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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之后的一些会议敏宁没有被允许参加,也许是帝君觉得自己女儿尚且年幼,还没有必要过早参与到这种强颜欢笑尔虞我诈的事情中来。但连横之策已定,具体如何说,如何做,都已经不重要了。多年官场的历练和在多年来实际统治国家的太后、汉国公(唐铭弈)眼皮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帝君确实练就了一身本领。希望巩固自己在兰国地位和希望巩固兰国在东方国家中地位的敖古和苏林芳,自然不是难缠的对手,虽说他们在离开驿站入驻宾馆后一直门窗紧闭,谢绝会客。但拒绝帝国提案的几率可谓微乎其微。纵横捭阖之术虽没有明确系统的论著,但其万般变化都是围绕一个“利”字,谁都希望占有最大的利益,所谓的“双赢”,不过是双方摆在桌面上的条件基本实现交换的情况,这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因为如果突破了双方的底线,会谈根本无法继续进行。
12日早8点,会盟大典正式开始。天公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仿佛要为这一番唇枪舌剑增添几分紧张,依旧阴霾如昨。所幸没有下雨,因此会场仍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入场仪式。司仪宣读国家,爵位,姓名的声音此起彼伏,敏宁没有急于进入会场,而是穿着一套女式西服,站在一群忙里忙外的官员身后观望。小邦的诸侯对此次会议不甚积极,带来的除了夫人和部分子女外,极少行政官员。只有普国和森国都带来了一个政治经济专家代表团,但没有参与会议,只是住在宾馆中为君主提供必要的建议。
“普国公,选帝侯廉巍和世子廉菲到!”司仪洪亮的声音引起了敏宁的注意,普国公是一个身材高大,体型略胖的中年男子,敦实的身躯、微微上翘的八字胡像极了传统的东方军人。而世子却是东方宫廷公认的美男,白皙如雪的肌肤在乌云遮天的广场上显得光彩夺目,修剪恰到好处的短发,还有高高的鼻梁,柔和的面部和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具有北方男子豪迈、英武的特征。一身深蓝色军服的衬托下,更显出他的帅气和豪情。
怪不得都叫他玉将军呢,这是普国公用白玉雕刻的儿子吗?敏宁看着廉菲高傲地从一众男女贵族艳羡的目光中走过,竟忍不住怦然心动。然而随之到来的,却是难以忽视的恐惧:这个雄狮一般的普国世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横扫六合的野心和霸气,或许在未来决定东方命运的战场上,他将会是我国最可怕的对手。
经过一成不变的开幕式后,诸侯按预先安排好的位置入座,所有人在皇帝唐铭铮带领下,首先向当年和约的纯金拓本鞠躬致意。紧接着,主持会盟的礼部官员宣布会议正式开始。敏宁照着安排的位置坐在旁听席上,叉着双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环顾四周,她发现只有普国公一脸严肃,他身边的普国世子倒是一副傲视群雄的样子,似乎在他眼里,包括帝君在内的那些懦弱昏庸的诸侯,总有一天成为自己的阶下之囚。兰国虽然野心勃勃,但空有庞大兵力却不如普军精良,只要击败兰国,其他诸侯便会在自己的铁蹄下颤抖。
“关于永泰的现状报告及解决方案,朕这里收到了不少,不过事关几省两百多万民众安定与福祉,朕不敢鲁莽。各位都是朕的叔伯兄长,还望多多提醒,畅所欲言,给朕指点迷津啊。”帝君作为共主,虽然年纪最小,但按礼节必须先发言。
“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为国家和联盟殚精竭虑,励精图治,一时间帝国气象一新,我等甚为欣慰。此次永泰部分教民闹事,已得到有效控制,陛下理当乾纲独断,以更大的魄力推动事态的发展。”最为年长的潞国公早就得知了帝君的计划,于是不着边际的评论一番后,就将自己置身事外。诺、岐、照三国大公见状,也只是随声附和,声称“帝国皇室家风严谨,处世稳重得当,定会做出令世人满意之举。”
“若依本公愚见,陛下不如在新教之中寻求诸侯合作,一来便于安抚当地民众,二来若永泰有事,邻近诸侯救援及时,不至于猝不及防。三来,表达我新教诸侯为帝国和联邦分忧之心。”廉巍摸摸自己剔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言语中透露出情真意切来。
“普国公所言极是,所谓道统天下皆兄弟姐妹,又有谁忍心看到他们生活在动荡之中呢?永泰织造闻名天下,若棉布生产受到影响,则北方各国布价必然高企,进而加重民众之负担。此时切不可拘泥于法统正道,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啊。”敖古的话,多半出自随行专家之口。可见他们不但对永泰做足了研究的,也早有在北方扩张称霸之意。如果能掌握这一北方第二大、东方第四大纺织中心,加上森国发达的工矿业,自己在面对那些主要依靠土地出产积累财富的兰国贵族时,腰板定然会挺直许多。
“朕对此也是夙夜忧思,难得诸位如此肝胆相照,朕不胜感激啊!”帝君听得出,兰国人在按照事先的约定排演,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一副低价卖出了家传珍宝的败家子那种满意的神色。怎么看来,他和前任帝君都有几分相似之处,相貌堂堂但虚有其表,纵情游乐,懒于朝政。好在前朝有精明能干的皇后主持,帝国挺过了风风雨雨才没有分崩离析。而现今的皇后却是个懦弱沉静之人,唯一的女儿尚且年幼,会上帝君的表现,更是让诸侯感觉帝国时日无多了。
“朕提议,森国公宅心仁厚,老成持重,乃是一代英主明君,永泰之事,朕就交给森国公办理,朕及帝国不在永泰驻留一人一马。敖兄可便宜行事,朕不加干涉。”帝君突然脸色一变,口气不紧不慢,但却有一种说到做到,不容商量的决心,刚才的那个懦弱无知的昏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这……”潞、岐、照三大公由于早已知道消息,因此波澜不惊。诺国公虽感觉突然,但势单力孤,在会议没有明确基调以前不会表现出任何倾向性,因此也装作充耳不闻,径自品着那芷江香茶。唯独普国公廉巍一副上当受骗的神情,他盯着敖古和他身后的苏林芳那暗自得意的样子,右手虚指着前方,正要发作。但转瞬间被其世子止住,廉菲在普国公耳边细语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但那从鼻腔长长吐出的一口气,又向会场透露了一份不甘。
之后他便不再言语。敏宁不时看着廉菲,他脸上似乎有着胜于父亲的自信和从容。也许,在他看来,今天的会盟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自己的雄心壮志和普国的千秋霸业吧。敏宁也十分欣赏那种实力带来的自信,但无奈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弱国,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家庭和祖国被那些踌躇满志的征服者践踏。廉菲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身材高挑的公主,普国间谍遍布帝国,公主的相貌早被廉菲所熟悉。令玉将军奇怪的是,为何一个比自己小2岁的女孩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会议,而且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百无聊赖或者茫然无措的表情。他非常想知道,同为王位继承人的她,像精美的雕塑一样坐在后排究竟只是为了装点门面,还是别有所图……
会议按帝君的设计顺利进行,他的提案得到了出人意料的全票通过。“只要双方谈妥具体交接事宜,便不再需要为此事忧心了。至于太后那边,先想个法子交待吧。”趁着晚宴和舞会还有一段时间,帝君在休息室召集内阁开会。
“陛下可放宽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而会议刚刚结束,公报尚未见报,帝都朝野舆论,尚需一定时间予以汇总,故大可不必急于下结论。再怎么说,也得了解清流物议到底欲加罪于何人吧。”李承川是皇后的妹夫,在帝君登基后才被任命为外交大臣。
我的这个姨父确实聪明,他知道父皇肯定会牺牲某个大臣来堵住舆论,而割让领土,外务部难辞其咎,他的外务部长履职不过半年,当然不愿充当替罪羊。敏宁心里突然一阵疼痛,感觉寒气袭来,仿佛要将热血喷涌的心脏冻结一般。这就算是政治吗?丢车保帅,防民之口。但人言可畏啊,有时候计谋深远往往不为多数人所理解,他们看到的,只是你作为当权者放弃了什么,而不会去也不可能去推敲你到底换来了什么,百年来帝国不断萎缩,人们神经变得十分敏感,只要失去一寸领土,都会被认为是卖国贼。当然朝野上下愤怒过去以后,还是会回归平静的,毕竟人们多少有些麻木了。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全力支持南征的计划,只有南征获胜,才能冲淡舆论对于我们丢失永泰的指责。”陆军大臣王睿一直主张积极主动的战略,虽然军方内部对于南下还是北上一直存在分歧,王睿却采取超脱的态度。他认为只要对国家有利,与其御敌于国门,不如先发制人,至于哪个方向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集中兵力和资源。
“恩,占领苦砂港,可以利用那里完备的码头和仓库,当地的商人苦于浩瀚国的禁运政策而无法同北方各国交易,早在酝酿反叛。”候博熙一直在主持和博尼亚、阳丹的商人之间的秘密往来。浩瀚国为了筹措军费不断盘剥,异族异教的中南商人早就怨声载道,加上贸易禁运,商人的利益受到了严重损害。浩瀚国苏丹将大量军队调往西部应付鲁尼亚和帕尔斯的战争,使得这种不满开始逐渐公开化。
“立刻草拟命令,令蔡正文的第二军,出西岭-广治一线,占领萨勒要塞,进而夺取博尼亚首府景肃;刘文飞的第一军为主攻,出安南-东惠,寻机歼灭阳丹守敌,占领莱州城。”帝君虽然略懂军事,但往往只发布大致的命令,参谋部根据这个命令作为指导,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而后上报帝君斟酌。
虽然浩瀚人在中南半岛实力薄弱,帝国集中数万人马有些胜之不武,但毕竟也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敏宁的眼神和思绪似乎又游离到了那一段段和祖皓谈天说地的闲暇时光。每次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都是你轻轻一点就能够豁然开朗,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这样就可以天天陪着你,挥刀纵马,驰骋天下……
“好了,该怎么办众卿家都清楚就行,稍后还有晚宴,各位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帝君从早到晚也忙碌了一天,于是吩咐大家离开。他没有和皇后或者敏宁说任何话,只是独自在内室书房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江雪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