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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蹲在狭小潮湿的底舱里划着船，鼻孔里呼吸着自己和别人身上散发出的酸臭味。
午饭是吃一碗发酸的难以下咽的泔水，就算是顺着水流划船，工作还是异常的辛苦。
当其他奴隶低声说晚上不用划桨而谢天谢地的时候，他们躺在桨上，几乎吃不下第二碗令人恶心的泔水。
李中申和朴正德累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想挣脱束缚。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太虚弱了，无法摆脱这样紧紧打结的绳子。
第二天早上，加纳克的声音把他们吵醒了。
“所有左舷的划手都划桨，右边不动。来吧，卖力点，小伙子们！有个大奖就在眼前，如果我们错过了，你们就会受到瓦戎大人严厉的惩罚！”
桨手们瘦弱的身体一听到威胁就立刻活跃起来，李中申和朴正德也弯下腰来划桨，划着大船逆流而上。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人们正四处奔忙，准备把船驶向战场。
加纳克在船尾甲板上以主⼈瓦戎的名义咆哮着发出指令时，李中申以为自己会因为划船而死，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他的肌肉因这种痛苦而吱吱作响。
他可能还很健康，但这种不寻常的体力劳累给他身体的某些部位施加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使他汗流浃背、头发粘在脸上、张大嘴巴喘气。
“喂，中申……”朴正德喘着气说：“这不是人过的生活……”
但是李中申因为胸口的疼痛不能回答。
这时，当这艘船与另一只船相遇时，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加纳克喊道：“左桨手，放下桨！”
李中申和其他人立刻服从了命令，随着甲板上面开始战斗的声音，他们瘫倒在桨上。
头顶上传来有刀剑的声音，有人的痛苦呻吟的声音，有杀人的声音，有垂死的声音。
但是对李中申来说，这似乎只是一个遥远的梦。
他觉得如果他继续在瓦戎的船上划桨，他不久就会累死去。
突然，他听到头顶上有一声从喉咙底部发出的喊叫，感到有很大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那东西挣扎着，爬过他的头，倒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水手，全身披着红毛。
他身体的背上插着一把大弯刀，他喘息着，颤抖着，然后死了，刀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李中申呆呆地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大脑开始回过神来。
他伸出脚来，发现自己的脚尖刚好能够得着掉在地上的刀。
慢慢地，他用脚尖尝试了好几次，把刀一点点地挪向自己，直到把刀隐藏在他的板凳下面。
他筋疲⼒尽，又一次晕倒在桨上。
与此同时，战斗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李中申被燃烧的木头的气味带回了现实，惊慌地环顾四周，然后意识到真相。
“是另一艘船着火了。”朴正德对他说：“我们在海盗船上，我们在帮着划船呢。”他讥讽地笑了笑。
“这是一份成为了海盗的帮凶的职业啊，我的身体又这么虚弱……”李中申带着几分自忖地想道，朴正德似乎比他对他们的处境适应得更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挺直了肩膀。
“我找到了一把刀……”他低声说。
朴正德迅速地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看到了。”
李中申说：“今晚好好休息恢复体力，等到黎明前我们就设法逃跑。”
“明白，”朴正德认同地说：“尽量节省体力，我们很快就会重获自由的！”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迅速地向下游划去，只在中午停下来吃一碗泔水。有一次，加纳克蹲在T型走道上，用他的船钩挠着李中申的肩膀说：
“总有一天你会如愿以偿到达东海的，明天我们将停靠在蓬莱。”
“蓬莱是什么？”李中申用嘶哑的嗓音问道。
加纳克惊讶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没有听说过蓬莱，那你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那是东海的一部分，是最华丽的部分。
那是一座有神庙的城市，河中伟大的诸位大人们就住在那里，瓦戎大人是他们当中最伟大的。”
“他们都是海盗吗？”朴正德问道。
“你说话小⼼点，年轻人。我们随便去河上的什么地方或者是拿什么东西都可以，这条河属于瓦戎大人和他的家族。”
说完，加纳克直起身子，大步走开了。
他们继续划着船，直到夜幕降临。
然后，在加纳克的命令下，他们停止了工作。
李中申觉得现在体能状态轻松多了，因为他的肌肉和身体已经习惯了。
“等会你先休息。”
朴正德点点头，几乎立刻瘫倒在地。
夜里河面上气温很低，李中申几乎无法⼊睡。
当他听到午夜到来时的第一个钟声响起的时候，他用肘推了推朴正德，直到他醒过来。
朴正德咕哝了一声，李中申立刻睡着了，梦中想起了朴正德的话：如果运气好的话，到天亮他们就会自由了。
然后，最困难的部分就来了，如何不被船上的人发现。
他醒来时，感到身体出奇地轻松，精神越来越好，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被绳索捆绑住了，一定是朴正德在夜里帮他割开了绳索。
天快亮了，他转向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冲他咧嘴一笑，还眨了眨眼睛低声说：“准备好了吗？”
“啊……”李中申长叹一声回答。“如果我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加纳克的侮辱……”
“现在没时间了，”朴正德指出说：“我们必须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长凳上站起来，把头探过T型过道。
在远处的尽头，一个水手正在站岗。
这个人上方的船尾甲板上站着的是瓦戎，看起来他是在心无旁骛的沉思着，苍白的脸凝视着漆黑的河面。
水手背对着他们。瓦戎似乎没有转过身来。
两个人爬上T型过道，偷偷地朝船头走去。
但就在这时，瓦戎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奴隶在干什么？是想逃跑吗？” 蒸汽奇侠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