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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儿，可有伤到哪里？”张嫣带着几分歉意问道。她早就将刘恭当成了亲人，自小亲自管教，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些自责。

　　刘弘眼角有些湿润，听张嫣问起，只默默摇了摇头。

　　“这会天色逐渐暗沉，估摸着是又要下雪了，你还是赶在下雪前先回去吧。”张嫣上前将落在地上的裘服捡起来，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在上面踩了几下，留下一片污渍。

　　“这裘服虽然脏了，却还能保暖，你也就凑合着先披着。”张嫣讪讪笑了笑，依旧将裘服给刘弘披上，又吩咐宫人小心护着。

　　刘弘似是有话想说，犹豫了半晌，却只是看了刘恭一眼，便转身渐渐离去。

　　瞧着刘弘走路时右脚有些不敢用力，张嫣轻叹一声，转头对桃梳道：“一会回去把太皇太后赏赐的人参给常山王送去，亲自熬了让他喝了。”

　　“诺。”

　　张嫣这才去看刘恭，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低着头默默站着，右手攥住自己的衣服，有些无措。张嫣心里头一软，火气消减了不少。

　　“恭儿，走吧，先回椒房殿。”张嫣说完，转身便往回走。

　　刘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张嫣的背影，嘴巴一扁，眼眶便微微发红了。他知道，张嫣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一路无语，一直到回了椒房殿，张嫣就直接让李石英关了门守在外头。

　　刘恭站在中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张嫣，嘴唇动了动，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弱弱地开口叫了她一声：“母亲……”

　　“你是认为自己没有错吗？”张嫣打断刘恭的话，转过身来，板着脸看他。

　　刘恭咬了咬嘴唇，慢慢摇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恭儿知错了。”

　　“错在哪里？”张嫣一点都没有心软，当即又追问一句。

　　这话总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刘恭心里更加委屈，鼻子一酸，已经是泪眼朦胧。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若是不说话，张嫣只怕是会更生气，但是却又不肯服软。

　　张嫣其实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然而看到刘恭这副模样，怒火再次燃烧，语气也不觉变得严厉：“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从未被张嫣凶过的刘恭被吓得瑟缩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豆大的眼泪瞬间低落，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和迷茫。他只知道自己惹了张嫣生气，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在他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对，他不过是不想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把张嫣从他身边抢走，这有错吗？

　　那一滴眼泪像是倾盆大雨，瞬间将张嫣的火气浇灭，都已经到嘴边的责骂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堂堂大汉的皇帝，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哭鼻子，也不怕天下人笑话。”张嫣拉着刘恭到榻上坐下，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心里微微一疼。

　　刘恭心里更加委屈，却强忍着没哭出来，只低着头不去看张嫣。

　　“刘弘是你的兄长，你便是贵为皇上，也不该对他如此无礼，母亲常跟你说孝义为先，你却只记得孝，而忘了义吗？”

　　张嫣虽然不忍心再责骂刘恭，但是有些话却必须要说，宠溺之下不出贤君，他要是想成为汉朝真正的皇帝，就要知道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恭儿没有忘……”刘恭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带几分哽咽，“母亲对他如此关切，恭儿怕母亲以后就不与恭儿亲近了。”

　　张嫣有些意外，她之前只想到刘恭会排斥刘弘，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是主要原因。

　　“我关心他，又怎会影响到我们母子的感情呢？”张嫣彻底没了脾气，柔声开导他，“你虽是王美人之子，也算是正统的皇子，四岁即位，贵为天子，自小不知人间疾苦。”

　　“然而常山王却是先皇与家人子所生，为了保命生长在宫外，若不是因太皇太后对你有了间隙，他怕是这辈子都进不了皇宫。”

　　张嫣停顿了片刻，不仅如此，她了解的历史中，跟刘恭一样成为了吕雉手中的傀儡，在吕雉死后，惨死在宫中，命运凄惨。

　　“你尚且还有我疼爱，他呢？”张嫣问了一句，却也不等刘恭回答，接着又道，“你只想着不想让他霸占母亲，却不知道他初入宫中无依无靠，步步为营。”

　　听到此处，刘恭忽然开始不确定，自己所谓认为的对，是否还是对的。

　　“况且，你从小就是独自一人，现在难得有了一个兄长，我只盼着你有个伴，日后若是有事，也能有个依仗，你可明白了？”

　　刘恭现在心知自己不对，却又不肯认错，翘翘偷偷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恭儿有母亲在，没有依仗又如何。”

　　“你还能指望我能一辈子陪着你不成？”张嫣不满地哼了一声，略带几分恨铁不成钢，“你是这大汉江山的主子，还要一辈子都躲在母亲身后？”

　　刘恭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说错了话，抿了抿嘴，再不敢随意开口，老老实实听着张嫣的教导。

　　张嫣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看来最近是肝火有些旺了，回头该让桃梳给她煮点清热解毒的汤药喝喝。“现在可知道错了？”

　　“嗯……”刘恭支支吾吾回了，还是有些不情愿。

　　张嫣眉头一皱，语气重了几分：“大汉的天子就是这般畏畏缩缩的吗？错了就坦然承认，若是觉得自己没错，便找出个缘由来说服天下人。”

　　便只是说服了她一人，也没有一点用处，他要能说服天下人，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这就是一朝之君，一举一动都与天下人密不可分。

　　这下刘恭是真的不敢再犟嘴，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老实认错，张嫣又该生气了，便只好站起身，恭恭敬敬对张嫣作揖，朗声道：“母亲，恭儿知错了，恭儿不该对兄长不敬，日后恭儿必定会与皇兄融洽相处。”

　　#####小剧场：

　　我还是那件裘服。

　　回去的路上，少年一言不发，他紧紧握着我，小手冰冷。

　　我虽然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少年此刻心情不好。我不会说话，只好尽可能让他感到温暖。

　　“皇后殿下，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听到少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一旁的老宦官却没听到，那句话如轻烟一般消散在风里。

　　这少年也应该是个顶温柔的人吧？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感觉少年孱弱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心里更加怜惜，便紧紧包裹住他。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