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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夫人看着陈一,眼神呆滞,刚进来的时候,这女人还在吵吵闹闹,以至于直挺挺的从床上翻滚到地上,此刻,却是安静了不少。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感觉行将就木,时日不长。印堂出发黑,面无血色,身上各处淤青红肿,久久不能愈合,这是身体抵抗力低下,自愈能力匮乏所导致。
“你是哪位?”曹夫人说了一句,有气无力,声音极小,也就是陈一听力灵敏,倘若换做是别人,估计跟听蚊子煽动翅膀的声音类似。
“我是曹魏的朋友。您是曹夫人吗?”陈一想要确定一下,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他幻想中所见到的苗族姑娘几乎一样。
“不是。”女人冷漠的说到。
“不是?难道我找错了……”
“曹魏都已经死了,哪里还有曹夫人,我叫聂玉萍,你有什么事吗?”
“哦,那看来我是找对了。我找的就是您。我是来帮你的。”陈一说到。
“你帮我?你是医生还是警察?你是能帮我治好我身上的病,还是能查出我老公死亡的真相?”女人逼问。
陈一也不想多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算是半个警察,也算是半个医生,只要您能够配合,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您。几天前,也就是您出车祸的那个晚上,是否接到过曹魏给你发的微信,微信内容是找我去谈判……”
“收到过。”
“可是他并没有去找我。”
“找没找你,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他微信上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这还存着聊天记录呢,警方昨天也来找我问过这个事情,我已经把证据都给他们了。你这次来,说是要帮我,其实是想洗清你的罪证吧。”
“我只想证明,曹魏给你发的那个微信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去找我!他是拿我当幌子,其实是去找薛允了!跟薛允上床了!”陈一愤怒的说到。
陈一的这番话,也激怒了聂玉萍,这女人一听到薛允这个名字,就开始全身颤抖,紧咬着嘴唇,献血顺着牙缝流出来,“这个女人该死!是她!是她毁了我们家!是她,一直都是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聂玉萍的反应比陈一的反应要强烈的多少,她的身体剧烈晃动,床板都跟着咔咔作响,身体蹭到了床边,差点就掉下去,还好陈一在旁边一下子接住了她。
手掌碰到聂玉萍皮肤的时候,他感觉这个女人身体冰凉,不但冰凉,而且僵硬,好像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似的。
“聂女士,你先冷静。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老公发的那条微信,是假的!”
“我不管真假,我不知道。但是,陈一,你不是想洗脱罪名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把薛允给我杀了!不行,不能杀她,我要让她跟我一样,生不如死。你把她毁容了,那我就帮你作证,证明,那条微信是假的!”聂玉萍说到。
陈一从聂玉萍家出来之后,心里愤愤不平。自己现在是被冤枉的,反倒要成为别人的利用的把柄。让他去给薛允毁容,他肯定不会去这么做的。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局面走下去的话,自己是十分被动的。一旦江滨想要算计陈一,动用自己在公检法这边的一些关系,在找手下的人做点假人证,假物证,那陈一被判个间接杀人的罪名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没想到,从最开始,只是帮助薛允去解决他们单位的一个离奇自燃案件,最终把自己牵连到了这份田地,也不知道人陈一这霉运,还有走多久。
有句成语,叫否极泰来。前一阵子的陈一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妻子背叛,倾家荡产,已经是人生最低谷了,而现在,竟然有开始官司缠身。没什么收入不说,翻到现在整个人都要陷入泥沼之中。
北京城的夜色,氤氲、弥彰,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在雾霾的因沉重,显得虚无缥缈,这个人就感觉像是活在梦里。他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刚毕业的时候。而不是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的朋友,到底还是不是朋友,十年之后的爱人,到底还是不是爱人?而陈一现在最需要思考的是,十年之后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
穿过胡同,路过一家卖佛教用品的店铺,门口的印象里面,报放着梵文版大悲咒,门里面,红色的灯光,金色的各式各样的佛像,别具一格,一个老头在里面摇头晃脑。陈一在门口驻足了两秒钟,门自己开了,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尊一米多高的释迦摩尼坐身像,金光在神,面容慈祥,完全一副放下时间一切的祥和感,而更多的人,把这种感觉当成了有求必应。
陈一走进店铺,穿着居士服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串小叶紫檀的念珠,盘着珠子,嘴上跟着音响里的大悲咒,念念有词。
陈一双手合十,老居士以礼回应,抬头端详了片刻,不等陈一说话,一招手,让陈一进了里面的屋子。
掀开红色门帘,里面是一个小佛堂,中间供奉着释迦摩尼,文殊、普贤两尊菩萨像在左右。而右手边,一个佛龛里摆放着地藏王菩萨。
老居士让陈一坐下,先入为主的说道:“施主,因何而进这扇门?”
“不知道,走到这里,门开了,我就走进来了。”陈一实话实说。
“门,并没有锁,所以,它会自己打开,门没关,这才有人会自己进来。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很多事,是冥冥之中有所定数。你做与不做,结果都会在那里。对与不对,是非都会在那里。来与不来,路都在那里。”
“谢谢大师,但是,我不太明白。”
“我也不太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世人为什么会有烦恼。”
“因为放不下那个,因为想要的太多,因为顾虑的太全。”
“放不下,但是你又拿不走。想太多,但你又做不到。顾全太全,但你又终究有遗憾。人生,就是这样。世俗一辈子,你永远就是个世俗中人。很多事,放下,办法,自然就会有的,七情六欲,都是罪,因为被罪困住,你永远看不到脱离苦海的办法。”
“我,好像明白了。”
“苦海无涯,拿起不代表拥有,放下不代表失去。洗清你身上的罪孽。回头是岸。”
“我明白了,谢谢您。”陈一似懂非懂。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进这扇门,也不明白老居士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但是走出来之后,抬头仰望夜空,月明星稀,蔚蓝如镜的夜空,一切似乎都明朗了,那些解不开的死扣,似乎都要迎刃而解了。
回家的路上,接到电话,很意外,是冷夏打来的。没什么事情,居然是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身上还有没有钱,用不用打给他一些钱。陈一笑了笑,说道:“好意我心领了,你过好了就行,我陈一又不是吃软饭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但是我听说你现在官司缠身,很有可能要进监狱。要不要帮你找律师,我倒是认识几个不错的。费用方面,我帮你垫付。”
“算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就不信了,咱们这法治社会,还能被人诬陷不成!”
正说着,旁边走过一个人,脚步匆匆,撞了陈一肩膀一下,他的手机被撞掉在地上。手机屏幕摔裂,电话也断了。陈一很不爽的追上去,一把扣住这人的肩膀。
“你走路不看人是吗!”陈一说到,但这时候,感觉前面这个人呢有点奇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上过着黑色头巾,从背影上看,跟阿拉伯国家女人的装扮有点像。这大晚上的如果是灯光暗淡点,估计都很那看到这个人。
“对不起。”这人回过头来,听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抬眼看着陈一,脸热四目相对,女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可怜和恐慌,这眼神,他似曾相识。突然,他脑海中闪过那个骑在曹魏身上的鬼娃,那鬼娃安静时候的眼神,和这女人的眼神非常相似!
陈一全身打了个冷颤,松开手,赶紧往后撤了一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以后走路看着点。”
“对不起。”女人再次道歉,陈一看她这样,也像个外地来的,估计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看着装扮,估计也没什么钱,只能自认倒霉,本来想就这么算了。
但就在陈一要踱步离开的时候,女人又叫住了他。
“这位先生,我……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帮忙?”
“我第一次来北京,我想找个人。”
“找人?北京这么大,找人那是大海里捞针。”
“我知道他家的地址。”说着,女人掏出一个纸条递给陈一,陈一看了看,吃了一惊,这地址,就是曹魏家啊!
“你要找的人是不是曹魏!”
“是。”
“你是不是云南过来的!”
“是。”
“你是不是跟他……”
“我跟他好过,但是被他抛弃了。不过我听说他死了,毕竟,我跟他好过,我想跟他做个最后的告别。”
建国门,北京火车站的东边。在这里碰上外地人来京的人,很正常,但是,碰上一个刚好有渊源的外地人,简直是太巧合了,这种巧合,和中了彩票的几率差不多。
“去他家没用,我直接带你去墓地吧。”
“好,现在就去。”
“现在公墓不开门,明天吧,明天带你去。”
“可是我没地方住,也没有钱,那我去火车站讲究一个晚上,明天,你能来这里找我吗?”
陈一看着姑娘真的和可怜,便说道:“走吧,住我家吧。”
姑娘犹豫了一下,毕竟,眼前是个陌生男人,谁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是好人吗?”
陈一完全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看着她这单纯的样子,真的很难想想,这女人竟然会烧死自己的孩子,会给曹魏下这么重的诅咒。虽然女人一直裹着头巾,但是面容完全呈现出来,长相清纯干净,完全跟苗疆女巫联系不到一起。
“至少,比曹魏好一些吧。”陈一笑着说到。
姑娘想了想,觉得在这里,能够碰上一个人是曹魏的,也真是走运了。所以,也顾不得多想什么,跟着陈一回了家。
晚上,陈一本来让姑娘卧室的,姑娘执意不肯,说自己在客厅沙发上睡就行了,陈一拗不过他,在客厅的壁炉里,多放了点干柴,然后就洗洗睡了。
但说是在的,他也一直没有睡着,都后半夜了,依然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毕竟,外面的女人是个女巫,自己有点后悔把这个危险人物领家里来。三更半夜的,给杨芜发微信,问杨芜,女巫会不会对他下诅咒,如果下诅咒的话,会用什么方法下,自己又能有什么方法破解。
杨芜回的短信很简单,说:人和鬼不一样,鬼你帮它的话,它也许依然会害你,但是人,是知恩图报的。
暂且相信了杨芜的话,但刚放下电话,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又是小孩子的声音,一开始非常小,后来越来越大,好像就在陈一的耳边,他不敢睁眼,努力的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不看,放松心情。
但是声音顺着他的手指头缝钻进耳朵里,这孩子似乎就站在他床边,说道:“我好热,我不想死,你能帮我吗?我好热,我不想死,你能帮我吗……”
一句话,来来回回的重复,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陈一能想象到一个婴儿在烈火中被烧死的惨烈。他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惊呆了,在他床上,有个巴掌大小的婴儿,婴儿浑身是血,身上着着火焰!
“啊!”陈一吓得从床上翻滚到地上,这动静,惊动了外面的璞㯊。回来的路上,这苗族姑娘就告诉了陈一她的名字。
璞㯊敲敲门,问道:“陈一先生,怎么了?”
陈一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床上的那个怪婴也一下子消逝了。陈一气冲冲的打开我是的门,愤怒的看着璞㯊,说道:“真是人人不可貌相,你为什么把诅咒又施加到我身上了!你别再把婴儿的阴魂送到我面前了!”
璞㯊有些紧张,而更多的是害怕,“您……您在说什么?”
“还在装蒜是吧!你们这些苗族巫师、蛊婆,看着清秀单纯,但心里阴暗的很!你用幽冥鬼火烧死自己的孩子,不就是要给曹魏和他身边的人下诅咒吗!他现在惨死了,身边的人也不得安静,我这完全不沾边的,也要被你陷害是吗!”陈一彻底愤怒了。
璞㯊泪眼汪汪,委屈的要哭,但她尽量克制住自己,欲言又止。
陈一继续责骂他,璞㯊听着陈一的指责,默默的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知道,这地方住不下去了。
“你还委屈了?你有什么资格委屈!用那种阴狠的手段去诅咒别人!害人性命!你才是罪魁祸首!”陈一还在不依不饶。
“你够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你说我是巫师?是蛊婆?我们苗疆已经很久没有这些东西了!还有,我从来没有烧死过自己的孩子,我压根儿就没有怀过孩子!我不懂什么叫诅咒,更没有报复别人的想法,曹魏确实是抛弃了我,但我没有怪他,因为他有他的事业,而苗疆,给不了他想要的,我才是小三,所以,我没有资格去怨恨谁。我这次来,只是想跟他告别,就这么简单!是你,把我想的太复杂了!”说完,璞㯊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要离开…… 刑凶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