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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周转转，最终张嫣还是踏上了前往匈奴的北上之路，只是这一次塔木诺更为谨慎，混进了一个商队里，自己假扮成家丁，而让张嫣则成了商人的小妾。

　　“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他们同意带上我们？”张嫣掀开车帘，见塔木诺骑着马就走在马车边上，便开口问了一句。

　　这支商队不仅为他们打掩护，隐隐约约之间还对他们恭敬有加，也不怪张嫣会感到好奇了。

　　塔木诺转头看了张嫣一眼，低声回答：“不过是给了那商人一笔钱而已。”

　　“一笔钱？”张嫣有些怀疑地看他。商人重利，但要在商队里带上两个陌生人，无疑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除非塔木诺给的钱已经远超过这批货的价值，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张嫣打量了一下塔木诺，想不到他身上哪里能带这么多钱。

　　“这就不用你管了。”

　　张嫣嘴角一抽，她自然知道不用她管，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已。

　　张嫣靠在窗边看着一路的风景，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刘恭升上去。已经离开长安城三日，她却总是这样，一闲下来便会想起刘恭，每次想起，心口便微微泛疼。

　　“塔木诺，那些杀手，真的是他派的吗？”

　　听到张嫣有些苦涩的话语，塔木诺转头看向她，见她眉目间的愁绪，心下微微一动，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不确定，但在最后那一批杀手身上，我确实发现了大汉皇宫里的令牌。”

　　也就是说，刘长并没有骗他……

　　“那一日闯进暗堂的人，可也是他的人？”张嫣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硌得难受，拿出来一看，却是那半只紫色的簪子。

　　“多半是的。”张嫣被刘长带走之后，他便一直在长安城附近寻找她的下落，正好刘恭大张旗鼓寻找暗堂，倒是给了塔木诺方向，要不然他也不会正好在那个时候找到张嫣。

　　张嫣低头把玩着那半只簪子，心里忽然一动，抬起手便想将簪子扔出去，但就在马上要扔掉的那一刻，她却又停了下来。

　　罢了，好好的跟个物件生什么气，这一走估计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这半只簪子做个想念也好。

　　这么想着，张嫣便又将簪子放到了怀里。

　　或许是暗堂吸引了刘恭的注意，张嫣与塔木诺这一路倒是难得平稳下来，只是每次打到镇子上或者入城时不免要小心些，其余时候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

　　十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边城。

　　“明日出了边城便是匈奴的领了吧？”张嫣坐在窗边，看着小小的镇子里亮着的点点灯光，淡然问道。

　　“嗯。”塔木诺应了一声，坐在烛灯下轻轻擦拭自己那把短刀。

　　张嫣转头瞥了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那刀鞘了？”

　　原本她也没在意，但是一脸好几次看塔木诺擦拭短刀时都不见刀鞘，这才开口问道。

　　塔木诺手下动作一顿，没说话。

　　张嫣心下一动，有些诧异道：“你该不会将刀鞘给了那商人吧？”

　　她是看过那刀鞘的，制作精美也不足为奇，但是刀鞘上头还镶嵌着几颗上好的玛瑙，虽不说能价值连城，但也能换不少钱。

　　“你不是这刀是你阿妈留给你的么，你怎么能……”张嫣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心下已经明白了塔木诺的用心。

　　若他们只是两个人上路，必定会引起刘恭或者刘长的注意，混入商队里自然会安全许多。

　　“你这又是何必。”张嫣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才好。

　　昨天他们便已经跟商队分开了，现在便是要回去找他们也已经来不及。

　　“无碍。”塔木诺吐出这两个字，语气淡然，但看短刀的眼神却带了几分愁绪。

　　张嫣没在再说话，不过对于塔木诺的看法又有了些改变。

　　若只是为了完成老上稽粥交给他的任务，他大可带着她直接骑马赶回匈奴，这么大费周章甚至宁愿用他阿妈留给他的短刀刀鞘换来她的安全，大抵是考虑到她怀有身孕。

　　“你这人，真不知道该说你心地善良还是该说你傻。”张嫣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

　　不管是善良还是傻，若是没有塔木诺，她或许根本活不到现在。

　　第二天一早，张嫣便跟着塔木诺出了城。一座城，城内绿树成荫，城外一片荒凉，黄沙漫天，竟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因着张嫣身体不方便行动，塔木诺还是买了一辆马车，缓缓朝着黄沙深处走去。

　　“这个时节正是风沙频繁的时候，你且待在马车里，不要探头出来。”瞥见张嫣掀开车帘好奇地看向外头，塔木诺小声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便只是看看，也不会出去……”张嫣话还没说话，迎面便吹来一阵风，灌了她满嘴的沙子，吓得她连忙缩了回去。

　　塔木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道：“下午便能到咔布落，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一晚，再过五日便能到匈奴都城。”

　　张嫣在车厢里咳嗽了好一会，又用水漱了口，这才缓过来，道：“咔布落，这名字倒是奇怪得很。”

　　“咔布落的意思便是清澈的泉水，咔布落不过是一个小镇子，却因为附近有一口源源不断的清泉而得名，便是在最干旱的时候，那口泉水也从未干涸过。”

　　“哦？”张嫣顿时便有了兴致，其实撇开她现在的目是匈奴不说，这一路上她倒是也见到了不少异域风情，倒是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情。

　　因着下午时风沙突然变大，塔木诺没办法只好将马车停在了几块大石头后边，暂时歇息，等风沙过去了之后再继续上路。

　　蜷缩在石头缝里，张嫣叹了一口气道：“第一次出塞便遇到这么大的风沙，我这运气还真是好。”

　　“这风沙还不算大，我见过的最大的风沙，直接将牛羊都吹跑了，一个不小心被风刮走，埋在沙土下，便再无生还的可能。”塔木诺看着远处刮起的阵阵黄沙，淡然道。

　　张嫣瞥见塔木诺身上的黄沙，往里头挪了挪，轻声道：“外头风沙大，你进来躲躲吧。”

　　“不用，你好生待着便是。”塔木诺转头看了她一眼，石头缝本来就不大，他这个大高个要再进去，只怕她就被挤得转个身都难了。

　　说完，塔木诺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小巧的石头，石头上还有四个小洞，张嫣还没看明白那石头是做什么用的，他已经将最大的口子凑在嘴边，不一会儿，张嫣便听到悠扬的声音从石头里响起。

　　塔木诺吹的调子张嫣从来没有听过，苍凉中带了几分雄伟，衬着这风沙倒是极其合拍。

　　等一曲吹完，风沙也小了不少，塔木诺将石头放回怀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笑道：“每次刮了风沙，我阿妈就会吹这首曲子，吹完风沙便会变小，小时候我还以为阿妈是天上的仙女，能控制风沙变化。”

　　张嫣跟着起身，将衣服上的沙子抖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道：“你阿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塔木诺转头看她，眼角带着几分笑意：“我阿妈是大草原上最美丽的女人。”

　　“那她现在在哪里？”张嫣顺口问了句。

　　塔木诺神色忽然沉下来，没有回答张嫣的问题，只是低声说了句：“风沙小了，我们走吧。”

　　张嫣神情微微一动，便没有再多问。

　　到达咔布落的时候，张嫣有些失望，这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差很多，原以为就算不是什么繁荣的小镇，也该是有镇子的模样，但是出现在她眼前的不过是零星几座破旧的房子和几个帐篷。

　　站在镇子入口便能看到对面的出口，说是镇子着实是有些勉强了。

　　“咔布落以前也算是不小的镇子，但是随着风沙侵蚀，越来越多的人搬离了这里，要么去了边城，要么去了草原深处，留下来的这些都不过是些老弱妇孺，偶尔还有慕名前来的游民，在咔布落待上几天便离开。”

　　塔木诺扶着张嫣下了马车，看着破旧的镇子，有些遗憾道。

　　从没有见过咔布落繁华的样子，张嫣也想象不出这里曾经是什么模样，四处张望了一下，便问道：“你说的那口泉水呢，怎么没见到？”

　　塔木诺伸手指了指西边，回道：“过了这座沙丘便是泉水所在之处。”

　　整个镇子便只有一家客栈，客栈也是破旧不堪，里头坐着几个匈奴人，都好奇地看着张嫣，偶尔低声交谈着什么。

　　塔木诺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柜台前，用匈奴语言与掌柜说了什么，拿着一块牌子便上了楼。

　　“这里最好的房间就是这里了，你勉强将就一晚上。”

　　张嫣跟着塔木诺上了楼，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虽然东西都有些旧，却还算干净，许是为了避免风沙灌进来，房间里并没有窗子，所以即便是白天也需要点了烛灯才能看得清楚。

　　“你睡哪里？都已经到了匈奴境内，你还不放心么？”这一路过来，每次塔木诺都只要一间房，要么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上，要么就待在屋顶上，可说是片刻都不会让张嫣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这房间里除了床便什么都没有了，他总不能在地上睡一晚上吧？

　　“我今晚上不睡。”

　　张嫣一愣，正要问他为什么不睡，塔木诺却又道：“走吧。”

　　“去哪里？”张嫣有些跟不上塔木诺的思路，不是说要在咔布落歇息一晚上么？房间都开好了，总不能现在又走吧？

　　“你不是对那口泉水很感兴趣么？我带你去看看。”

　　闻言，张嫣欣喜一笑，连忙跟上塔木诺出了客栈，朝着西边的沙丘去了。

　　“你可能走路？”走了几步，塔木诺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了一句。

　　“不碍事。”张嫣冲他笑了笑，心里微微一暖。

　　现在这世上还会关心她的人，也就只有塔木诺了吧？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