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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两军的火炮数量都多得惊人,步兵们根本来不及白刃交锋,便在炮火的打击下血肉横飞。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清军炮兵最大的劣势暴露了出来,沉重的大炮一旦放列,就难以再移动,而明军的炮兵和民夫们却推拉着他们的炮车缓慢地跟着步兵移动。如果要快速突击,明军火炮的移动速度显然远远不够,但是在这样的拉锯战中,这点差别足以致命。
“拉布登!拉布登!”布丹根本顾不上战事如何,只是拼命地在互相推搡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弟弟。终于,他在一处弹坑中找到了拉布登,万幸拉布登是在炮弹弹出去之后才掉进来的,只受了点擦伤,但是被人群挤得昏了过去。
镇江之战中,布丹和拉布登的大批同族阵亡或被俘,很多亲朋好友甚至全家男丁死绝,这让他们兄弟对于凭借军功成为富翁的心思冷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路撤退。几个月撤下来,这些索伦人对于清朝的胜利根本没有信心了。
面对种田人凶猛的炮火,很多索伦兵都是一样的想法:老子拿钱打仗,拼命可以,送命可不行。
“满洲”这个词被皇太极创造出来不过十二年,远不足以支持人去为此牺牲。如果满洲人真的能够赢得这场战争,他们中的很多人在遥远的未来也会成为国家的保卫者,他们在伊犁惠远城拼死抵抗沙俄入侵,只至全军覆没,就算是一贯被认为只会提笼架鸟的京城八旗子弟,也有很多像老舍的父亲那样牺牲在抗击八国联军的战斗中。他们之中会诞生佟麟阁、王光宇、陈翰章、邓铁梅、苗可秀这些抗日烈士,甚至还有张榕、恒宝昆、田亚斌这些辛亥革命中的英雄。那时的满族,毫无疑问是中华大家庭中的一员,与所有热爱这个国家的人一样,是背靠在一起、血流在一起的生死兄弟。可是这一切都和十七世纪的八旗兵没什么关系,在公元一六四八年这个时间点,“满洲”只不过是一个在清朝的武力威慑下强行捏合东北地区所有族群建立的政治概念,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家奴的总称。但问题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当奴才,尤其是主子要带着他们走向死亡的时候。
“不打了!我们回家!”布丹拉起刚刚苏醒过来的弟弟,为了方便逃跑,他把碍事的甲胄脱掉了。拉布登说:“可是……逃跑是要砍头的。”“不被抓住就砍不了头!”布丹吼道,“砍头也比被那些连盔甲都挡不住的大铁球打死强!你看,那些满洲人都在跑了!”
布丹所说的“满洲人”,其实是祖可法、祖泽润麾下的汉军正黄旗士兵,他们管索伦人叫“生满洲”,但是在索伦人眼中,他们才是满洲人。这些人有很多都经历过当初那场惨烈的大凌河围城战,当年的他们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他们已经为了明朝竭尽全力了。可是投降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刽子手。其中的原因绝非一两句话能说清,反正肯定不会是因为皇太极的“宽宏仁慈”“礼贤下士”感动了他们。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为稻粱谋的庸人,为生存而随波逐流,当环境让他们当英雄,他们就是英雄,环境让他们做汉奸,他们就做汉奸。其实不光是他们,孙可望、牛金星、马宝、刘国轩这样的人物又何尝能免。能如李定国、李来亨这样屹立中流,绝不少屈的,只能是极少数,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绝大部分都由庸人组成。
现在的环境,显然不适合他们做大清的忠臣。一部分清军成功攻入了明军的阵地,双方展开了近身肉搏。滩头阵地的明军以袁氏兄弟的亲兵以及勇卫营的青年军士为核心,死战不退。近半个时辰的恶斗之后,清军突然在一波炮火打击之后溃散了,溃散得毫无征兆,以至于袁宗道怀疑其中是否有诈,可事实就是如此,自镇江之战以来不断衰减的清军士气,终于到达临界值了。
在西线,刘芳亮干的事情更加出格,他下令:填塞广济渠。由于今年的春旱特别严重,明军以事先准备好的大量沙袋投入广济渠中,将河水堵塞到了可以涉渡的程度。随后,明军便展开了大规模的强攻。清军的炮位倾泻出凶猛的火力,但是不仅久经训练的明军士兵能坚持得住,就连为明军运送火炮和其他物资的民夫们都在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清朝的圈地和追逃在鲁西地区造成了大批的难民,此次北撤的过程中,又在大运河沿岸大肆杀略,自崇祯十一年的戊寅之变以来,山东父老早已积攒了足够的愤怒,如今有二十万以上的明军开入山东给他们撑腰,山东百姓爆发出的能量是济尔哈朗根本无法想象的。
广济渠北岸的清军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广袤的大平原上,一望无际的军队强行阻断河流,以移山填海的气势压来。清军的炮火不断将他们击倒,可是却如同精卫填海一样无用。一名推炮车的民夫被炮弹削去了半个脑袋,另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立刻补了上来。他的脸上表情狰狞,额头上刺着触目惊心的“逃人”二字。
九州之怒,尽在此间。
从明军的进攻开始的那一刻起,很多清军打根上就不相信他们能够阻止明军。随着第一个明军踏上北岸的土地,恐惧开始迅速传染,不仅仅绿营兵在逃,就连真满洲兵都在人群的裹挟下稀里糊涂地开始逃跑。炮手们纷纷离开阵地,甚至顾不上钉封炮门或带走填充工具,越来越多的明军渡过了广济渠
清军纵然再士气低落,也不至于到一触即溃的地步,屯齐手中还留有一张足以扭转战局的王牌。
“来了!”北方扬起的烟尘,代表着东亚战场最负盛名,最令人恐惧的力量。八旗兵的铁甲马队,在另一时空主宰战场直到十八世纪后期,就算是使用了新式火器的准噶尔人也一样抵挡不了清军骑兵的冲锋,廓尔喀人、缅甸人也是一样。当然,重骑兵冲锋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有用,这就是另一码事了。但是在这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上,数以万计的清军骑兵的马蹄掀起的漫天胡尘,依然带有不容置疑的巨大威慑力。
天聪年间设置的巴牙喇营,演变为了后来的护军营;骁骑营则是由满蒙汉各旗选拔出来的马甲组成;此外还有噶布什贤超哈,也就是巴牙喇前哨兵,另一时空前锋营的前身。他们是清朝的宿卫禁军,也是全东亚最精锐的骑兵力量,即便放在世界范围内,也绝对称得上一流。现在明军面对的这些满洲骑兵,大多出生于努尔哈赤征服辽沈之后,出身于军官家庭。后金政权对辽东汉人、朝鲜人的残酷压榨,使得他们得到了充足的食物,自幼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并在一次次的对明战争中经受实战检验,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即便是现在明军已经有了巨大的成长,刘芳亮这个经验丰富的骑兵指挥官也不得不承认,大部分明军骑兵在个人能力上是大大不如清军骑兵的。
精锐的八旗马队,还有大批绿营骑兵和外藩蒙古内札萨克的轻骑兵,组成了一支空前的骑兵军团,几近两万之众。这里是清军选好的预设战场,地形平坦开阔,利于用骑致胜。济尔哈朗和亲自指挥这次攻击的屯齐都坚信,任何军队都不可能阻挡这千钧一击。渡河明军的战线会被撕碎,会溃散,随后他们就会被逼到广济渠边,造成一场空前的大溃败。 让明末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