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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霞道：“那我就没话说了，就按队长的意思吧。不过，要是娃他大打我了，我就往你屋跑。”汪耀全哈哈一笑。凤霞又问郑凤兰：“凤兰，你该能在这儿耍一向吧？”

　　凤兰道：“我明儿一早就得走。要不我爹从石板底转来，不知道我到哪去了，还不急死？”

　　凤霞道：“咋这么急？”

　　玲玲笑道：“凤霞婶，凤兰本来今儿后晌就要走。我跟衍荣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她才答应歇一晚上的。你还不赶紧感谢我？”

　　凤霞笑道：“好玲玲呢！你是工作人，我一屋拌土巴的，就是想感谢你，也没得能拿出手的东西。”

　　玲玲道：“我也不要你的东西，叫凤兰今晚上跟我睡就行。”

　　凤霞道：“那咋能行呢？我屋又不是没地方住？凤兰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跟娃都没说上几句话，想今儿黑好好说说话呢。”

　　凤兰道：“姨，今儿黑我还是跟玲玲睡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回来了，我就住到你屋里。我说话直，虽说都认定了我是何秀莲，我也相信我可能就是何秀莲。但是姨，我毕竟把以前的事忘了，要是今儿晚上住到你屋里，我满眼窝都是生人，还不把人别扭死。跟玲玲睡就不一样了，这一路上我们都混熟了，晚上还想说一些悄悄话呢。”

　　见凤兰已经这样说了，李凤霞也只好顺水推舟道：“玲玲，今儿黑可又给你添麻烦了。”玲玲笑道：“我不嫌麻烦，我狠不得以后凤兰天天跟我挤一块睡呢。”又说了半日话后，玲玲便叫衍荣、凤兰跟她一块儿去她家中做饭。他们三人起身走时，李凤霞又眼巴巴的看了凤兰半会，却欲言又止。郑凤兰便朝她淡淡一笑说：“姨，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的。但是这几个月可能不行，队上给我屋翻盖房子呢，我要是还到处跑，就不太像话了。”李凤霞咧嘴笑了笑说：“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眼圈却早又红了。

　　李凤霞跟在他们三人沟子后头，一直走到大门外，又目送他们的背影出了场院，往坡下去了，才又折转身回到屋里，见汪耀全气定神闲的在那儿坐着，自顾抽着烟，便又满面赔笑说：“汪队长，你说今儿莲娃子说话这意思，是不是不想认我哎？”

　　耀全看她一眼，满脸严肃地说：“要尊重娃的意思，叫凤兰，不要叫莲娃子。——你现在只要心里知道你女子还活着就行了。啥都是一步一步来的，还指望着凤兰马上就把你叫妈呀？心里要知足。”

　　李凤霞道：“我也知道。可是明明儿是我的娃，她却把我喊姨，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汪耀全道：“你也要站在凤兰的立场上想一想。我为啥说凤兰仁义？她知道报恩。再一个，我一直在想这个事，莲娃子以前的经历咱都心知肚明，所以，如果为了娃好，以后凤兰还是少回来，也免得触景生情，想起以前的事。如果她一直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对她是不是还是个好事情？假如的话，要是有一天凤兰真心实意的愿意认你两口子了，话怕也得要说清楚吧？肯定得立个文书，讲清楚她还是郑家的娃，要养活人家老两口。她跟你屋也就是一门亲戚，走动走动就行，不要指望着娃回到你屋里。人要有良心，凤兰那一句话说得多好，没有郑家，怕就没有这个娃了吧？再一个，我当这个队长也作难，一碗水要端平是不是？就是凤兰愿意回来，她这个户口怕也没办法上。毕竟都认为莲娃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都过了快两年了，现在又跟人说她还活着，没法交代呀……”

　　李凤霞愣了半晌，心里暗骂道：“……你个奸怂，还不是怕我娃回来分钱分粮。”嘴上却说：“队长想得周全，我也不是不知道……”说到这儿，不由得又胡思乱想了许多，不觉心头一酸，早又汪了两眶泪，便不再说啥，拧转身就往门口走，已经到了大门外，才又回头说了句：“看我这人，心里一有事，连礼行都忘了。队长，那我回去了。”汪耀全朝门口瞅了一眼，“噢”了一声。

　　李玲玲等人到了她家场院后，她却又突然心血来潮说：“衍荣，凤兰回来了，是不是得把我俩的同学也叫来，大家热闹热闹？”衍荣笑道：“你两个的同学呀？多半都在中学念书呢，王施覃还在县上念书，今儿怕叫不来了吧？再说了，就算咱明天要么后天把他们都叫回来了，凤兰的时间也耽搁不起呀。我反正高二了，耽搁几天倒问题不大。玲玲，你怕也不能连着几天不上班吧？”

　　玲玲把眉微微一皱道：“汪衍荣，你是成心的还是咋的？除过你说得那些，我们的同学也还有在队上当社员的呀。总不能说人家不念书了，就连同学都不是了吧？”

　　衍荣笑道：“你就直说想叫瑞年和梅子来就行了嘛，总要绕那么大个弯子？”玲玲也噗嗤一笑说：“我要是直接说叫瑞年来，你的醋坛子不是又打翻了？”

　　衍荣道：“我又不是吃醋的人。”玲玲笑道：“呸！不嫌你怪！事情过去了我才说呢。上个星期天，你为啥到县上去？当我真是瓜子，不知道啊？你还不是在吃王施覃的醋。多亏老天有眼，王施覃跟焦晓梅给成了，要不，我看你这一向睡觉怕都不踏实。”衍荣把脸微微一红说：“女子娃的心思就是多。我去看一下你还给看出乱子来了？”郑凤兰笑了半会，这时便插嘴说：“玲玲，你也甭得意，还嫌衍荣吃醋呢，你怕也快吃醋的了。你不信问衍荣，我可是给我爹说了，是专门到石门沟相女婿来了，要不，我爹才不叫我来呢。衍荣的人样子我爹也满意，那天一块拉树的人也满意。……”

　　玲玲笑道：“你两个还有这个故经啊？那咱以后可就热闹了！”郑凤兰笑了笑，又向衍荣说：“信物呢？你该没忘吧？”玲玲道：“啊？你两个还有定情信物啊？”衍荣把脸一红说：“凤兰不是爱说的耍嘛？要叫我给她一个啥，她才愿意到咱石门沟来。我还没想好要给啥呢……”

　　玲玲笑道：“那你先别想了，我给你准备定情信物。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给我叫瑞年跟梅子去，就说是你大安排的。”

　　衍荣道：“拿我大架桥，不好吧？”

　　玲玲道：“只要你把他俩能叫来就行，我管你拿谁架桥呢。”

　　衍荣转身走了后，玲玲方去开了房门，将凤兰让进屋里。叫凤兰坐下后，她又走去八仙桌旁，拎起搁在桌上的电壶摇了摇，笑道：“哎呀！我妈也懒得可以。连一口开水都怕烧的。”便又回头跟凤兰道：“咱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客气。走，咱到灶屋做饭吧。”……

　　衍荣回来时，玲玲和凤兰早已在灶屋忙开了。玲玲已经做好了酱豆炒腊肉、腌菜炒腊肉、炒洋芋片等好几个热菜。她正在改刀摊好的洋芋粉时，忽听得脚步响，回头一看，却是衍荣走进灶屋来了。她便问：“你不在外头招呼人，跑到灶屋弄啥？”衍荣笑道：“瑞年跟梅子放工了才能来，耀林叔把纪律还抓得紧的不行，不叫提前走。”

　　玲玲又问：“他两个该一定会来吧？会不会哄人？”

　　衍荣道：“你就放心吧。我一说你请他俩喝酒，梅子高兴得跟啥一样，说是正月里跟你打老虎杠子输了，今儿要赢回去呢。”

　　玲玲道：“那就好，要是我做了一桌子菜，没人来吃，多没意思。”

　　衍荣笑了笑，又问：“叫我帮忙做啥不？”

　　玲玲便扭头朝灶门口喊道：“凤兰，叫衍荣烧火吧。你到案上给我帮忙来。要不，衍荣这个吃嘴猴，我菜没炒完，他都给捏得吃完了。”坐在灶洞前的郑凤兰抬头笑道：“玲玲，你一张嘴就是扯白撂谎啊！我明明看见你不停的捏肉片子吃呢，却给衍荣塌茬。”

　　玲玲笑道：“你现在就护上了？可我还没答应把衍荣让给你呢！”凤兰笑道：“你脸皮还真厚哎。”衍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去了灶门前，小声说：“凤兰，那你就去给玲玲帮忙吧。”凤兰遂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柴草渣子拍了拍，一边朝外走，一边故意高声说：“衍荣，信物你可甭忘了哦。”衍荣没有吱声，却尴尬的笑了笑，在灶门前坐下，往灶洞里搭了把黄豆杆。

　　……炒完洋芋粉后，玲玲又做了一个酸菜炒肉丁及一个酸菜炖粉条。然后她便揭开了三号锅的锅盖，那锅里是猪油炖红白萝卜，也早已香气四溢了。她拿筷子夹了块白萝卜尝了尝，说：“衍荣，萝卜也炖好了，你出去耍去吧，不用搭火了。”

　　汪衍荣尚未做声，郑凤兰却噗嗤一笑说：“玲玲，你说话真行！我们下河口，大人给娃说话，才会说‘你出去耍去吧’。”玲玲咯咯一笑，又说：“哎，衍荣，我这一回可是说正事噢：你先到堂屋给咱坐着，要不，等我大我妈回来了，一看门大开着，屋里又没个人影，肯定当是屋里进贼了，还不气得清叫唤？”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