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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子满脸诧异道：“刚才可咋了？”李凤霞说：“你两个拿嘴分鸡蛋吃呀！你是不知道，只有好得不行的两口子才这样子。”梅子脸上越发红得厉害，半日方说：“我跟瑞年从小就这样子，也没人觉得怪呀！”李凤霞说：“这就是从小好到大。你两个都是好娃，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好，看起来都叫人眼气！”

　　李梅子听得心里暖洋洋的，却又羞得面红耳热，都不敢抬头看李凤霞，生怕她再说出更叫人不好意思的话来，便急忙转移话题说：“满娃子歪得很，才多大一点，都能放羊了。”李凤霞闻言叹了口气说：“有啥办法呢？屋里全靠这些羊贴补。我又不中用，是个药罐子。莲娃子现在又这样子，满娃子再不放羊，还不把羊饿死？满娃子倒还算懂事，一看屋里这样子，不消人说，自己就知道把两个兄弟领上放羊，羊也放了，兄弟也照看了。”

　　瑞年将空碗往桌上一放说：“表婶，以后就叫满娃子跟我们一块放羊。我给狗娃子和来娃子说一声，叫他们每天一黑早就来接满娃子。”李凤霞大惊，急忙说：“那不敢，那两个娃瞎得太，前一向一看到娃他大，就跟到后头骂……”梅子笑道：“表婶放心，狗娃子跟来娃子是瞎一些，但是这一向我跟瑞年把他们调#教得差不多了，变乖了。瑞年叫他两个接满娃子，他两个肯定不说二话。满娃子也能清闲些。你绝对放心。”

　　李凤霞哦了一声，淡笑一下说：“你两个歪，把狗娃子、来娃子那么瞎的娃都能笼挂住。”梅子瞟了瑞年一眼，偷偷一笑，然后对李凤霞说：“我跟瑞年看起来都像个大人了，实际上心里头还是小娃，就爱跟一帮碎猴猴子往一块钻。那些猴猴子也蛮喜欢我两个，还叫瑞年当他们的大王呢。”

　　瑞年道：“梅子也是他们的王……”想说“王后”呢，却觉得不好，便又急忙改口说：“我们一帮子娃经常在一块耍，梅子也是大王，狗娃子跟来娃子一个是军师一个是将军。叫满娃子也当个将军，把羊也放了，还耍了。”

　　李凤霞听他俩这样一说，便又眉开眼笑了，一把拉住梅子的手说：“把你两个害的，以后全靠你两个照看满娃子弟兄伙的了。”梅子笑道：“表婶放心。反正我跟瑞年也不念书，也不上工。除了放羊，又没别的事，就图跟碎娃们在一块耍个热闹，保证不叫满娃子弟兄三个受人欺负。”李凤霞又说：“我也老早就听说你俩不念书了。都还小着，咋不念了呢？”梅子看着她笑了一下，没有言语。瑞年说：“我跟梅子现在念的书也够用了，账也能算，字也会写。咱拌土巴的，念的书太多了也没啥用。学校又不教种地，净学些没用的，以后也用不上，还不如不念了。”李凤霞直夸瑞年见识深。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忽听得吱呀一声，梅子迈过头一看，却见何秀莲从二门子里出来了，笑盈盈的朝他们走来。李凤霞说：“莲娃子，你睡好了？”何秀莲嗯了一声，搬张凳子在梅子对面坐下，嬉笑道：“梅子啊，你两口子咋有空到我屋来？真是稀客啊！”梅子不知道何秀莲是疯是醒，便不敢胡乱说话，想了半日方说：“我们以后一有空就来看你。”何秀莲又说：“看，承认了吧？你跟瑞年就是两口子吧？”梅子羞得满面飞红，但仍不敢随便说话，遂低头笑了笑说：“秀莲也会开玩笑了。”

　　何秀莲却又转向瑞年说：“瑞年，谢谢你啊。”瑞年看了秀莲一眼，很有些纳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啊了一声。秀莲道：“不管咋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你把汪衍弛那挨刀的戳了，我也算是出了口气。”未等瑞年说话，李凤霞早已离开凳子，以蹲着的姿态扑到秀莲身边，将她搂住，眼泪巴叉的说：“莲娃子，这一向你把妈吓死了。”何秀莲满眼疑惑的看着母亲说：“我咋了？”李凤霞急忙说：“没咋，就是睡了一向。”

　　何秀莲点了点头，又问：“狗日的汪衍弛现在在哪？”李凤霞说：“都逮捕一向了。莲娃子，咱不说他了，有国法处置他呢。”何秀莲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一句：“最好不叫他出来！”……

　　又坐了一会儿后，梅子、瑞年便告辞出来。往后坡走的路上，瑞年便跟梅子说：“你说何秀莲都好了，咱明儿个还叫狗娃子去喊满娃子不？”梅子说：“好啥呢好？你没看何秀莲那眼窝，是不是怪怪儿的？疯子也不是一直都疯，都是一阵好一阵疯的。就看她啥时候再犯病呢。”瑞年哦了一声，便又说：“……”

　　两人说了一会何秀莲后，又谝起了别的，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张兴文家场院下面。梅子便说：“要不，咱去看一下面面粮在做啥？”瑞年说：“算了吧，又没啥事，到人家屋里弄啥呀？”梅子又说：“我想尿了，去她那上个茅厕，该行吧？”瑞年道：“那你赶紧，我在这儿等你。”梅子道：“走吧，咱俩一块去。”瑞年却不愿意，梅子就伸手拉他，可是如何拉得动？便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瑞年“哎哟”一声，狠瞪梅子一眼说：“你上茅厕，我又不能跟进去，跟你一块弄啥啊？”两个人正闹着，忽听得一个人在旁边说话了：“你两个啊？”梅子一惊，急忙松了瑞年，回头笑道：“百川叔啊？啥时过来的？我都没管事。”瑞年也朝何百川笑了一下。

　　何百川叹了口气说：“汪队长照顾我，叫我提前回去把屋里照看一下。……屋里出了这事，把人愁死！”梅子说：“我俩刚从你屋里上来。秀莲好多了，说话弄啥跟平常一样样儿的。”何百川说：“你也甭宽心，莲娃子就那样子了，着急也没办法。我也不怕你俩笑话，出了这事以后，满娃子他妈一动弹就跟我闹命，日子本来就烂包着，以后倒咋过呢嘛？”梅子说：“也不要太着急，有难处大家都能帮衬着。瑞年跟我都商量好了，你那几个羊我们以后给满娃子帮忙放。”何百川急忙说：“这该咋谢称你两个呢？你们可是我的恩人呐。”梅子说：“百川叔这话把人能怪死！啥恩人不恩人的？……我跟秀莲好歹好过一场，她现在这样子我还是不太放心。我要是说错了，你也甭多心，以后你跟凤霞表姨都尽量顺着秀莲，不要在她跟前说不该说的话，她只要再不着气，说不定慢慢就好了。”何百川嗯了一声，脸上表情淡淡的。

　　何百川走后，梅子便跟瑞年说：“百川叔怪怪的，好像对秀莲不太操心。”瑞年道：“我也觉得怪。那一天汪衍弛把秀莲都糟蹋了，他还对汪衍弛眼泪巴叉的，一口一个好娃呢，对秀莲好像不太关心。”

　　“说不定秀莲不是他的娃？”

　　“你胡说啥呢？不是他的娃是谁的娃？”

　　梅子道：“我听我婆说，百川叔跟凤霞表婶结婚不到八个月，秀莲就出世了，说不定秀莲还真不是百川叔的娃。你想啊，要是秀莲是他亲女子，他能是这样子？亲娃子把亲女子糟蹋了，谁能受得了？”

　　瑞年道：“不要乱说，耀全叔那天在我屋不是说了吗，不准人再提说汪衍弛是百川叔亲娃子这事，你可忘了？”梅子笑道：“除了咱俩，这儿还有别人吗？谁能知道咱说过啥？”

　　……两个人说说磕磕的往前走了，都穿进竹园里了，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哎呀！你两个稀客，都到门上了，也不到屋坐一下？”梅子回头望去，从竹林的缝隙中影影倬倬看见张红缨站在场院东头，便笑道：“还当面面粮没在屋呢！”又一扯瑞年的袖子说：“走，去坐一会吧。我只顾跟你说话了，把尿都给忘了。”

　　于是二人折转身来到红缨家场院中。

　　红缨一见他们二人，便喜笑颜开道：“我说着了吧，现在咱石门沟的男女老少谁不知道咱的革命跟西宫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管到哪都不拆伴。”梅子笑道：“怕只有你面面粮瞎说！我们再好还能有你跟衍华哥好？”……说笑几句后，梅子便真的去上了趟厕所。她从厕所出来时，瑞年已经在堂屋里坐着了。汪衍华也在屋里坐着。梅子落座后便笑问：“面面粮，中心小学是不是离中学近得太？”红缨说：“是很近的，只隔了一堵院墙。”梅子又说：“那衍华哥就高兴了，天天都能见上你。”红缨笑道：“他念书，我教书，都忙，哪能天天见？”又笑看衍华一眼：“我才怕球见他的。大眼瞪小眼的，心烦。”

　　梅子又问：“你在学校一个人住吧？”红缨道：“应该是吧？就我一个单身女老师。”

　　梅子笑道：“这就美得太！你两个白天没工夫见了，晚上住到一块，想咋见就咋见。”汪衍华哈哈一笑说：“我巴不得这样呢，可是红缨不准。”红缨先瞪了衍华一眼，然后又瞪梅子一眼说：“西宫娘娘的嘴还瞎得不行！看你经验丰富成这样，是不是跟咱的小革命都住到一块了？”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