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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梳，死了？

　　张嫣呆滞地坐在榻上，眼神看似落在某一处，却根本没有聚焦。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句话不停地回响，久久不散。

　　桃梳怎么就会死呢？

　　张嫣想不明白，桃梳的身子向来很健康，不至于连二十大板都挺不住……她还有些话没跟桃梳说，她原本想着要是能将桃梳从暴室救出来，就放她出宫，让她远离这场斗争。

　　然而什么都还没等她着手去做，桃梳竟然就这么没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重重压住，沉闷之中隐隐作痛。

　　“母亲？”见张嫣保持同一个姿势半晌，刘恭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轻声唤了唤她。

　　“嗯？”张嫣倒是没停顿多久，很快就开口回答，“怎么了？”

　　她努力想要保持平静，然而嘴角上扬的一瞬间，眼睛却不禁有些泛红。

　　桃梳可是在她身边待了六年之久的人，朝夕相处，又颇受她照顾，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怎么能没有感情，怎么可能不难过。

　　刘恭看着心里也是微微一疼，伸出柔弱的手臂，紧紧抱住张嫣，又学着她安慰自己时的动作，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母亲，您还有恭儿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留在她身边，这是他对她的许诺，也是对自己下的誓言。

　　许是刘恭这话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张嫣没能忍住，反手抱住刘恭，低声啜泣起来。便是此时，她也在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失声痛哭。

　　刘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轻抚她的头，心里默默道：母亲，日后恭儿定不会再让您流一滴眼泪。

　　张嫣倒是没哭多久，只是心里压抑着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之后便止了眼泪，饶是如此，双眼也已经红肿得有些睁不开。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刘恭，张嫣接过李石英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泪水，忽然想到什么，问李石英：“在暴室，死掉的宫人会如何处理？”

　　李石英眼神微闪，犹豫了片刻，还是坦白道：“若是还有家人健在，会通知家人来领走尸首，若是再无家人，或是联系不上，尸首会埋入乱葬岗。”

　　乱葬岗……她还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威胁桃梳，若是敢背叛她，就要将她扔到乱葬岗去，却没想到，会真的变成这样。

　　张嫣眼神一凛，忽然起身，径直往外走去，一边道：“恭儿在椒房殿等我，小七和石英跟我去一趟暴室。”

　　一听张嫣不让自己跟着去，刘恭着急了，跟上去道：“母亲，让恭儿跟您一同去吧？”

　　张嫣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恭儿听话，乖乖等我回来，可不许偷偷跟着去，不然我可是要不高兴的。”

　　刘恭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张嫣现在情绪不大好，若是再惹了她不高兴，她怕是更难过，便没有再坚持，听话地点了头。

　　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张嫣回身往外走，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眼神微凉，冷若冰霜。

　　她不想刘恭跟着去，是因为她知道暴室那地方有多黑暗，她要刘恭远离这片黑暗，只愿他永远不知道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还有地狱一般的存在。

　　走到门口时，吕雉新派来的那宫女也想跟上来，张嫣却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留下椒房殿伺候皇上。”

　　那宫女哪里敢说“不”，只好停了下来，看着张嫣走远。

　　“是太皇太后让你这么做的？”

　　听到身后传来刘恭的声音，那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地面，回道：“婢子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暴室是什么地方，朕还是知道的，既是入了暴室，便不再过问以往身份。”刘恭走到那宫女身前，语气冰冷，“即便是母亲身边的宫女，死了也不会特意来告知母亲才对。”

　　他之前在天禄阁看了不少书，对暴室的记载也曾看到过。

　　那宫女身子一颤，语气便带了几分慌乱：“婢子，婢子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所以，桃梳的死，是与太皇太后脱不了关系了？”

　　刘恭这话一说出来，那宫女便跪了下来，直道：“婢子不知，婢子只是听令行事。”

　　刘恭眼神一冷，抬头看向殿门，又变为了深深的担忧。看来这事与太皇太后是脱不了干系了，若是母亲知道，只怕……

　　只怕她会更难过吧？

　　按道理连刘恭都察觉到了的事情，张嫣不应该会忽略掉，但所谓关心则乱，张嫣一时之间乱了心神，哪里还能想其他。

　　往暴室去的一路上，张嫣都在想着桃梳这些年与自己相处的画面，虽说因为桃梳是吕雉的人，她不曾与桃梳太过亲密，但两人常年相处下来，倒也算和谐。

　　她当初虽然那般警告桃梳，却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即便桃梳真的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她也从未想过要杀她。

　　或者说，在保护刘恭，助他摆脱吕雉控制的这条路上，她从未想过想要让谁死。

　　长长的巷子，两边的高墙将阳光遮住，光线昏暗，又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女人尖叫声，莫名令人觉得压抑。

　　暴室在未央宫的最西北角上，位置偏僻，平时除了各宫殿拿送换洗衣服的宫人，便不会有人前来。

　　这个时间已然过了拿送衣服的时间，因而附近几乎没有人，只是偶尔有巡查的侍卫路过，见到张嫣，还没等行礼，她便已经匆匆走过。

　　到了暴室门口，张嫣站住不动，看着颜色偏暗的厚重大门，悲痛和愤怒一股脑涌出来，竟让她有种要一脚将门踹开的冲动。

　　好不容易将这股子情绪按捺下来，张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石英，去敲门。”

　　李石英应了，走到门前，用铜环敲了门，然而半晌都没有人回应。李石英知道张嫣这会心情不好，只怕她一会发怒了将事情闹大，连忙又敲了门，这一回力道大了不少。

　　便是这般，也是过了一会才听到里面有人喊道：“这会已经过了时辰，要送取衣服，等明个的。”

　　虽是看不到人，听着声音却是颇有几分嚣张。

　　张嫣气极反笑，一时没忍住，大声道：“是不是就算太皇太后亲自来了，这门也不开？” 汉宫春：皇帝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