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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嫣一时没忍住，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瞥见一旁的刘弘惊愕地看向自己，张嫣又扯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单于对皇宫这么感兴趣，那孤也不好让你失望了。”

　　见张嫣答应了，刘弘反而皱了皱眉，走到张嫣身旁，低声问道：“您真的可以吗？”

　　张嫣轻轻笑了笑，若无其事回答：“没事，你且去忙吧。”

　　想到什么，张嫣又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刘弘瞥了老上稽粥一眼，见他专注看着不远处的大殿，这才悄声说了方才宫人的传话。

　　张嫣眉头一皱，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这事刻不容缓，你还是先去书房吧，这里交给我就成了。”

　　刘弘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说什么，没等开口便被张嫣打断：“弘儿事务繁忙不得不先走，还请单于不要介意。”

　　话都这么说了，刘弘只好对老上稽粥抱拳赔了个不是，转身便匆匆往书房去。

　　老上稽粥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弘走远，这才转头对张嫣道：“这几次入宫都没能遇到张皇后，可是在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都是后宫的繁琐小事。”张嫣随口回了一句，一副丝毫不想与他交谈的模样。

　　老上稽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跟着张嫣往仓池边走，一边赞叹着宫里的建筑精致辉煌，种的花花草草长势喜人。

　　张嫣着实是觉得他烦人得很，开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不知单于什么时候回匈奴？”

　　老上稽粥看向她，一脸受伤的模样道：“张皇后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若不是考虑到他好歹是客，且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张嫣差点就翻白眼了。“方才不是单于自己说过几日就要回匈奴吗？”

　　自己说的话转眼就当没说过，放个屁还能留点味道呢。

　　“那不过是为了让你陪我随口说的而已。”老上稽粥说完，对张嫣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狡黠。

　　张嫣只觉得心里的炸药被点了火，轰的一声炸开来，仅剩下的那一丝冷静都灰飞烟灭，开口就低声骂了一句：“亏得还是匈奴单于，无赖得跟街头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这话浅香等人自然是听不到的，老上稽粥听了之后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道：“你喜欢吗？”

　　“喜欢。”张嫣点了点头，转头回以一笑。

　　老上稽粥愣了一下，眼中升起几分希冀，然而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张嫣接着又道：“喜欢得恨不得拿把刀子把你大卸八块。”

　　老上稽粥愣在原地，继而失笑，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张嫣，低声道：“这皇宫精致归精致，却与囚牢无异，不如你随我回匈奴，我匈奴的大草原无边无际，你大可纵马奔驰，岂不是更快活？”

　　张嫣心里微微一动，那种自由确实是她所向往的，只是要跟他回匈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谁说这里是囚牢，我偏就喜欢这里，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若真是这般，你也不会假扮成男人偷偷出宫了。”老上稽粥一脸认真地看着张嫣，仿佛要看到她心底深处去。

　　张嫣沉默了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他这根本就是在诱惑她啊！

　　“我如何想就不老单于费心了，不同人不同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匈奴的土地，你便死了这条心吧。”张嫣冷冷看了老上稽粥一眼，瞥见不远处的亭子，便径直走了过去。

　　“话总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万事皆有可能，难道不是么？”若不是万事皆有可能，他怎么会在进长安城的第一天就刚好遇到了私自出宫的她呢？

　　张嫣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反而嘲讽道：“我只道草原上的男儿只相信自己手上的大刀，却不想单于也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天道。”

　　这话里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嘲讽匈奴人粗鲁野蛮。

　　“汉人信道，匈奴也有信仰，只是张皇后有所不知罢了。”许是被张嫣嘲讽惯了，老上稽粥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看着一片波光粼粼的仓池，似乎颇有些感慨。

　　“大汉山山水水无处不见，人杰地灵，当真是让我羡慕得很。”

　　“匈奴有大片的草地，有成群的牛羊，还不能让你满足吗？”张嫣也往仓池看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倒叫人看不出她此时在想什么。

　　老上稽粥嗤笑一声：“除了草原还有风沙，有干旱，有天火，若是草原出了问题，牛羊就会成片成片地饿死。所以匈奴的儿女只能四处游荡，看天过活。”

　　“所以，”张嫣冷漠地看着老上稽粥，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们入侵大汉的理由？”

　　老上稽粥也转头看向张嫣，两人对视了半晌，最后还是老上稽粥轻轻笑了笑，道：“你若是男儿，只怕我就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了。”

　　也不知道老上稽粥这话说的是庆幸还是惋惜，张嫣也懒得去猜想，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无话可说了，两人坐了一会，张嫣便推说自己还有事情，特意叫了北冥一来送老上稽粥出宫。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踏上匈奴的土地，或许到时候你就会爱上那里，再也不想回来。”

　　想到临分开之前老上稽粥凑到她耳旁说的这句话，张嫣心下就一阵烦躁。招惹了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么个无赖，脸皮厚得估计连刀剑都刺不穿。

　　偏这些事情又不能跟刘恭说，就怕刘恭上了心，回头闹得两国之间不得不开战，于是刘恭每每宴请老上稽粥都会叫上张嫣一起。

　　一两次推脱还行，次数多了张嫣又怕刘恭会怀疑，便只好硬着头皮去。

　　这一次也一样，老上稽粥这话里话外还故意逗弄着张嫣，让她着实没办法再待下去，便依旧用不胜酒力为由从酒宴上离开。

　　“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浅香见张嫣也没喝几杯酒，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是有些，这里离太医署近，你去拿些止痛药来，我在这里等着你。”算算时间，月事也快到了，所以她情绪这么烦躁倒也不难理解。

　　以前来月事她身子都没什么异常，自从那次病了好些个月之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每次月事一来，头两天她必定是小腹痛得死去活来。

　　所以浅香都会备着特制的止痛药在北宫，正巧上个月用完了还没补上，浅香便应了往太医署去了。

　　想着上次自己在仓池边喝酒都能被老上稽粥找到，张嫣担心一会再遇到他，便干脆躲进了不远处小花园的假山后头。

　　这假山正好是挨着墙，中间便只隔着一个人的宽度，若不是特意过来查看，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张嫣藏在里边。

　　张嫣也不知道自己在夹缝里站了多久，正估摸着时间算浅香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约莫着至少有两个人的样子。

　　是浅香还是老上稽粥？

　　张嫣顿时紧张起来，侧耳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屏住呼吸生怕会被发现。

　　然而脚步声却在假山的另一头停了下来，接着便有人低声道：“没有人跟上来吧？”

　　“没有，来时我都仔细注意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听着说话的声音，却是两个男人，只是声音着实太小，两人都压着嗓子说话，张嫣也听不出是寺人还是侍卫。

　　这处花园偏僻的很，平常都不会有人过来，顶多也就是从边上路过，这两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张嫣正想着，便又听到先开口那人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坏了齐王的大事。”

　　张嫣心下一惊，他们所说的齐王，指的是刘章还是刘襄？

　　那两人丝毫没有发现张嫣的存在，只是将声音压得更小声，便是张嫣也只能隐隐听到几个零碎的词语而已。

　　想了想，张嫣总觉得这事牵涉不小，便想偷偷走出去一些，看看是什么人在外头，谁想她一心只注意着听外头的动静，却忘了注意脚下，一脚踩在了一根枯树枝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声。

　　外头顿时安静下来，也就是两个呼吸间，张嫣便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张嫣连忙往外走，谁想却被假山挂住了衣服，耽搁了这么片刻，等她从夹缝中出去，早就已经不见了人。

　　“到底是什么人……”张嫣低声自语，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两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外头走来，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一般。张嫣定睛看去，松了一口气，来的人正是浅香，许是一时没看到张嫣，这才四处张望。

　　张嫣刚要往浅香那边走去，眼角却瞥见草地上有什么，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玉佩。

　　这会浅香也看到了张嫣，快步走过来，扬声问道：“小姐，你站在哪里做什么呢？”

　　张嫣迅速弯腰将那枚玉佩捡起来，不动声色地放到衣袖中，这才笑着回了浅香：“瞧着这边的花开得极好，便过来看看。”

　　假山边上种着一棵紫丁香，这会正开得繁盛，香气逼人，张嫣就是被这紫丁香的香气吸引住，这才发现了假山后头能藏人。

　　浅香也没多想，跟着张嫣往北宫走，一边说路上听来的事情。

　　“萧七子给皇上准备的贺礼，好像也是荷囊哦。”

　　“也是荷囊？”张嫣愣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一般，倒是不疼，却有种难以言述的不痛快。

　　“是啊，小姐，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说是绣的是龙凤呈祥，比你那小白兔可威风多了……”浅香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模样。

　　张嫣失笑，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嫌弃自家主子了？”

　　浅香吐了吐舌头，偷笑道：“这也不能怨我啊，哪有给皇上绣荷囊绣兔子的？”

　　“怎么没有，你小姐我就开这个先例。”

　　“要不小姐你换别的送给皇上吧？”

　　“换什么？”张嫣神色僵了僵，“荷囊都快绣好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恭儿的生辰，这会换也来不及了。”

　　除了这个理由，张嫣没有跟浅香说，自己心里莫名便生出几分要强的情绪来，凭什么她就要换？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