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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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后半句话,张嫣心里一暖,却又觉得有几分怪异,一时之却也没有头绪,只好先置于一旁不去理会。
两人在凉亭中聊了许久,等桃梳来叫着去用膳,才依依不舍中断了话题。用过膳之后,刘恭还要去御书房上课,没坐一会便走了,张嫣这才松了一口气。
“桃梳,”刘恭前脚才走,张嫣立马就把桃梳叫来,“皇上今年多大了?”
桃梳看了张嫣一眼,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回皇后殿下,皇上五月下旬才过了七岁生辰。”
“可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一般……”张嫣轻叹一声,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完全被碾压。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茬算是混过去了,往后她就住在北宫,光明正大做一只鸵鸟。
只是张嫣不知道,她这个“蓄谋已久”的决定,会给有心之人留下可乘之机。
这个有心人,就是一直对吕雉抱有反对态度的王陵。
得知张嫣搬出了未央宫,王陵当天晚上就入宫,直往宣室去。身为皇上太师,侍卫不敢阻拦,李石英是想拦都没能拦住,硬是被王陵闯进了宣室。
“皇上,老臣有要事禀告皇上。”
刘恭才脱了鞋子,坐在床上看书简,乍然听到声音,抬头人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光着脚就踩在了地面上。
“安国侯这是做什么?”刘恭上前,想要将王陵扶起来,无奈他却执意要跪着。
“皇上,老臣有要事,不得不禀告皇上,请皇上听老臣说完,再责罚老臣。”王陵痛心疾首地说完这番话,未了又叩了叩首。
刘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大有几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思。
“安国侯想说什么便说吧。”
王陵没有开口,而是抬头看了看站在刘恭身后不远处的李石英。刘恭也算是个小人精,立马明白了王陵的意思,头也不回说句:“石英,你去给朕煮碗汤来,朕有些饿了。”
“诺。”李石英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默默退了出去,未了还帮忙把房门带上了。
王陵停顿了片刻,侧耳听着李石英的脚步走远,才扶着刘恭起来,凑在刘恭耳边说了一句话。
刘恭的双眼顿时瞪大,往后退了几步,带着几分愠怒呵斥道:“安国侯,这话可不是能胡乱说的!”
王陵立马跪倒在地,语气却坚定异常:“此事非同小可,老臣若不是万分肯定,又岂会冒死闯进宣室禀告皇上呢?”
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碍于吕雉的威压,无人敢明说而已。而他之所以要趁着张嫣搬出未央宫这个当头来告诉刘恭,就是想在刘恭心里埋下对吕雉的仇恨的种子。
有朝一日这颗种子破土而出,就是吕雉乃至整个吕氏家族的末日。王陵决定进宫,就是抱着这个念头,他无法对付吕雉,那不妨找个能与吕雉分庭抗礼的人。
刘恭哪里顾得上去猜测王陵所想,他现在满脑子都回荡着方才那句话,“皇上并非张皇后所生”。
“不可能,朕就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刘恭摇了摇头,语气笃定,然而他微微颤抖的手,却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实际上,这话他并非第一次听到,再年幼些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调皮,躲开身边跟着的宫人,到处乱窜,便曾在草从后头听路过的宫人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那时候的他并未多想,却下意识记住了,此时听王陵这么一说,他当即想起了这么一茬,心下已经开始动摇。
王陵是个人精,在朝堂之上尚能左右周旋,又怎会看不穿一个七岁傀儡皇帝的念头,当即趁热打火,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皇后与惠帝一无所出,太皇太后不甘心,便将周美人与惠帝之子夺了,让张皇后抚养,并将周美人暗中杀害,对外称其产下死胎,失血过多而亡。”这话中的“周美人之子”,很显然便是指刘恭。
王陵停顿片刻,看了看刘恭的神色,才继续道,“皇上若不相信,大可去向张皇后求证。”
这句话无疑是给处于震惊中的刘恭指了一条明路,此时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仪表,穿着亵衣裤,光着脚便往外跑,径直朝着北宫去了。
他一路狂奔,脑子里一片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狂风,迷了他的眼,脚步也就不自觉慢了下来,刘恭这才稍稍冷静了些许。
他便是去质问了张嫣又如何?知道张嫣并不是自己生母又如何?
接连问了自己两个问题,刘恭终于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抬头一看,人已经到了北宫门口。
这么些年来,他已经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一无实权,二无势力,便是如同王陵所说,他并不是张嫣的儿子,而自己生母又被害死,他也无能为力。
再者,他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察言观色。吕雉对他格外严厉,却并非是为折磨他,而张嫣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真情流露。
往常张嫣与他相处时说的那些话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你如今身为皇上,虽还未亲政,却也应该体谅太皇太后的不易。”
“三人成虎,眼见尚且不为实,更不论听来的流言蜚语。”
“凡事当以孝义为先,切不能背信弃义。”
这么想着,刘恭心中的不安和愤恨便淡了不少。他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再做定夺。
也就是此时,天空中忽然闪下一道雷电,直直落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老树上,他只觉眼前一阵发白,耳旁一声巨响,下意识尖叫一声。
“轰隆”一声平地惊雷,窗外被闪电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外头一阵“哗啦”作响。
坐在窗边的张嫣觉得身上有些发凉,放下书简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外头传来。
张嫣心头一跳,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下一刻便看着桃梳小跑着进来,略有些慌张地开口:“皇后殿下,方才有宫人来报,皇上在北宫门口被落雷惊吓到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桃梳说的话,外头又是一声轰鸣,震得张嫣一颗心直发颤。
等雷声响过,张嫣才回过神来,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大步往外走,一边问道:“人呢?”
“宫人正抱着皇上进来……”桃梳话音未落,张嫣已然看到几个人影走近,当头一人抱着的,正是刘恭。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