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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灯火答应了男孩的邀约。

　　一行三人在男孩──雷恩的带领下，前往餐厅的方向。一路上，男孩对于君言也跟了过来不便唠唠叨叨、大肆抱怨，但也没有强制对方离开，其中也许有希丝娜的功劳。

　　希丝娜呢？

　　君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名为雷恩的男孩──希丝娜的弟弟──会单独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他难道是怀着一种“让我看看姐姐所说的君言有什么能耐！”之类的心情而特地孤身前来的吗？

　　一般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由希丝娜陪同雷恩过来才是，因为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在大厅的门前转了弯，目的地似乎并不是餐厅。

　　“我们去哪？”

　　君言忍不住询问眼前带路的雷恩。

　　按照昨天的说法，提供早餐的地方就在大厅的侧厅里面，不过雷恩现在已经带着几人越过了大厅的门口。

　　“那是客人吃早餐的地方，我又不是客人，为什么要去哪里？而且对待尊贵的叙小姐，肯定是要特事特办的。”

　　雷恩活似一个小主人般老气横秋地回答说，还不忘恭维了叙灯火一下。叙灯火回以一个嫣然的笑容，但是君言早就从她脸上看出了破绽。

　　一物治一物，万物总有相生相克的另外一方。

　　叙灯火拙于应对南宫绮罗，同时对眼前这个热情得过份，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雷恩也有所接应不暇。

　　三人来到了一处小偏厅，这个位置和君言他们所住的房间位于正反面。如此看来，这座城堡的功能划分应该是相当清晰明了。君言所住的那一端是供客人用的，而主人家则住在正相反的另外一端，举办宴会的大厅则位于两端的中央位置。

　　偏厅前有一名侍者衣装整齐地守在了门前。

　　“少爷。”

　　手抱住白色餐巾的他看见雷恩缓缓走来，恭敬地朝他打招呼，同时又向跟在后方的两人分别点头示意。

　　侍者对于君言和叙灯火两人的出现反应平淡。

　　“我要和她──他们两人一起吃早饭，你准备一下。”

　　“是的，少爷。”

　　雷恩昂着小小脑袋的地向侍者吩咐说，其中一度想要把君言排除在外，但不知怎的又回心转意过来。侍者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主动地替三人打开了侧厅的门。

　　门后是个布置奢华的小饭厅。

　　长长的桌子约莫足够容纳八人左右，不过此刻只摆放了一张椅子在主位，其他的地方则是空的。在三人进入饭厅后，侍者便轻轻地关上了大门，消失在门的外面。

　　仅仅是短短十秒过去，另外一边的侧门有两名侍者搬来了两张新椅子，分别安放在主位的左右两侧。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雷恩满意地“嗯！”了一声，负着双手走到主位上坐下。

　　一般高度的椅子于他而言，有些显高。

　　他坐上去的时候，几乎给人一种他其实是爬上去的感觉。君言下意识拉开雷恩右边的位置想要坐下，却遭受到雷恩一个瞪眼盯视。

　　“姓君的，你坐左边！右边这个尊贵的位置是给叙小姐准备的！”

　　这人小鬼大的小鬼，哪里来这么多讲究？君言郁闷至极，却也不屑于和他多作计较，他拉开位置先让叙灯火坐下，然后再在她的旁边坐下。

　　“喂，我不是让你坐在──！”

　　雷恩没有想到君言会不理自己的要求，顿时气得睁大了眼睛。但是，君言只是轻巧地回了一句话，对方就哑口无言了。

　　“我坐太远，你控制不住力量，她就动也动不了，还怎么吃饭？”

　　“这……”

　　雷恩发出不甘心的呜咽声，终于有了和年纪相对应的表现。

　　接着──

　　“失策了，应该由我来为叙小姐拉椅子才是……”

　　雷恩不知怎的在念念有词，一脸失落悔恨的样子。

　　从他自言自语的内容看来，他应该是想给叙灯火留下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却在拉椅子这一细节上有所缺视，叫他有些不甘心。

　　餐桌上只准备了雷恩的餐具，一套刀叉匙和桌布，而君言和叙灯火的面前则什么都没有，不过侍者在搬来椅子之后，很快就安排上了这些东西。

　　他们在这里行动自如，根本就不受雷恩的力量影响。

　　君言把这边面的疑问问了出来，雷恩便像是终于能够讨回一些场子般，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比姐姐更会操纵这股力量，我能够收放自如！这些侍者一走远，我便释放力量，一走近我便收敛力量，所以他们看起来行动自如！”

　　雷恩想必对此感到自傲，说话之时头都要快昂到天上去了。

　　尽管如此，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君言的手还是得牵着叙灯火的手。也就是说，这顿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两人都只能用单手进食。

　　理所当然地，还可以要求对方控制不住力量前先行告知，不过没有人想吃饭时还要控制力量，因此君言和叙灯火都没有向雷恩提出有关请求。

　　雷恩或许是感受到两人的体贴，他的神色里混杂着一抹难以忽视的愧疚。

　　早餐端了上来。

　　焗豆、烤好的吐司、香肠和煎蛋，甚至有一块煎好了，份量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牛排。一小瓶黑色的鱼子酱和其余各种酱料紧接着端上，一式三分地放到几人面前。

　　“两位客人要喝些什么呢？”

　　一名侍者在雷恩面前放下一杯热牛奶后，转身询问另外两个人。

　　“茶或是咖啡吧。”

　　君言率先回答，叙灯火则说和他一样。

　　于是，两杯香醇的咖啡在不久之后就被放到两人的面前。由于君言是用左手牵着叙灯火的右手，所以叙灯火只能用左手拿餐具来进食，不过她左手也相当灵活，甚至不逊于只用右手的君言。

　　几人默默地进行早餐。

　　早餐应该是经受到很好的料理，说不定是那位大厨的杰作。香肠上面铺有薄薄的油，但不显得腻，涂在吐司上的黄油也是极品，再加上一匙鱼子酱更是风味绝佳，而且果酱也相当新鲜齐全，食物本身的火候也恰到了好处。

　　任何食材只要经过精心料理，也能焕发出震惊味蕾的滋味，君言再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体验深刻了。就算是简单的一顿早餐，也远超于君言以前所尝过的美味，哪怕是“挑灯者”大宅里所吃的那一只饭，和眼前的早餐比起来依然是颇有不及的。

　　就在几人沉溺在这种美味之中的时候，可以看出雷恩其实很想和叙灯火搭话，但在餐桌上过于多言是不礼貌的，单从这方面而言，他受到的家教相当良好。

　　不过，如果有人先开了口就另当别论了。

　　“希丝娜呢？”

　　君言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他端起了咖啡呷了一口。连咖啡都相当美味，也不知道用的原材料究竟高级到什么程度。

　　“姓君的，你们国家有句老话叫，食不言──”

　　“我只是个平民百姓，也是个俗人，并不讲究这些。”

　　君言平淡如常地回应了雷恩的责备。

　　后者摆明有些不满，不过他连续看了好几眼叙灯火，心里其实也乐得开口说话。主要是这样子，就有借口多和叙灯火说话了。

　　“姐姐不在这里。”

　　“我眼睛没有问题，自然能知道你姐姐不在这里了。”君言再度重申自己的问题，“她为什么不在这里？我的重点是这个。”

　　“姐姐果然没有告诉你啊……”

　　雷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露出一个堪称严厉的表情。

　　“所以你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接触姐姐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言觉得对方话中有话，雷恩不太高兴地长哼一声：

　　“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和你姐姐不能同时出现？”叙灯火突兀地插嘴。

　　她这句话就如同剑般锋利，斩在了两人之间。雷恩目光明亮地鼓起掌来，赞叹地说：

　　“真不愧是叙小姐，一针见血的！是的，事实就如你所言。”

　　他认同了叙灯火的说法。

　　“不能一起出现？”

　　君言疑惑地看向叙灯火，他总算知道与其和雷恩纠缠不清，倒不如借叙灯火来向雷恩提问比较好，而且叙灯火本来具备的知识远超君言，雷恩说一些君言听起来暧昧的话，听在叙灯火耳里却有不同的信息和启示。

　　“你还记得霍尔顿的话吗？”

　　叙灯火却把情况一直往前推，推到两人刚见到霍尔顿，对方向两人介绍情况的时候。

　　“他说了，祭坛是由一男一女共同构成的。一男一女，就是因为对应一阴一阳，一天一地，这样能提供一个最强的强度。”

　　叙灯火眯起眼睛，朝雷恩丢出一个问题：

　　“你，和你姐姐应该是同卵双胞胎吧？”

　　“真不愧是叙小姐。”

　　雷恩大方地承认了，“我们确实是同卵双胞胎。”

　　君言皱起了眉头，但是他认为要用魔法改变性别，未必可能是难事，不过那和变性手术之类有没有一种实则上的分别呢？

　　“只有同根所生，两者之间的连系才足够强，是吗？”

　　“是的。”雷恩再次肯定了叙灯火的说法。

　　在拥有一定情报之下，叙灯火的猜测几乎是百分百中的，这证明她不仅是坚有一定的知识，还有实际运用这些知识，并且快速联想的能力。

　　嗯，叙灯火是个很聪明的人。

　　“你们不能同时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就算如此，祭坛的强度依然不够强。尽管‘时之核’仍未完善，但那已经是神明领域的力量，是一个魔法师能够手掌力量的顶端。”

　　叙灯火进一步指出。

　　这次，雷恩再次拍起手掌，比刚才更显用力。君言认为他更多是装腔作势，但是他现在的模样真的有几分超脱外貌的威严。

　　君言这时才想起希丝娜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并没有看上去般年轻，其中有不少时间干涉过的地方。她其实已经比君言都要年长了，而作为同卵双胞胎的雷恩事实上年龄也应该远比叙灯火和君言年长。

　　“叙小姐不愧是天之骄子啊……”

　　“所以，雷恩和希丝娜其实是一体的？”君言尝试提出猜测。

　　雷恩顿时愕然地看向他。

　　并非是君言的猜测有多么合理而且正确，对方瞪大的眼睛明显在诉说着：“这人脑筋有问题吧？”

　　“错了就错了，别给我整这种表情。”

　　君言不快地说道，也没有多少尴尬，毕竟他确实就是不懂。不懂就不懂，世界上岂有全知全能的人呢？他从不觉得这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就算是魔法，要在一天之外变换被施术者的性别，还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也更像是狼人一样的诅咒，而且是极为强力的诅咒。但是，这对于神圣的祭坛来说，诅咒的本身是会削弱祭坛的力量，所以不可能是诅咒。”

　　叙灯火条理分明地解释说。

　　“那？”君言追问下去。

　　但这时雷恩开声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和姐姐任何一方存在的时候，另外一存会处于一种极低灵性的状态，这样才能把多余的灵性容间挤出来，借由同生的血脉分享给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如此，试想象同根的连理枝会怎么样？只会勒死自己。”

　　“极低的灵性状态？”君言同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如果你想知道，你吃完早餐之后可以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姐姐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雷恩露出了笑容。

　　一个诡异的笑容。

　　君言想要答应对方，不过叙灯火牵住自己的手突然传来一股巨大。她用力地握紧了君言，似乎是在阻止他。

　　“阿圈？”

　　君言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却见叙灯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她眼睛里有明暗不定的光影在浮沉，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哀伤以及不安。

　　叙灯火肯定是意识到了些什么。

　　君言想要询问她，但她并没有回以任何的视线和眼神，像是在拒绝交流。

　　“怎么样？”

　　雷恩再次作出邀请。

　　他的眼眸之中带着一股恶意，有如泥泞般的恶意彷佛随时会从他的眼中溢出，把君言拖进泥足深陷之地。

　　“你要有心理准备。”

　　叙灯火终于打破沉默。

　　君言侧头过去，对上了她毫无波澜的视线。

　　“我终究都要面对类似的事情，不是吗？”

　　君言在想，自己只要一天身在魔法端，就肯定会面对类似的事情。

　　所以，他不愿意逃避。

　　所以，他才会接受阿伦德尔的邀请，今天坐在了这里。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君言回答得毫不迟疑。 魔法灾害应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