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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凌霄浑然没事地一早起来，悄悄走出房门在衣帽间换了一身衬衣西装，下楼去餐厅喝咖啡。他经过一宿的安稳睡眠，已像一头休息充分又继续厮杀的野兽，眼里像窗外初升的旭日般明亮。

　　沈小斐起来的时候旁边没人，她在衣帽间的痕迹看到凌霄今天穿的是白色系列，为了与他呼应，便挑选了一套从未有机会穿上的莫兰迪行政套装，腰身上系上细细的白色漆皮方扣腰带，镜里的自己第一次被紧贴的铅笔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再配上最近学来的完美妆容，走下楼梯时，正拿着咖啡杯的凌霄抬眼前一亮呆住了。

　　“怎么了，不好看？”她心虚地停在楼梯上，不敢再走下来。

　　“我得认真看清楚。”凌霄心里爱念翻飞，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妻子穿得如此端庄成熟，俨然一个商界女强人，便放下杯子走到楼梯上，搂住她的腰。

　　“别弄乱我盘好的头发。”沈小斐低声娇嗔了一句，想要推开他。

　　哪知他才不管她什么盘发妆容，一把将她霸道地抱起放在肩膀上，大步流星地走上二楼。

　　“凌霄快放下我。”她在他肩膀上挂着，一晃一荡地被扛到卧室。花了一个早上细致的打扮，顷刻间风卷云散，像被狂风席卷过一样重归凌乱。她精心盘好的长发，被他的手掌轻轻一拉发簪夹子，幽幽地散落在床上。

　　她哪里推得开，只好抿嘴苦笑起来，索性闭起眼来享受这无奈但甜蜜的欢愉。

　　待得重新沐浴梳洗打扮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重新穿戴整齐跑出屋外，凌霄却从车边微微笑地迎上来说，“不急。”车子穿过清新的半山公路，驶向云霄大厦。

　　“今早的会议重要吗？”

　　“凡是我出席的会议，都很重要。”凌霄满不在乎地说着，还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绯红的脸。

　　“小斐你真美。”

　　“好了，我要生气了。”她心事重重，扭过头去。

　　窗外的晨曦已经升腾起来，远处的海岸线里温柔的白浪镶上了淡金色。她正迎着朝阳，驶往一个未知的新职位，山路微微有点颠簸，像她忐忑不安的内心。

　　她曾经是在宝石丽的地铁出口嚎啕大哭的小人物，对张鸣天的恨意虽然还在，但更强烈的却是际遇给她开的天大玩笑。云霄大厦的极速观光梯将她一步送到了最高处，无需再从卑微到尘埃里的底层步步向上攀爬，她现在张开掌心就可以随时揽下漫天繁星了。但她却没有多大的欢喜，命运的无力感把她捉得比从前更深。

　　凌霄见她不说话，不敢再胡闹，低头翻杂志。

　　车子停在云霄大厦正门前。一个身形婀娜的鱼尾裙女郎已在门口迎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董助办公室主任陆娉婷。她将带领自己走向战场。

　　云霄大厦是万锦集团办公大楼，集中了万锦下辖各个母公司的总经理及副总以上级别人员。赵榷的办公室也在其中，只是他平时下班爱回翡翠假日吃晚饭，夜里直接去宝石丽顶层办公室看资料。方正也是如此。所以沈小斐在鼎峰工作了一个季度，也没见过这两位高层。

　　凌霄在云霄大厦独占一层，有私密的直达专梯。其余楼层除了租赁给各大顶级企业外，这里是万锦集团的董事会会议室、采购中心、审计中心等职能所在，一定规模的招投标和述标都在云霄大厦举行。

　　沈小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往前走一步，她就得把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姑娘藏进深心处了。前面已是不能回头的杀戮场。她的丈夫每天在这里运筹帷幄，拼命厮杀。

　　她咬咬牙，挺直腰走上台阶，转身向身后赶上来的凌霄一笑，阳光映衬得她妆容璀璨，自信无比。凌霄抬头看她，不由得看痴了。当初钱包里明媚爱娇的小姑娘，好像一刹那间长大了。

　　陆娉婷是董事长私人办公室的负责人，管理着不同服务职能的6个助理，以前廖美儿曾在她下辖工作。她第一次看见沈小斐，又欢喜又恭谨，说，“凌太太，第一次与您见面，比我想象的还清澈美丽。”

　　凌霄在旁边点头称赞说，“娉婷文字果然不错，清澈这个词很得我心。走，先去开会，然后我要带太太参观办公室。”

　　一路过去都是保镖开门引路，绕开大堂和塔楼的公共空间，他们走进了凌霄的私人电梯，娉婷输入了密码，保镖为他们以手护着门侧，两人牵着手施施然走进去。这个私人梯上升的速度更快，她还记得上次看星的时候她哭得迷迷糊糊站不稳，却不敢靠向他。而此时他的臂弯紧紧搂住自己的腰，一路稳稳地来到了云端他的楼层。

　　开了电梯门，娉婷又在一扇防弹玻璃门上输入密码，穿过了凌霄大半层私人办公区域，又重复开门而出，走一个小小的专用会议室。能在这里与会的都是万锦的最高决策层。

　　这个安保措施之森严，让沈小斐为公寓同住的日子捏了一把汗。那时候自己天真烂漫，不晓得为了在住户众多的大楼里保障凌霄的安全，曹盖华他们整队安保人员如何操碎了心。

　　娉婷快步走进去对与会的高管说，“凌先生和凌太太到了。”

　　大家站起来，沈小斐跟在凌霄身旁，在众人打量的目光里大方走进来，向左走向椭圆型会议桌上方。她在丈夫身边坐下，向大家点头微笑。

　　娉婷已为她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备好了董事长夫人专用的会议资料，与凌霄套着同款的皮革封套，还在每位高管的席间专门放置了名字水牌，让她一眼而知姓名职务。

　　她认得的只有昨夜在维多利亚看到的鼎峰实业总经理方正，其余的人，一个也没见过。

　　在凌霄下方第一个，正是万锦集团的总裁赵榷。她只在公寓天井里听过他与黄所长对话的声音，此时终于见到庐山真面。他四十六七，比凌霄大了一轮，鬓上略带灰白。身材看起来极高，气质淡定优雅，充满英伦学府的书卷味，比旁边深沉不羁的方正，又有着另一种摄人的男性魅力。

　　沈小斐心里赞叹起来，难怪何家甘愿冲着这个传奇人物追投了10亿。

　　凌霄难得开腔说开场白，“今天来了一位特殊的贵宾，大家也知道了，是我太太沈小斐。未来她会越来越多地协助我，也恳请在座各位万锦的重臣们多多关照协助。”

　　大家连忙一番客套。沈小斐对每一个打招呼自我介绍的高管保持微笑点头，记下了众人的名字。

　　“董事长、董事长夫人、赵总，今天的议题是鼎峰明年的重头项目海豚湾。”开场的是方正，他说起工作的时候神色风轻云淡，怪不得朱迪会深陷着迷。

　　“根据董事长的建议，我们和政府改变了股权谈判的策略，经过几个月时间最近已正式敲定。政府同意了我们的新建议，并且已签订意向书。”

　　“49%的股权没有问题？”凌霄问。

　　“对，前5年的免费运营和翻倍市场预算，果然更能赢得政府那边的信心。我们这次的谈判反而更容易推荐。”

　　凌霄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并没有告知众人这是沈小斐的建议，似乎还在等谈判尘埃落定。

　　沈小斐听到自己的方案变成现实，既兴奋又欢喜。

　　方正继续说，“这个新方案并不增加鼎峰的开发资金预算，每年投入市场费用即使翻倍也不对资金部的年度预算构成太大压力，董事长的建议非常妙。目前唯一的新问题是海豚湾废旧小镇的改造。”

　　赵榷点点头，问方正说，“那个棘手的拦路石，凌先生已引入了新合作伙伴拟共同解决。这几天和目标合作伙伴谈得如何？”

　　沈小斐心里一惊，原来何清华昨晚与方正谈的，正是现在提到的最棘手的海豚湾废旧墟市！凌霄兵行险着，竟然以此设下割席之局。

　　她头皮有点发麻。那个并不在海豚湾项目用地范围的旧墟市，由于面积庞大，原住户渔民众多，改造难度极高，是一把极难操控好的高风险双刃刀。她转头看看凌霄，他若无其事地听着方正向赵榷汇报昨夜的战果，嘴角浅笑，微微地上扬。

　　赵榷不经意地看了沈小斐一眼的时候，被她看在眼里。她心里咯噔一声，赵榷看这一眼，代表他已知道了她昨夜在维多利亚的登场，以及临时说出的台词。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只是去查岗，一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想法。

　　那么，和他通消息的人是方正，还是何清华？沈小斐咬咬唇，她知道对凌霄来说，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不是好事。

　　看来他对何清华虎视眈眈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云间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