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避难(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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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金皱眉,“他一个孩子懂什么?”
“他兴许能成。”安其满对丁异还是有些信心的,只是这孩子不爱说话,刚才一忙倒把他给忘了,“丁异,快来看你奶奶这是咋了?”
丁异进过来,有模有样地给厉氏把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眼睛,然后抽出几根长长的银针,把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你这要干啥?”
“施,针。”丁异回道。
……谁都看得出来他要用针啊!其金问道,“你这么长的针扎下去,不会出事吧?”
“不会,就是疼,能醒。”丁异的语言异常简单。
听他这么一说,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了,老大安其金点头,“扎吧!”
云开的嘴角抽了抽,暗道安老大对他老娘,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丁异脱去厉氏的鞋袜,长长的针利索地扎进她的脚底,看得一屋子人都忍不住转开头。扶着娘亲的云开见丁异出手如此果决,很是欣慰。
扎完针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厉氏果然醒了。一屋子人有些心虚地盯着她,见她居然不喊疼,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没,事了。”丁异收针,下炕站在云开身边。其金连忙转头吩咐二妹安如意,“先给娘喝点水,再熬药。”
如今这个家里,能干活的人也就安如意了。
厉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熬,熬了我也不吃。你们不是都盼着我早点死么,我死了你们才清净。”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气!行,娘要是够胆有脸到地下去见奶奶,爹和列祖列宗,您就别吃!”安其金黑着脸走了。
厉氏的老泪顺着满脸皱纹流进头发里,她转头期盼的看着老实的二儿和一直孝顺贴心的三儿,“你俩也盼着娘死吗?”
安其堂赶忙摇头,安其满低声道,“娘想活着就活着,活多久我们哥仨养多久。”
当然想活着,她根本就不敢死,厉氏失望地闭上眼睛,“走,你们都走,谁也别管我这个死老婆子,让我饿死,给你们的亲爹赔罪!”
刚要劝几句的梅氏被安其满拉住,扶着她转身出屋,见到在外边蹲着的安其金,便道,“我们先回去了,大哥有事儿再叫我。”
安其金站起来,“吃了饭再回吧。”
躲在门口的杨氏暗骂这死男人张口就来,现在家里哪还有什么吃的,就算有,谁去做,她还是如意?等如意做一顿饭,能把人饿死!
安其满自然不会留下,“回去再吃。”
安其金点头,“仔细着弟妹的身子,没事儿别让她过来了。”
“好。”
跟在父母身后的云开也跟安如意打了声招呼才往外走。出了厉氏这事儿后,云开倒觉得两家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些。
不过这种亲近极其脆弱,不晓得能维持几日,反正她是不看好的。
村里去报官的人领了衙差回来,衙差查看金大成的尸首后,又到村南的林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他们这样,村里人更是慌得不行,都约束着孩子不许出门玩,村里一下子便冷清了。
安其满一家坐在东厢房里,闷着头做芦苇。
跟云开一起剪芦苇片的梅氏,叹口气道,“开儿她奶奶生病,杨家村的郎中都不过来,明摆着是杨满囤放话了,我估摸着不只是杨郎中,日后咱们村的人去杨家村赶集卖东西也得受刁难。”
杨满囤跟刘仙姑串通骗钱的事儿被安家兄弟揭穿,害得他们赔钱认错在村里人面前丢脸。以杨满囤那霸道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变着法子的把面子找补回来。
安其满道,“他放话又怎么样,杨郎中本就是个二把刀,病了不请他就去西庄请郎中,也远不了多少;赶不了杨家村的集,可以赶别的村的,不差这一个。”
杨家村逢三七集日,西庄是一五,北边翻一个山头的薛家村是四九,远点习惯了也没什么,还能顺路砍柴呢!
“刘仙姑记恨着咱们,暗地里使坏可咋办?”梅氏更担心这个。宁可得罪是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刘仙姑和杨满囤这样的小人,往你家门口埋钉子,去你家祖坟上埋石头,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
梅氏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怀着孩子,可经不起他们算计。
安其满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麻烦。
云开道,“只要咱们不做亏心事,坦坦荡荡的就啥事都没有。再说咱家可有老安家八辈祖宗护着呢,娘只管安心养胎,他们来明的有我和爹挡着,使阴的有菩萨和祖宗们帮咱挡着。咱谁都不怕!”
“就是,谁都不怕!"安其满听闺女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老宅那边,吃了药的厉氏坐在炕上哭哭啼啼的,怕的也是刘仙姑的报复,直说让杨氏回去打听打听刘仙姑那边到底打算怎么办。
“大郎他爹说我要是再回娘家就不能进安家门了,娘可别害我,您看我这脸还肿着呢。”杨氏说话都含糊不清,“不过,刘仙姑是真有道行,她驱小鬼的事儿咱不都亲眼见过吗,那还能是假的?要是真让她记恨上,麻烦喽——”
大儿媳妇这么一说,厉氏更没底了,抱着自己的佛珠一粒粒地数着,又开始打三儿手里的钱的主意。
第二天,东答村那边又传来消息,住在村边上的一户人家半夜里被人抢了粮食和衣裳,媳妇儿和十二三的闺女也被他们糟蹋,一家人就这么毁了。
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但大伙都说是山里来匪,住下不走了。
这可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与山匪为邻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过!
住在村子最靠近树林的安其满一家,心里更没底。安其满在墙头上撒了药,睡觉时把菜刀压在头底下,院里稍有响动就会惊醒。
醒了几次后,他就睡不着了,躺在看上睁着眼等天亮,转头看到妻女精致的小脸儿,又动了搬家的心思。不过这次不是要搬到青阳县而是搬进南山镇里,镇里有城墙围着,离着神医的药谷也就半日,梅娘有点事儿也能够着。
可还不等他跟媳妇商量进镇找房子,药谷的药童就来叫丁异回去,又说神医请安其满过去说话。
梅氏本不放心让丈夫去,可神医请人,她哪敢拦着。安其满叫了曾林、曾应梦过来帮着守家,便跟着药童和丁异进山了。
待他被药童送回来时,脸上异常难看。
曾林赶忙问,“这是咋了?”
“山里来的不是匪,而是逃兵。咱们在山里不知山外事,往西北几百里的析津有人挑起大旗称王,朝廷派了几万禁军攻破析津后,城里的残兵四散奔逃,有一些人就逃到了咱们村南边的山里。”安其满胆战心惊,“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兵匪啊!”
曾林和曾应梦也吓出了冷汗,“咋办,咱们去跟镇里衙门报一声吧,让他们请朝廷派兵过来剿匪?”
“神医说这事儿衙门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就是闷着头装王八犊子!咱们只能靠自己个了。”安其满暗骂衙门的人不是东西,就算他们帮不上,跟各村的人说一声让大伙警醒着点也不行吗!
曾林慌得在屋里转圈,“靠自己个?咱们能咋办,组织人进山打兵匪吗?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咱们够不够人家呼啦一枪的?”
安其满低声道,“神医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为了不给大伙添麻烦,他打算这两日就搬走。”
“神医搬走了,这些人会走吗?”曾应梦也六神无主。
安其满低声道,“这个谁也不敢打保票啊。林哥,应梦,我想带着媳妇孩子跟神医一起走,神医说他们的船还能装下三十几个人,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曾林和曾应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曾应梦道,“咱们的户籍、家、地都在这儿,能走去哪?出去了没粮食吃,咱们靠着啥填肚子?让人查着咱们私离故土,可咋办?”
曾应梦的爹是里正,他知道若没有经里正和衙门私自搬迁,被查着不止是罚钱还会被赶回来。要走手续,这一两天哪来得及。
“这些过去了再说,总会有办法的。我跟神医商量好了,想去青阳县城边上找个人少地多的村子落户。你们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过我们要搬走这事儿不能敞开了跟大伙儿说,否则神医那里也难办。”安其满道,“我再去跟牛二哥说一声,就咱们几家,不能再多了。”
曾应梦沉重地点头,别人家可以冒险走,可他爹是里正,要咋走?
待他们走了以后,安其满把这事儿跟媳妇闺女一说,俩人立刻开始盘算能带走什么东西。
安其满道,“神医说有个什么将军派人来送他过去,一共就四条船,让咱们捡着衣裳被褥和金贵的带上,其他的过去再买。”
梅氏问道,“娘那里?”
安其满站起身,“我去跟大哥还有五婶儿说一声,走不走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咱不能强求。不过我想娘一定会跟着咱们走。”
云开抿唇,但也知道有危险,不能让爹抛下亲人不管。
那丁异呢,丁二成那边,他打算怎么办?
安其满到老宅一说,厉氏立刻拍着炕沿道,“走!马上走!不走在这儿等死吗!再说其堂也要过去读书,咱们搬过去正好有个照应。”
“好……走!”安其金是不想走的,可娘、二弟、三弟都走了,他待在这儿能咋办,靠着杨满囤?!
安其满望了一眼在门前转悠的杨氏,对大哥道,“船上地方有限,可不能让老杨家那帮祸害跟着。”
安其金沉着脸点头,"你放心。
安其满又到安五奶奶和牛二哥家里把这事儿说了。安五奶奶一时也拿不定注意,牛二嫂立刻拍板要跟着安其满一起走。
不管去了怎么样,反正牛二嫂知道在这里是好不了了,别人还好,她还有个九岁的闺女呢,不走等着被人糟蹋吗?!
再说不破不立,有机会能走出这个穷山窝窝,没准儿也是件好事。
天黑时,里正曾前山带着曾应梦来了,跟安其满说了大半夜的话,决定让曾应梦带着媳妇孩子先跟他们过去安家,他和老婆子守在村里。
“我俩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骨头,死了也没啥。”
经由里正的口,村里人也知道南山里来了兵匪,可大部分老人抱的想法跟曾前山差不多,剩下的人便是想走,一时也没钱、没地去。
这时候只能在这里呆着,守着家守着田总有一口吃的,兴许哪天兵匪呆够了撤了呢?
安五爷和五奶奶也是这样想的,故土难离,住了好几辈子的地方,一棵树一棵草都是熟悉的,走了,要怎么办?
可不走,剩下的一个闺女被人糟蹋了咋办?
一日后,最后跟着安其满一家登船的,除了老宅的人,还有牛二哥一家六口,曾林一家五口,曾应梦一家三口加曾应龙共四人,最后就是安五奶奶家抽签决定出来的安其水两口子和他家的小闺女和小姑安如祥。
这么一算就是二十九个人,大伙又可以多带点家当。待在河边等船时,厉氏见到云开家的黑狗也跟着,立马就瞪了眼,“不让别人带东西,你们连家里的畜生都带上了!”
云开皱着眉,“奶奶不也拎着一筐头鸭子吗!”
“鸭子会下蛋,狗能干啥?”厉氏骂道,“干造粮食!”
“看家!”云开才不管她,待到船从山里出来停稳,便和跳下来的丁异扶着娘亲,率先登船。
真到了分别的时候,来送行的人们拉着亲人的手痛哭,见到船上还有地方又有人心思活动了,过来跟安其满商量能不能跟着一起走,他们啥都不要了,带上人就成。这其中最为激烈的就是丁大成一家子,他们大叫着丁异的名字,骂他没良心,似乎完全忘记丁异送过来让他们搬到安全地方的银子。
护送神医的张副将发了话说多一个人也不成,村里人这才死了心。 穿越之农门傻妞好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