩柏的眼睛继续说:“我们继续吧。你利用职权之变,通敌叛国,与其他万恶的暴徒里应外合,通报假消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虽然朝鲜最高人民委员会有权将你当场处决,但我们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我不需要。”金正勇开口说出了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没关系。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就是我一个人的行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斯大林的徒子徒孙们会做什么!”金正勇突然暴怒着大骂道,“推翻你们那该死的暴政失败,是我的遗憾。但你不要想着借题发挥,党同伐异!”

  “党同伐异?”我冷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说。贵为朝鲜人民内政委员会主席的长子,你叛变不会是为了利益,有所觉悟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不需要你回答……”

  “不!”金正勇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被旁边的艾米莉拎开了。没过多久,一声枪响从第一节车厢里传了出来。金日正绝望地瘫倒在了椅子上,久久没有声音。

  “久等了。伊恩同志,展示一下……”我走到伊恩旁边,这才想起他拎过来的是两个人。

  “他啊,”伊恩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幽幽答了一句,“他说他叫汤腾凯,我在抓这个逃跑的奸细时他碰巧帮了我一把。对了,这个奸细叫什么来着?”

  “他叫谭维惠,”地上的人突然回答道,“话说这里是……”

  “嗯,谢谢你的回答,”伊恩对地上的人答谢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继续说,“我是在靠近地面的逃生通道口发现他的。当时所有人都在向北撤退,只有他一直往南走,而且他身上还带着领袖地堡通讯室的气味。我听见了他随身携带的电台发出的次声波了,和之前发布假命令的无线电频段完全一致。”

  “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谭维惠中校?”我对着躺在地上的谭维惠问。汤腾凯已经爬起来了,只有谭维惠还赖在地上装死。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我帮你?”我向谭维惠提问,后者没有理我。再问一遍的时候,金岩柏实在看不下去,从袖子里伸出了一条白色的丝线,拎住了谭维惠的腰部,让谭维惠吊着站了起来。

  “该死……”谭维惠想解开丝线,但谭维惠丝线上的黏性比五零二瞬间强力胶还强大,他只能半死不活地继续吊着。“真可笑,”谭维惠的一口带着咸腥的血里夹着几颗牙齿,笑着问,“这就是……所谓人民军队优待俘虏的态度吗?”

  “这个啊……”金岩柏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审问俘虏是第五局的事,但现在我们审问的是叛徒。”

  “叛徒?”谭维惠又笑了笑,“历史是胜利者们书写的。如果没有‘北戴河奇迹’,常委员长就是英雄,周岸龙就成了国贼不是吗?第二次莫斯科突袭如果胜利,自由世界的光辉将照耀这个世界,真正的‘帝国主义头目’就不是杜根了,而是沙皇后代,洛马诺夫!”

  “歪理,”我讽刺道,“你所谓‘政见不同’的态度,已经上升到卖国的程度了吧?且不说你讨厌的苏联,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中国,可你知道平壤对中国有多重要吗?无论盟军或是尤里占领了这里,满洲的安全布局就全垮了!”

  “这不是我的祖国。”谭维惠笑着说,“人权高于主权,那些曾经的苏东国家,在‘俄罗斯自由政府’时代迎来了怎样的辉煌。”

  “我知道,你的本行是军事历史专业。谈历史我不是谈不过你,只是我不想浪费口舌,”我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对着谭维惠好整以暇道,“行啊,既然不谈胜败成亡,谈愿赌服输吧。事实是你们输了。别跟我谈什么‘自由精神不灭’。既然输了,败者要心甘情愿地接受失败的惩罚,难道不是吗?”

  “惩罚!”谭维惠大笑道,“你能得到的,只有我的尸体!”

  他看起来相当理直气壮。但我轻轻摇头之际,笑容渐渐凝固了。

  “姬芸同志……是你什么人呢?”我看着谭维惠那张变得惊恐的脸,“要不要我提醒你?”

  “马克……”汤腾凯反应过来了,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说,“姬芸同志是无辜的……”

  “你在胶东有什么人?六十多岁的母亲,比你大一岁的妻子,十十五岁的儿子?哦对,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谭维惠真正开始感觉到了惊慌。好在金岩柏伸出的丝线缠住了谭维惠的双手双脚,让他不要做出过激行为。

  我怎么知道的?他自己用眼神告诉我的,这就是我知道的理由。

  “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捕有点突然?逮捕你的同志时速公里。知道平壤和胶东半岛的距离吗?”

  “马克……”我能感觉到汤腾凯和达夏满怀的恐惧感,此刻的我,估计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样子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来告诉你:569。2公里。听着挺长的,就连朝鲜国歌里也没有超过七个569。2公里。这么算起来得他,对伊恩同志而言,也就是32分钟罢了。”

  没有一个人造神感到意外。尤其是艾米莉,她舔着笔头的样子,直接能让我脑补出三年前刘阳涛全家被肢解时,艾米莉满足地舔着那颗老妇颅骨中的脑浆的样子。

  “你这个禽兽!”谭维惠的吼声响彻整辆列车。他用力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缠住他的丝线。

  激烈的挣扎当然是白费力气,我也松了一口气。靠近谭维惠脸的时候,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右臂。能让我一步都走不动的力气,正常人再怎么训练也做不到。

  我最没想到的一个人伊恩此刻在我耳边喃喃低语。

  他说:“我不会执行你任何滥杀无辜的命令。不仅如此,如果你敢滥杀无辜,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身边是什么人,更不管其他人造神对你顶礼膜拜到什么程度,你要清楚,我们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我有把握让你死得哼都哼不出声。”

  我看着他清澈而认真的双眼,拍拍他握住我右臂的手,笑了。

  然后我用力地从伊恩手中抽出了手臂。不得不说,人造神的力气真不小,捏得我的手臂生疼的。

  我拍了拍谭维惠的肩膀,把嘴伸到了谭维惠耳边,低语了几句。谭维惠听了,立刻也转过头。

  我听见恐慌的情绪逐渐增强,在静如止水的房间里爆发出来。

  (插叙)与伊恩的第一次见面

  “指挥官同志,你听说了吗?”诺布朗加和加里曼突兀地闯进来,诺布朗加手里拿着一份古巴报纸。

  扫兴……我发自肺腑地暗暗叹息,合上手中的西班牙语书。

  如果没有他俩突然的破门而入,今天一定会是个美好的下午的。拉美的暖阳从有些简陋但至少干净整洁的公寓楼窗户外洒进房间里,洒在三十平米的卧室中。

  我开始想象起多米尼加大制糖商和烟草农场主的生活: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之下,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读着热情不失恬静的拉美田园诗集。旁边咿咿呀呀的电风扇转着脑袋,手边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也向着电风扇叶所指的各方向飘动……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难怪迈阿密的拉美裔落魄地主们,对卡斯特罗同志的革命恨之入骨。

  “指挥官同志,您……在听吗?”加里曼把我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好奇地扫了一眼我所看的书名,轻声惊呼:“这不是……”

  算了,现实比幻想残酷。多米尼加“新贵族”不会住在大城市的公寓楼,而该住在望不到头的庄园别墅中;他们也不会浪费美好的下午阅读他们授意发布的愚民工具,而应该计算一下压榨奴隶的所得;抬眼看向窗外,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窗明几净的大街上,充满着朝气蓬勃的居民,而恐怕应该是一望无尽的贫民窟和臭不可闻的垃圾。

  “不好意思,刚才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我把仿橡树叶的一片书签夹进书页中,“喏,这书是《黑暗降临之前》。书店里买不到,俄语版就更少了,想看的话去黑市找找吧。回头再说这本书。诺布朗加同志,讲讲看,又有什么事了?”

  “的确是大事。指挥官同志,这个你看了吗?”诺布朗加说着,把一份报纸放在了我大腿上。

  是《劳动者报》。头版头条写着“伊恩冯埃里克同志在古巴人民医院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伊恩同志生前很讨厌记者对他的战功大吹大擂,尤其讨厌有人刨根问底追究他的家世,”诺布朗加啧舌道,“即使这张照片,还是上级命令他‘把拍照当做一项军事任务执行’,他才勉强同意的。”

  诺布朗加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伊恩坐在一辆被击毁的光棱坦克上的样子。他似乎并不知道记者正在拍照,视线一直朝着坦克斜对角线,大概是记者旁边的地面上。一支突击步枪被他用手肘和膝盖骨夹在肚子前,眼神仿佛若有所思。

  伊恩……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北美战场,至少在加勒比海东北部的联军战士,经常有意无意地拿我和他做比较。在我来这之前,伊恩一直被认为是最强的联军战士。

  直到五个月前在拉格瑞达洛斯托温市(原迈阿密,解放后曾改名沃拉碟摩市,西班牙语意思是“维拉迪摩”。“二月兵变”后改现名为“鲨鱼巢穴”),他发现自己的手速实在打不着我,甚至连每一步的出手方式都没我的反应快。

  但是我知道,那次我之所以能战胜伊恩,无关平时的训练和肌肉协调反应能力,全凭我这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特殊能力”。如果不是我“预知伊恩同志每一步的行动”的话……我是打不过他的。

  而且他并不是心如止水。出手的时候,他用眼神告诉我,他的一切想法并没有集中在战斗上。

  他为什么会分心?记得我把伊恩扔到马路对面的时候,接住他的队长是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女军官。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理由。

  “新奥尔良……有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我当时在想。

  我还记得,就在上个月,他的“红霜月中队”基本全军覆没。第三次路易斯安那战役中,“红霜月中队”一百人挡住五万尤里部队和一万联军傀儡部队整整十天十夜,“法国街区阻击战”震惊全世界。

  “如果我们共产主义战士都有这样的勇气,尤里和杜根的脑袋早就挂在红场上了,”此刻诺布朗加还在回忆着这场法国街区阻击战,深情并茂地感慨着,“就算放在风暴小组里,也算是顶尖的战士。”

  “格兰藏姆,把列宁的画像扶正了,小心点维拉迪摩大元帅的画像,然后过来诺布朗加同志,别说你只看到了这个,”我拿起报纸翻到了第三版,详细描述“法国街区阻击战”的部分递给他们看,“新奥尔良是主战场,‘红霜月中队’附近有好几支友军。就算他们来不及,这里还有一个师的北美国际纵队。什么样的指挥官,什么样的友军,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马克同志!”诺布朗加神情严肃地警告,“这种直接讽刺高层的言论要是被肃反人员听见了,他们不会像我一样一笑置之……”

  “好啦我的政委同志,谢谢提醒,我很清楚我这一点,”我轻笑着伸出一只手,叫他打住,“政委同志特地来这,应该不是替纳吉越俎代庖的。那是为什么?难道总政治部要大家学新一期战斗英雄?”

  格兰藏姆当时刚搬了椅子,还没坐过来就笑得摔在了地上。加里曼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了。这句其实纯属废话,诺布朗加如果是这种喋喋不休的政委,我早就像对付前两个政治委员那样一脚踹开他了。

  唯独诺布朗加没有笑。见此情景,本就只有一丝笑意的我立刻收起了笑容。看起来,是有大事了。

  “怎么回事?”我严肃地问。

  “如果我说,”诺布朗加缓缓地回答道,“今天……我看见了活生生的伊恩同志……您信吗?”

  “不可能!”格兰藏姆急着跳起来嚷嚷,“政委同志,你是不是看错了?可能是长得差不多……”

  诺布朗加和加里曼在向格兰藏姆解释为什么他们看见的伊恩是真正的伊恩同志,可我已经没兴趣听了。走到阳台上,我拿起望远镜,眺望远处的古巴第二人民医院。

  没有人知道,这三十分钟里我干了什么。他们所知道的,只是我在阳台上,缓缓吐了一句:“诺布朗加同志没看错,就是可惜了。”

  没过多久,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准话的诺布朗加和加里曼双双离开了,格兰藏姆也送了出去。

  十分钟后,看着日薄西山的天空,我吐出半小时来的第一句话:“又浪费了一个美好的上午。”

  “马克耶布卡同志,对于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遗憾,”一进门格兰藏姆就轻轻地对我说,“以伊恩同志的实力……他本来应该……”

  “他应该属于我们计划的一份子,对吧?”我一屁股坐在铜栏杆上,转头问格兰藏姆,背后是华灯初上,干干净净的独立大街。

  “别想了,”我挥挥手,轻轻回答道,“谁都有可能加入我们,唯独这个伊恩同志没有可能。”

  “只要他是‘荣耀1956’的后代,洛马诺夫就是他的敌人。”

  “但共产主义军人的军规军纪,在他的眼里大于一切。”

  “好吧……”格兰藏姆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遇到您的话……也许我会选择叛逃盟军国家的……”

  “谢谢你的信任。对了,你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吗?”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古巴第二人民医院。

  “古巴第二人民医院,”格兰藏姆回答,“也是诺布朗加同志认为自己看到伊恩同志的地方。”

  “对,”我轻轻说,“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诺布朗加第一个找来诉说这事的人是我。如果换一个……零号医院就暴露了。” 脑中地狱之无尽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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