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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刘恭这模样，张嫣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改口道：“好了，我又岂是鲁莽之人，桃梳的死我纵然悲愤，却也不至于冲昏头脑。”

　　昨天得知桃梳死的消息时，她便去了暴室，那会是真的在气头上，然而回来的路上她便冷静了下来，想了一晚上才决定了这么做。

　　刘恭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小脸却依旧紧绷着，未了又道：“母亲若是有事，可不要再瞒着恭儿了，恭儿会担心的。”

　　“好。”张嫣心里一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知道了，有事情一定会告诉你。”

　　嘴上是这么说着，她却并没打算真这么做，有些事情该瞒着他还是得瞒着。

　　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刘恭又是个机灵的，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心里那点想法，却也没再说什么，只说要回去听课了，便带着李石英离开。

　　这一回张嫣倒是没等多久，徐七就回来了，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上跳下来，又将半倚在窗边出神的张嫣吓得不清。

　　“小七，你下次要再出现，能不能提前给我个信号？”张嫣拍着胸口，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是不是就要被吓这么一下，就算心脏再强大也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徐七讪讪地笑了笑，习惯性抬手摸了摸鼻尖，才道：“主子，我已经找了人验尸，桃梳的死与她身上的伤脱不了干系。”

　　桃梳身上的伤，远比他甚至远比张嫣想象中的要可怖得多。除了当时受的那二十大板留下的淤青，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伤口，多是利器划刻留下，还有些则是烫伤，想来她与张嫣从暴室带出来那名宫女有过一样的遭遇。

　　而真正夺走桃梳性命的，是毒药。

　　听了徐七的话，张嫣沉默良久， 事情调查明白了，她反而觉得心里更加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照顾那名宫女的太医匆匆进来，说是那宫女醒了。张嫣立即起身去了偏殿。

　　显然那宫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正一脸迷茫地盯着床帏看，听到声音也没有一点反应，眼神空洞，神情木讷。

　　见她这副模样，张嫣眉头皱了皱，转头去看太医。那太医连忙开口解释：“她身体虚弱，又昏迷了许久，刚醒来这般也属正常。”

　　张嫣微微点头，随手拿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看了那宫女好一会，她才转过头来看张嫣。

　　“你叫什么名字？”张嫣尽可能把声音放得轻柔，因为这宫女看着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仿佛稍微吹口气都能把她吹飞。

　　那宫女呆滞了半晌，定定地看着张嫣，似乎这会才忽然认出了张嫣，挣扎着就要起身。她现在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张嫣连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

　　“都一只脚踏入黄泉了，还行什么礼。”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身体一软便又躺了下来，只得开口弱弱地开口道：“翠萍见过皇后殿下。”

　　“你叫翠萍？”张嫣轻轻一笑，依旧坐下，“你现在在椒房殿，很安全，太医也会为你疗伤，往后你就在这里安心休养。”

　　翠萍一脸无措，着急着想要说什么，却呛了一口气，轻轻干咳起来。

　　张嫣也不着急，等着她缓过来，才又接着说：“是我把你从暴室带出来的。”

　　翠萍微微点头，张嫣去的那会她还没昏迷，倒还有些印象。犹豫了片刻，翠萍还是先开了口问道：“皇后殿下把婢子带回椒房殿，可是为了桃梳？”

　　提到桃梳，翠萍的眼神微微暗了暗。

　　“是。”张嫣坦然承认，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听说，桃梳死之前，是你在照顾她。”

　　翠萍的身体是当真虚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累得不行了，微微喘了几口气，只能点头以作回答。

　　张嫣见她难受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你也不用开口了，我问什么，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闻言，翠萍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嫣心细，转头给太医打了个手势，让他给倒了杯水来，亲自给翠萍喂了，才问道：“从桃梳入了暴室，就是你一直在照顾她吗？”

　　翠萍感激地看着张嫣，听她这么问，点头回应，未了还是开了口：“桃梳刚来的时候带着伤，舒姑姑便将桃梳安排到了婢子房里，让婢子小心看着她。”

　　小心看着，而不是小心照顾，从一开始，吕雉将桃梳送到暴室去，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她的命了吧？

　　只是那时候她没有想到这一层，要不然就算是冒着顶撞吕雉的风险，她也不会让桃梳进了那人间地狱。

　　张嫣心口堵得难受，过了好一会才再次问道：“舒姑姑可曾对桃梳用过私刑？”

　　翠萍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是有所顾忌，但很快便点了点头。

　　张嫣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饶有耐性地安抚她：“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将你从暴室带了出来，就断然不会再让你回那地方。”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护身符，翠萍舒了一口气，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沙哑着嗓音道：“桃梳进了暴室第二日，就被舒姑姑带到了黑屋，婢子当时还有活要干，并不在场，但是等桃梳回了屋，婢子才发现她身上都是伤。”

　　翠萍口中的黑屋，显然就是舒姑姑等人用来惩罚宫人的那间屋子，窗子紧闭，灯光昏暗，充斥着血腥和腐臭味，倒是名副其实的“黑屋”。

　　第二日，桃梳身上还带着伤，却又添了新伤，而她那时候在做什么？张嫣想不起来，但是心里的愧疚和负罪感却越发清晰。

　　“之后连着几日，桃梳都会被带到黑屋去，每每回来身上都会添伤，婢子将私自留下的药都用完了，硬着头皮去跟舒姑姑讨药，反而落得这般下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翠萍稍喘了几口气，脸色似乎更显苍白。

　　张嫣担心她过于激动再出什么岔子，冲她摆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好好休养，等你好些了再说吧。”一个是因为翠萍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大好，另一个也是因为她现在满心怒火，再听下去她怕自己会当场爆发。

　　张嫣小声吩咐太医仔细照顾翠萍，一边往外走，才走到门口却又听到翠萍叫住了她。

　　“皇后殿下，桃梳在去之前，跟婢子说过几句话。”

　　张嫣脚步一顿，转身去看翠萍。

　　“桃梳说，她对不住您，您出宫的事情，是她告诉了太皇太后。”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