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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两位慎重考虑一下，尽可能在明天之前给予我肯定的答覆。”
在离开会客室前，霍尔顿对叙灯火和君言说了这么一番话。
君言在想，他们两人应该没有多少可以拒绝的空间才是。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应对局手上，如果应对局一意孤行，先不论叙灯火本来就没有可以拒绝的立场，受到应对局保护，享用了不少资源的君言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加以拒绝。
也大概是因为如此，霍尔顿给予两人的时间并不多。
他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觉得两人会答应这一项任务吧。所谓胸有成竹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君言个人并不喜欢这种主动权落在别人手中的感觉，不过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力量和资源去到说不。
两人离开应对局，从那座破落的红砖楼再次回到街道上时，君言终于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
“怎么办？”
叙灯火斜斜地瞄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唉地一声，极为不悦地说：
“还能怎么办？先不论我有没有拒绝的立场，你的立场本身就很尴尬。应对局确实在无形之中为你抵抗了很多危情，这是轮不到你不承认的。如果没有了应对局的保护，你早就被一些魔法师生吞活剥拿去研究了。”
君言“嗯”了一声，罕见地没有否定。
在前面转入巷子里头，人流终于多了起来，附近摊贩的数目也随此增多。有人的地方，就有商人，这是自古而来的道理。
“喝点什么吗？”
叙灯火指着路旁一间奶茶店问道，君言也不看招脾，随口便说：
“奶茶，五分糖，不加料。”这已经是他一贯的喝法了。
“嘿，还是老样子吗？”叙灯火给了君言一个娇俏的白眼，“你其实也挺老人家的嘛，无论是吃喝的口味都百年如一日，就不喜欢试试新东西吗？”
“不靠谱。”
君言完全没有改变的打算，也不打算尝试新口味。
叙灯火留下一个笑容，便走到店那头排队买去。人并不多，她很快就拿着两杯奶茶回来。
“你不也是点普通奶茶？”
君言在接过奶茶后，发现叙灯火点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不是懒得想吗？”
叙灯火没好气地应了一句，猛地啜了一口奶茶。她没有节食的习惯，甚至吃很多，又经常喝饮料，但仍然维持着良好的身材，也不知道天生丽质抑或只是运动有道。
不过，想到她时不时就那种样子战斗，其实想胖也很难吧？
君言边想着边喝了一口奶茶。有些太甜了，还算可以接受。
两人再次迈步，加入人流之中。他们和周遭的人群格格不入的，君言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错觉，这里大部分人──甚至可以说是全部人都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白炎呢？”
叙灯火突兀地问道。
“还没有起来。”君言不假思索便答。
如果白炎起来了，肯定不会如此安静。它应该是属猫的，一天可以看上十多个小时，也多得如此，君言有不少的私人空间。
“如果它醒来了，肯定又要在你脑袋里面闹个天翻地覆。它应该属于有点目中无人的小高傲类型吧。”
叙灯火应该是指刚才会客室里的事情。
“我也很庆幸。”君言大致同意叙灯火的说话。
白炎如果刚才处于醒来的状态，肯定会叫嚣着把霍尔顿等人烧成焦炭之类吧。
“这件事情，如果你不想答应，可以不答应。”
叙灯火看似不经意地说。
君言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的侧脸，没能在她脸上确定这是不是真心话──不，君言确定那是真心话，所以才理解她打算牺牲些什么。
“没有必要。”君言摇了摇脑袋，“我不想你为我牺牲太多。”
叙灯火站定了脚步，露出了苦笑。
“终究是因我而起。”
她在说的是，那一次她的失误，导致封印白炎封珠落入君言口中的事情。现在想想，这一切的开始竟然是如此草率和滑稽。
但是，一个小小的人物也可能颠覆最坚固的事物。
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也可能会引起远处的风灾。这世界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因为世间万物都是紧密地连系起来的，那怕只是角落在里的一根线遭到拨动，也会引起各式各样的事件。
“硬要说，那天要不是我在那里，事情也不会发生了，这样一看我也有些责任。”
君言苦笑着说道。
叙灯火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忍俊不禁。她笑起来很好看，那浅浅的酒窝叫人总有一种忍不住伸手去戳的冲动。
“这样说可就理不清了。”她说。
她故意加大步伐半跳半走般往前迈出几步，负着双手回望过来。她弯起身腰身，从下而上斜斜地看向君言。
“不过，这不妨碍你欠我很多人情。”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
君言不敢看向叙灯火，更不敢和她四目交接。他有些尴尬，也许是对方这个角色看起来太过可爱的关系。他只好把注意力投向道路的两边。
路人似乎觉得这一对男女在路上停下来十分碍事，纷纷投以责备的目光。君言于是往路边站去，叙灯火也跟着过了来。
“我自知欠你很多的人情。无论是张雪遥的事情，抑或是阿凌的事情，我都勉强于你。你本来并不用听我的任性，就算我不听话，其实你也有能一记手刀把我打晕吧。”
君言半开玩笑般说。
“一记手刀？”
叙灯火瞪大眼睛，然后爆笑出声。
“哈哈哈，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嘛！”
“我一直都有。”
“那我希望你能够在该拿出来的时候拿出来，而不是这种时候。”
叙灯火挖苦了君言一句，再轻轻咬住吸管。君言正正地看着她，正经八百地给予回应：
“我也有自己的坚持，这不冲突。”
“你能要点脸不？”
叙灯火有些傻眼。
“这些东西如果有助于事情，我要点也无妨。但颜面有时候一文不值，如果再有下一次而你不愿意帮忙，我就算跪下来也没有所谓。有些事物是我不能失去的，包装你。”
也许是君言说得太认真了一些，叙灯火一时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恍神期间，脸颊渐渐地泛起红晕。
她咳了一声，像是要遮掩自己的羞意。
“如果想着就凭这样来攻略我，那你未免觉得我太廉价一些。”
说着，她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石头落在旁边的水渠之中。
“我实话实说罢了。”君言耸了耸肩，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仰望着天空，“我的世界很有限，所以里面的东西都弥足珍贵。虽然你闯了进来，但也待了不短的时间，终究是有些感情，不是吗？”
叙灯火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
“说这个干嘛呢？”她的话听起来有些缺乏一贯的气势。
君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猛地搔起脑袋来，像是烦恼至极一样。叙灯火呆呆地看着他，眼睛眨呀眨呀。
“你终于发疯了？要兽性大发了吗？”
叙灯火护着自己的胸，装模作样地后退了一步。
君言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我是认真的。”他咬字沉重。
叙灯火见对方表情认真万分，一时之间竟然对自己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把一撮侧发绕到耳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我也就是缓和一下气氛嘛。”
“先让我把话说完。”
君言说得有些强硬，叙灯火连忙说好好好，罕见地退让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真的不能拒绝，我想我可以试试。”
没想到君言会有此发言，叙灯火惊讶地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盯住君言瞧。
“你想答应？你没病吧？”
“我们有可以拒绝的空间吗？”
君言的反问来得很快，也正好打在痛处上。
“……”
叙灯火语塞。
她理所当然地比君言更清楚己方的立场。如果应对局真的不是因为受阿伦德尔所托，而过来问一问，反而是局里也有这种意思的话，他们可以拒绝的空间就很少了。
种种迹象表明，应对局有了“时之核”相较于君言和白炎本身有更大威力的判断──至少，从霍尔顿的态度看来十有八九是如此。
“我也许没得选择，但你有。”
叙灯火说得很坚定。
这种坚定绝非来自应对局还给两人留有空间，她肯定是打着如果应对局要硬来，她会替君言挡住的算盘。
“放心，万事有我顶在前面。”她果然这样说了。
坦白说，君言很感激叙灯火的好意。他无时无刻都觉得感激，他试过想象如果应对局当初派来的人并不是叙灯火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可能早就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了，无论是张雪遥事件中的南宫绮罗，抑或是敬家事件中的周云凌。
他能够不失去这一切直到现在，叙灯火是不可或缺的。
如此一来，他也不可以到这个时候舍弃叙灯火。他不是很懂得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别人怎么对自己，自己就怎么对别人。
“如果你真的没有选择的话，那么我也没有选择。”君言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你……”
叙灯火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也是，她说尽好话，说有什么自己顶住，对方却不领情，她能不气吗？
“你又是这样！”她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君言在想，想自己真的很不会说话。他嘴笨得差劲，也不会哄别人。但是，他真的有话直说而已。
“……”
叙灯火气呼呼地瞪着他瞧，不说话了。君言知道她在生气，毕竟对方气得胸脯都起伏不定了，但是他也不逃避，直面对方的视线。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都不退让。
路过的人们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在吵架的小情侣，纷纷投以看戏的眼神。君言很不喜欢这些眼神，他甚至想瞪向这些好事之徒，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在这时移开视线，他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他必须顶住那些讨厌的视线。
终于，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魔法灾害应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