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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乐拆开信封,看了信件上的内容。又将信件拿给群臣传阅。
这是一封劝降信。
信中先渲染了叛军的威力及近期的战绩,又叙述了迪化主动请降而受到的恩待,接着严词恐吓说:
“请施乐公主务必于明日巳时之前,献城出降。不然,我南王必在三日内攻破萨朗城,届时将以君臣之血祭祀攻城阵亡之将士英魂。”
众大臣战战兢兢,吓得面如土色。有些大臣斟酌再三,灰心失望,就开始婉言暗示施乐投降。
施乐忧心如焚。
她实在不忍在父王患病糊涂之际,丢掉他辛苦创下的基业。
可眼前的危机,又实在太严重,难以化解。
对方给出的时间,是明日巳时之前。
看那南王行事雷厉风行,若不遵照他的意思,明日巳时,恐怕就是萨朗城血流成河之时。
“凌潇!”施乐想,“他若来了,或许就有胜算了。可他明日是到不了的。倒不如使用缓兵之计,往后拖延三天,为萨朗城争取些时间。”
施乐眉头微蹙,她心头有了主意。
施乐铺好纸,措辞委婉地又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叛军首领南王的。
施乐在信中称:萨朗城内有诸多力量需协调,无法在南王的限期内处理好,请求南王宽限三日,待第四日巳时,公主一定亲率文武献城出降。
施乐的信射到敌营,不久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南王在回复中说:“明日巳时,请黎塘施乐公主与南王面谈此事。”
众官员退去了。
施乐心里别是一般滋味。
施乐只是一个闺阁小女子啊!
自幼温室般的环境,加上一直有苏虞小心呵护,施乐没有在大风浪里独自掌舵的本领。
可现在……
苏虞撇下她走了。她的父王,还有黎塘的满朝文武,萨朗城的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这山一般重的负荷,要把施乐压垮了!
如果苏虞活着,这点儿叛军哪能掀得起大浪?!
施乐哭天没泪,只有咬紧牙关,独自面对这汹汹而来的巨浪了!她一定要尽力保住萨朗城,保护好父王和臣民!
次日,巳时到了。
南王那边,在两阵的中间地带,设了张桌案,桌案上放着茶盅。桌案两边各放置了一把椅子。
桌椅上方撑着圆形的大黄盖,遮蔽着下方的这一方小天地。
大概是为求公允,让萨朗城这边放心,南王选择了这个地方,且没有设置兵将在此。
巳时时分,属下告诉施乐,南王已经到了。他未带随从,只一人到了桌案那里。
萨朗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施乐带了东瑗,出了城门,往谈判地点走去。
卫珝将军带了兵将涌出城外,列好队,严阵以待,在远处警戒,保护公主。
施乐看到南王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面对着萨朗城。
萨朗城将士出城列队的时候,施乐看到南王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很快又恢复如常,似乎在遮掩着不屑一顾的笑意。
虽然那笑意转瞬即逝,施乐还是感受到了被鄙视的羞辱。
南王笑过以后,就悠然地从茶盅里倒了些茶,旁若无人地呷了一口。
这样的神情举止,倒仿佛他是在东篱前赏菊饮酒的隐逸之士,让人几乎忘记了这其实是剑拔弩张、两军对峙的激烈战场。
那南王自顾自地品茶,对已经走到跟前的施乐公主似乎并无觉察。
“阁下就是南王吧?久闻大名,幸会!我是黎塘施乐公主。”
南王听到有人讲话,这才悠闲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喔,施乐公主,幸会。”
南王说完这话,才略显傲慢地掀起眼皮,往对面看了一下。
“请坐!”
南王的手又握住了自己的茶杯。
他似乎意识到应该给对方倒杯茶,这才赶紧松开自己的杯子,提起了茶盅。
南王在另一个杯子里倒了茶,把茶杯往对面推了推。
施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她离那个魔王只有一桌之遥了。
施乐的心在“噗通噗通”地狂跳,跳得她的胸腔都在发痛。
那魔王,可是随时能致人死命的危险人物。一句话不妥,触怒了他,他就可能像猛虎那样扑过来,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那魔王又呷了口茶,神情悠然恬淡。
可施乐却从这悠然背后,感受到了他自内向外透出的威猛杀气。
施乐可是来欺骗他,拖延时间的,万一被他察觉自己的动机,那魔王炸毛了,还不把自己撕碎?!
施乐的耳根处好一阵发烫,竭力出卖着她内心的隐秘和恐慌。
“施乐公主,请用茶!”
说这些话的时候,南王又抬起眼皮,往施乐脸上看了一会儿。他很快又垂下眸子,给自己添了些茶。
“南王,”施乐镇定了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不惊,“昨日书信上所讲,俱是事实。萨朗城内部,还有诸多事务需要理顺、安置。还望南王体恤下情,容我将手头事务处理完毕,再率众臣归降南王。”
“呃……”
南王扭头看着别处。
停了会儿,他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扭回头说:“施乐公主,萨朗城归降之后,本王只接管军政要务。本王可以保证秋毫不犯,王族大臣会受到保护,需要处理的各项事务,依旧可以自行处理。施乐公主尽管放心就是。”
说完这话,南王抬起乌黑清亮的眸子,匆匆地往施乐眼睛里看了一眼。
“南王邀施乐面谈,就是为了拒绝萨朗城这点微薄的要求吗?”
“本王做事不喜欢迁延。施乐公主要推迟三天归降,不会是想到哪里求救兵吧?!”
南王往施乐脸上瞟了一下,眼睛里流淌出一抹嘲弄、戏谑的意味儿。
施乐被南王说破了心事,顿时感到血往上涌。她感到脸上热辣辣地疼。
施乐强作镇定,不软不硬地将话头接住,又推了回去。
“施乐闻听南王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听南王这番话,莫非还有南王所惧之人不成?”
这激将的话,显然刺痛了傲骄的魔王。 乌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