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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稍早，临近清晨时分的达然会馆。
3楼的书房中。
“……还有其它问题么？”
卢秉杰满脸倦容的伸出手敲了敲一张被铺放在被木制支架固定在木板上的纸页耐心的询问到。纸页上面被大大小小的树状图、饼状图、柱状图、以及各种歪歪扭扭的象形图案给填的满满当当。
听到这声询问，坐在书桌前满脸认真的刘亦贤摆摆头，表示没有疑问。
“你那边呢？”
于是看向黑发少女对侧的书桌。
坐在桌前的自然是艾莉莎。
相比起刘亦贤的游刃有余，有着一头金色长卷发的少女此时显露出不输给卢秉杰的疲态来。
之前一行人从内城返回到会馆已经临近午夜。
然而即便如此，面对迫在眉睫的会谈，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径直来到书房，卢秉杰开始尽可能简洁明了的向两名少女讲述起自己所设想的方案。
不过也拜这种不通情理的叙事风格所赐，自己已经记不清途中究竟和艾莉莎爆发过多少次争执就是了。
此时此刻，一脸倦容的艾莉莎用那对漂亮的淡紫色眼睛看向自己，原本白皙的面庞因为之前大大小小的争执早就变得彤红一片。
这样的景象在这个夜晚反复的出现，卢秉杰见怪不怪的同少女对视着，等待着对方进一步的发难。
短暂的沉默……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秀美紧锁的金发少女踌躇之后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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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我们出发吧。”
冲走进餐厅的柯琳点点头，刘亦贤朝着身旁的卢秉杰跟奥斯说到。
3人从餐桌前站起身来，一行人在黑发少女的带领下朝会馆的大门方向移动。
街道上华灯初上，尽管只是刚过晚饭时间，但处在这个季节的石锤城塞早已被黑夜所笼罩。
刘亦贤领着柯琳登上艾莉莎所乘坐的马车，车门很快被关上，马车开始朝着内城正门的方位进发。
车窗外不断有街景流过，然而车内却一如之前几次乘坐时那般，充斥着沉闷的空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自己正是促成这样局面的罪魁祸首。
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艾莉莎，此刻的她正一脸阴郁的望向窗外。
很明显，自己被对方所憎恶着。
因为一己私心，将她长久以来的恋心给无情埋没。毫无疑问，这种行为足够的踟蹰。
明明这样跟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就已经称得上是折磨……
可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对于眼前的她来说，毫无疑问会带来更多精神上的负担跟压力吧？
一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开口去劝阻，毕竟‘他’之前也说过，接下来的会谈艾莉莎的出席并非是必要的，果然还是……
“学姐。”
“！”
然而就在自己准备开口的前一刻，坐在对面的少女却更先于自己发出了声音。
迫不得已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语，一时语塞的刘亦贤甚至来不及作出明确的回应。
但对方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那家伙真的像他所说的，原本只是个流浪汉么？”
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户边将视线收回，淡紫色的眼睛转而看向自己。
面对出乎意料的询问，稍加思索……
“我和他相识也不过几十天，对于他的过往了解的十分有限。”
今早当艾莉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之后，‘他’仅仅给出了‘我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流浪汉’这样敷衍的答复。
当时听到那种说辞的时候，自己心中几乎是无法抑制的涌起了一股想要为他去辩驳的冲动，毕竟那个低劣的说法实在是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了。
更何况，那样的话是对着艾莉莎说出的。
和自己不一样，归根结底，‘他’原本并没有必须要被自己眼前这名少女厌恶的理由。
尽管在朝堂上‘他’和少女的父亲爆发过正面的争执，然而引发那个行为的祸源归根结底本该是自己才对。
如果自己没有那样肤浅的将‘他’给推到台前，而仅仅是以请愿书的形式进行请赏的话……那么即便公爵有所不满，顶多也只是将矛头对准自己，并不会跟‘他’产生过节。
而没有这层过节的话，艾莉莎对他的态度多半也会好上不少吧？
自顾自的想着。
“这样的么？不过你所知道的应该比他亲口承认的要来的更多吧？”
“……嗯。”
可惜的是，面对艾莉莎的追问，自己所能做出最大程度的解答仅限于此。
尽管内心止不住的想要将‘他’所做出的事迹讲述给坐在对面的少女听，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无法顺利的说出口来。
毕竟，自己并没有讲出那些事迹的权利。
曾经向‘他’许诺过，不论他作出怎样的决定，自己都会支持他的选择。今天中午的时候曾经私下里向他提议过，想要亲自出面解开艾莉莎与他之间的误会……
——‘完全没那个必要。’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罕见的没有留出任何的余地。
“这样啊。”
察觉到自己并不打算透露出更多关于‘他’的信息，艾莉莎并没有过多的纠缠，而是很干脆的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车窗外面。
于是接下来，亲眼目睹着对方姣好的侧颜不时被一闪而过的街灯所拂过，转瞬之后又被黑暗所湮没。
尽管身为半精灵的自己并没有体验过被真正黑暗所吞没时所席遍全身的恐惧，然而身处火光之下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本能的感到更加的安心跟温暖。
伴随着马车的奔驰，光与影就这么不断交错着在眼前飞掠，车厢内忽明忽暗的景象冥冥之间让人恍若生出了一丝共鸣。
就在自己不受控制的变得有些彷徨失神的当口……
“！”
垂在身侧的右手被人悄然握住。
回过神来，看向身旁。
迎上的是那双伴随了自己十数年的湛蓝色的眼眸，即便是无声的当下，依然可以一眼就分辨出其中所蕴含的关切之情。
啊，让她担心了。
察觉到这一点，努力冲柯琳露出一个让人能够感到安心的笑脸。
看着青梅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下来，不禁暗暗舒了口气。
真是软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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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特使，通讯法阵已经准备妥当了。侯爵在奥法大厅当中，请随我直接移步过去。”
“没想到居然惊动到您，希洛姆先生。”
踏入到侯爵府的正厅之后，刘亦贤与艾莉莎便将各自的随行者安顿在随从室中。
稍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负责领路的人竟然不是普通的仆从，而是换成了主管内城大小事务的总管希洛姆本人。
“特使大人言重了。事实上侯爵之前曾经好几次同我讨论过如何才能填补军费的缺口，然而因为在下的愚钝，始终无法找出行之有效的对策来。如今两位特使不辞辛劳专程帮我们同王都那边牵线，侯爵大人吩咐我全力配合二位，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不用客气尽管提出来，只要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尽可能的满足。”
“我明白了，衷心感谢侯爵大人的好意。”
体会到对方话语中的诚恳，精灵少女不失礼节的回应到。
“……”
然而相比起自己，艾莉莎从始至终都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从踏入内城中的那一刻起，她全身就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的气场，即便是面对她自己带来的侍卫们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尽管有些担心她的状态，然而她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无疑是不打算回头的。
就这样，在自己与希洛姆寒暄过后，3人开始无声的朝着目标地进发。
走在缀满菱形太阳矿的长廊当中，这里是侯爵的府邸，亦是100年前矮人的王城。算起来自己已经是第5度来到此地……
“希洛姆先生，我能问个问题么？”
“特使大人请问。”
领在前面的矮人并没有放慢脚步，仅仅是扭过头来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圆眼镜答道。
“侯爵大人百年前的决定，虽然为矮人们免去了兵役之苦，但是却带来了繁重的赋税。石锤城塞的臣民们对于这样的决定，有提出过异议么？”
“关于这个问题，近些年来民间对此确实颇有微词。毕竟大多数人明明做着整个王国最最复杂繁琐的工作，但是拿到的钱却并没有比王国其他大城市的人充裕多少。或许特使大人不知道，对于我们矮人看来，有两样东西是最最重要的。”
“是什么？”
“其中之一就是对于极致手工技艺的追求，无论是器具还是建筑，我们都想要做到最好。”
“嗯。”
对于希洛姆的说法，精灵少女点点头表示理解。矮人们在工艺方面的严谨跟苛求，确实是不必多述的。
“另一个，就是金子。”
“金子？只是这样么？”
“只是这样，吸引我们的仅仅是黄金的本身罢了。无论是那金黄华美的色泽，还是刚中带柔的质地，每个矮人无不发自内心的渴望将那种堪称完美的金属攥在自己的手心当中。当初侯爵大人要收取民间的钱币的时候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的，毕竟不同于之前矮人王国的货币全部由足金打造，科陆的货币当中是包含银币跟铜币的。”
“……侯爵大人有为当初的决定后悔过么？”
尽管因为问题的唐突跟无礼稍有些踌躇，但自己还是将心中所惑给提了出来。
“有些问题，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答案。毕竟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可以选择不向任何人道出他的心中所想，”
矮人藏在圆眼镜后的双眼微眯，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如果特使恰好处在伯爵这个位置上的话，您又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我……”
突如其来的反问，自己一时间变得接不上话来。
“以在下的浅见，世间万物无非是得与失。单纯的后悔却又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本质上也就无所谓后悔了。毕竟相比起失去的，眼前得到的显然更加的重要不是么？”
一面说着，矮人的视线交替的落在跟在身后的两位少女的身上。
“……”“……”
而这一刻，人类少女和精灵少女不约而同的陷入到无言的思考之中。 陌陆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