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百川囚女,张红缨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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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孙老师便去校门口看了一圈,却见大门闩得好好的,只有院墙下落了几片摔碎的瓦片。他再往碎瓦片周边一看,确实有脚印子,便奇怪这六尺多高的院墙,何秀莲是如何翻上去的?继而又想,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子就能翻过这院墙,那这院墙也太不安全了。就寻思着院墙需要改造,最好在上面栽些碎玻璃片子。当日晚上,他便将这一想法给汪队长说了。为了不打搅学校的教学秩序,汪耀全便安排在暑假里对学校院墙进行了翻修:将院墙各处普遍升高一尺五寸,再给院墙顶均匀的栽上了玻璃茬子。这是后话。
且说孙老师在院墙下站了半天,方折转身来,望了眼教学区,却见何秀莲孤零零地站在那间夜校教室门口无力地挣扎着。他不由得心里一酸,便去办公室取了毛巾在洗脸盆里浸湿了又拧干,拿到了何秀莲跟前。看着她渗着汗珠红彤彤的面颊,孙老师长叹了一声,先将她嘴里的纸团取了出来,然后就用湿毛巾给她擦汗。何秀莲刚开始还不停地挣扎,满脸愤怒地瞪他,可是他擦着擦着,何秀莲就不再挣扎了,却突然流下了两行泪来。孙老师又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秀莲,我知道你心里苦,你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你放心,等你以后把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学校随时欢迎你。可是现在,学校还要上课,所以就只能先委屈你了。”一边说,又拿湿毛巾给她沾了沾眼泪。随后,他便拧身往小学教室走去,欲让王世覃安排人把何秀莲暂时关到夜校教室里,外面太热,他担心她会中暑。
他刚走到教室门口,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在叫:“孙老师,能不能给我把绳松一下?我绑得疼。”孙老师回转身道:“秀莲,是你在叫我?”何秀莲又叫了起来:“孙老师,我绑得疼!”
“你能认得我了,好!我马上叫人给你解开。”
于是孙老师安排王施覃领着几个男生给何秀莲松了绑,又让两个女生及两个男生将她厮跟到他的办公室,一方面陪她说话,另一方面也防备着她再出现状况,人手多了好应付些。安排妥当后,他才又去做饭。……
但是第二日早上一下子竟有五六个学生没有来上课,其中女生居多。孙老师一问方知,原来昨天下午放学回家后,好些学生都给家里说了何秀莲到学校闹腾的事,一些学生特别是女学生的家长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全,就不敢让孩子到学校来了。面对这种状况,孙老师有点束手无策了,只得让正常到校的学生先上自习,由王施覃和张纠徍维持课堂纪律,他本人则亲自去找汪耀全,请求生产队提供帮助,以便维护教学秩序,同时保障同学们的安全。汪耀全先是把跟他在同一块回茬包谷地里薅草的何百川骂了一顿,让他家里把何秀莲看管好,不准胡球出来,随后他便让人去通知民兵连长,让给学校安排两个民兵,上学的时候要比学生提前十分钟到学校,放学的时候比学生晚走十分钟。
孙老师回到学校不久,两个民兵就到位了。有民兵守在学校里,学生们心里都踏实多了,就再也没出现过大面积无故旷课的事。
何百川受了汪耀全的训,心里难免憋着气,放工回家后少不得又添了些厉害加怕怕的话吓唬妻子说,队长让他把何秀莲绑起来关到屋里,不准出去害人,要是再出去闹腾,发现一次,扣十个工,如果发现五次以上,直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李凤霞听闻此言少不得泪水长流,但也只能依从丈夫。但是连着数日,何秀莲在房里又哭又喊的,凤霞听着未免心疼,后来她就想出了个变通办法:何百川上工后,她便偷偷的将女儿的房门打开,再给女儿将绳子解开,她则形影不离的陪在女儿左右,待到了做饭时候,她便又将秀莲哄说回房里绑起来……
何秀莲似乎逐渐适应了这般被关被绑被放,哭喊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可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糊涂,不长时日后,三个弟弟及父亲她都一概不认识了,只有母亲,她还觉得面善,但也忘了是谁。……
期末统考的日子到了。石门沟小学四、五年级的考场被安排在公社中心小学。统考照例只考语文、算术这两门主课。早上九点半至十一点半考语文,下午两点到四点考算术。瑞年、梅子遵照当初的承诺,也参加了这次统考。
语文考场是将石门沟小学的四、五年级与龙潭小学的五年级、肩槽洼小学的四年级安排在一个教室,为防止作弊,除加强监考外,还将三个学校的学生花插开来编排座位,并且是让一个学校的五年级学生与另一个学校的四年级学生同桌而坐。
各位考生对号入座后,便陆续进来了三个老师,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走上讲台宣读了一遍考场纪律,然后另两个老师便开始发放试卷,一人发一个年级的卷子。见有部分学生已在试卷上写开了,那个年纪大一些的老师便又强调:等正式开考铃响了以后才能答题,铃响之前谁再写就按违纪处理。
答题铃响了。同学们正在埋头答卷子,突然一阵香气钻进了梅子的鼻孔里。她扭头一看,却是张红樱款款地走了过来。红缨穿着小翻领月白色衬衫,颤哗哗的浅蓝色凡立丁裤子,双手插在裤袋里,每走一步都裹带着一阵香风。梅子便朝红缨笑了一下。红缨不知是真没看见梅子还是装作没看见她,反正是连她瞅都没瞅,目不斜视的从她桌旁走了过去。梅子心里嘀咕了一句:“才当了几天老师,假不拉几的,肘得像个八万!”又埋头答卷子。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张红缨用普通话说:“有个别同学注意了!先警告一下!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左顾右盼!”不多久,香风又到了梅子桌旁,因有了先前的教训,她便连头都没抬一下,只顾不停地答题,假装不知道张红缨站在她身边。
……过了很久很久,那香味却一直不散,梅子到底忍不住,就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张红缨倒背着手,半弯着腰,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的卷子看。“难道我的卷子上有花?”梅子心里嘀咕着,又低下头来默默地答题。不到十一点钟,先是瑞年交了卷子,紧接着梅子也交了卷子。两个人没地方去,就站在教室外的房檐坎上小声说话。少顷,张红缨又出来了,走到他俩跟前小声说:“里头还在考试呢!不要说话!”梅子瞪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将瑞年的衣袖一拉说:“咱走!”两人遂走到坐落在这排教室与另一排教室之间空地里的一座乒乓球案子旁,一左一右往混凝土桌案上坐了,又继续说话。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好些人交了卷子出来,其中有几个石门沟小学的四年级学生,看见了瑞年和梅子,便走到他们身边,又是互相探讨答案,又是询问瑞年和梅子答得怎样?瑞年笑道:“我两个又不是正式学生,考得瞎好都无所谓,所以答完了也就不想了。”一个学生就笑:“能说这话,肯定考得在90分往上。”又扯了半日后,梅子便说:“你们发现没有?面面粮咋假得不像啥了?都装着认不得我了。”那几个学生都附和说她就是假得不像啥了,也装着不认识他们了。
下课铃响了。所有考场的学生全都鱼贯而出,顷刻之间,乒乓球案子的前后左右早已人头攒动了。瑞年、梅子他们便东张西望的等待石门沟小学没有提前交卷的考生们。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后,梅子就不停的招手,使劲的喊叫。很快,大家都汇聚到了乒乓球案子跟前,却独独不见张纠徍和汪衍哲。大家商量后决定先找个避静处吃干粮,然后再去街道溜达一圈,正待离开时,张纠徍气喘吁吁地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姐叫咱们都去她房子呢!”
梅子冷笑一声说:“我才不去!人家面面粮都不认得咱了,咱还去弄啥?”纠徍急忙说:“不是,咱去了就知道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商量了一会,便又决定先去张红缨房子看一下,然后再出去转。于是,大家在张纠徍的带领下,去了教室宿舍区。
张红樱早就笑容满面的等在宿舍门口了,看见他们鱼贯而来,老远的就开始招手了。他们走得近了,红缨便又笑着赔礼道:“刚才考场上我太严肃了,大家都不高兴了吧?可是也没办法,好几个学校的学生呢,总不能让人家知道咱们是熟人吧?——赶紧进屋,开水都打好了。”梅子紧跑两步,到了红缨身边,把她的裤子捏了捏,笑道:“面面粮!到底是当老师的人了!这裤子又光又滑的,蝇子怕都要拄个拐拐才能站住呢!”红缨道:“梅子,咱在石门沟起得那些外号,在这儿就别叫了,人家听见了笑话。”梅子便又说:“张老师,我见你在考场上肘得跟八万一样,还当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呢!原来考场上是在装噢!”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