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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春天，短得像胖子的脖子，一眨眼就消逝了。回过神来，温度就已然升到了令人烦躁的程度。
今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除了树荫底下和空调房里，哪儿都会让人出汗。而快步行走在校园里的王哲，当然也不例外。
下午时分，他正在从一座教学楼到另一座教学楼的路上。
相比于高中时期，大学生活中就是这一点比较麻烦——不同的课程，在不同的教室。两节课所在的教室相隔距离近也就罢了，可是如果隔了几乎半个校园，而能够用来赶路的时间只有课间的十五分钟，那就比较麻烦了。
所以王哲的步伐很快。旁边的许多学生也是一样，匆匆忙忙。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王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等等，真的没见过么？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概率统计课上，就有一通只响了两下的未接来电，貌似就是这个号码。再翻一下来电记录，没错，就是它。
诈骗电话？广告推销？
王哲没有接通，而是直接挂掉了来电——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而他还没走进教学楼。时间这么紧张，哪有空接骚扰电话？
但刚走出几步，那个陌生来电又锲而不舍地冒出来了。
王哲颇有些不爽地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哲脚步不停，继续道：“我现在比较忙，没有什么急事的话我就挂了。”
突然，一个细微而怯弱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是王老师吗？”
“你是哪位？”
“萧艺依。”电话那头的少女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哲不由得有些诧异。
萧艺依能知道他的手机号，这个不奇怪，毕竟在那个辅导班里老师们的手机号是张贴在公告上的。但干了这么一段时间，他还从没碰到学生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情况。而且在电话里，萧艺依的声音似乎也有些奇怪。
“王老师，我说话……你能听到吧？”
在一贯的印象中，萧艺依分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逆反少女，何曾有过这种瑟瑟发抖一般的语气？
不知不觉间，他放慢了脚步：“我在听，你说吧。”
“昨天我妈妈叫来了好几个阿姨，把我逮住丢在一辆车里……她们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许我和人联系，连下车都不让……我现在偷偷用我妈的手机跟你说话……”
“什么情况？你被绑架了？”
“不是绑架，我妈也在车上……现在车停在加油站，有三个阿姨去上厕所了，还有我妈和另一个阿姨在车子外面活动……”
王哲不禁有些茫然：“你妈妈，连同几个阿姨，把你关在一辆车里？”
“是啊！”
“为什么？她们要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这车子往哪儿开的我都不知道……她们过一会儿回到车上，我就不敢再碰手机了……昨天我一开始想跑的，可是我一动，那几个阿姨就打我……”萧艺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王哲皱眉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说道：“这样吧，你就用你妈的手机下载个东西。”
“下载？”
“嗯，我现在给你发个链接，你赶紧点开，把那东西下载下来，然后就把你妈妈的手机放回原位。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王老师……拜托你帮帮我……”萧艺依的嗓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哭腔也更重了，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别害怕，我会尽可能帮你的。”王哲只能如此安慰道。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
王哲让萧艺依下载的，是前段时间对付猎人时米莉弄的病毒。下载了那个小小的软件之后，萧妈妈的手机里便会开出一道畅通无阻的后门。
原本该去上的课程，王哲直接翘掉了。他回到住处，将事情给米莉讲了一下，然后拜托女孩侵入那台手机。
侵入的难度并不高。在米莉看来，甚至压根称不上什么难度，属于无聊的新手任务。但侵入成功之后，翻看着萧妈妈的微信消息记录时，她却忽然愣住了。
王哲弯着腰站在米莉身后，也在盯着屏幕。于是同一时间内，他也看明白了这场由亲妈策划的“绑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萧艺依太叛逆，不听话，所以这人联系了网戒中心，花钱把女儿送进去治疗……找的还是那个著名的杨宏信教授。”王哲低声说道。
几乎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聚集的网站，说起【杨宏信】这个名字就能引骂无数，甚至成批的诅咒。但在许多家长的心目中，这却是一个带着天使般光环的可敬名号。众所周知，这位教授专治网瘾，而且手段相当独特，也因此收获了颇具争议的名气。
电击狂人、磁爆步兵、雷霆萨满、闪电风暴、十万伏特……这位教授在网上的绰号多到不可胜数。围绕着他的流言和种种传奇事迹，更是繁如牛毛。
“事情很明白了。这位大妈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女儿，所以联系了杨教授的网戒中心，掏钱买一个疗程，把女儿送进去了。杨教授手下的业务很熟练啊，组队开车过来，把叛逆的孩子扭送上车，再从帝都直接送到几百公里外的网戒中心……这一套也不知道玩过多少回了。”
说话间，王哲忽然注意到了米莉的异样。
女孩一声不吭，低垂着脸庞。原本放在键盘上的双手，也缩到了胸前，紧紧地捏成了两个小拳头。
王哲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回应。米莉仿佛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
王哲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状况，于是就默默地站在女孩身后，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忽然，米莉低声说道：“你上网看一下。”
“嗯？”
“我说，你上网搜一下杨宏信的近期访谈视频就知道了。”虽然一直都比较淡漠，但米莉的声音从未如此刻这般颇为低沉、僵硬。
———— 三观毁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