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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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种了大片梧桐芭蕉,如今隔着月影,落下窸窣的婆娑树影,沉在地面上,随着风过,缓缓起伏。
在一层矮短的灌木前,也沉了些许月光,但墙壁上还落了些舍外的树影,断断续续绵延着,直至抵达了开着的窗棂处,才彻底断开。
那窗牖被一支细长的杆子撑着,能窥见里面的人影。
屋舍雅致,隐隐还有墨香氤氲,被灯罩拢住的烛火微微摇曳,像是忐忑不安的心事,把屋里器具的投影也连带着晃动。
少年坐在矮塌之上,他那平日里温润清淡的琥珀色瞳仁映衬着越越烛火,琥珀泛作深潭,闪出痴迷又病态的光色。
骨节分明的指尖扣着一把作工精致的簪刀,深檀色的长簪隐隐还能闻到木质的清冽香气。
白皙的指节微微上扬,将那簪刀小心翼翼地放置鼻前。
他半阖着眼睛,深吸了气,嘴角不自知地漾起一丝笑容。
木香里还夹杂着少女乌发的清香,那是种独有的,并不浮躁的味道,但却让人忍不住试探追寻。
像是贪欲得到了满足,他的瞳仁又亮了几分。
可是不够,仍然不够。
它们在叫嚣,在贴着他的耳膜呼喊。
他的指尖扣到了簪刀细微的裂口出,指尖抵住,向上轻轻一抬。
就着还算明亮的烛火,抵开出一段细长的锋刃。
他的眼睛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光所退,甚至直直迎上,他在那断短刃间看到自己的瞳孔。
不安像是被瞬间开启,如洪水般淹没在里面。
上一次提着刀刃是多久以前?
是那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的夜里,沙曼被风带起,他站在积素榭的那张床塌前。
女子在痛苦□□,浸润在血污里向他伸出手。
“阿瑜,救救我,阿瑜…”
泛着寒光的冰冷刀刃直下,鲜血喷涌直他的面上,烧灼滚烫。
女子的身躯依旧在慢慢溶解,从肌肤,到肢节,再到内脏,可她的面容已经不带痛苦,只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他缓缓移到自己的手上,那柄从眼前血污里才跋涉而出的匕首,正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如今,这印在簪刀寒刃里的那个人,面容渐渐破碎,脸上的血污似又沾染而上。
他试图去擦,确只看到越来越多的血色从他的肌肤之下缓缓渗出,几乎要看不清他的整张脸得原貌。
脏,脏极了。
那些令人不齿的东西全都隐藏在这具皮囊之下。
那汩汩流动渗出着的,是令人作呕的污秽,可他却是由这些东西组成,无法挣脱。
指尖无比滚烫,扣着簪刀的手指颤抖,心绪再也控制不住,他像惊弓之鸟般把那簪刀直直抛掷在几案。
那簪刀滚了个囫囵,在几案的边缘停了下来。
他这样污浊缠身,丑陋不堪的人,怎么配拿着曾被她缠于乌发,贴身不离的东西呢?
他将自己缓缓缩成一团,想拭去曾经沾染过血迹的地方。
是这一枚吗?
不是···
是食指与拇指,还是……
记不起来,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却怎么也想不起再深的细节。
头痛欲裂,心无坠处,无人可救。
“我们便死在一处吧。”意识恍惚中,他突然记起少女紧握着他的手。
她的掌心柔软而温热,语气却是坚定而不移,她一字一顿与他说完这句话。
那声线极其清晰,画面似乎又突然清晰,他甚至能回忆起少女说每个字的口型。
如同终生囚禁的囚徒得到突然的释放,心口敞进微弱的裂缝,有极其微小的光源渗入。
她没有嫌弃他,甚至在悬崖边这般岌岌可危的时刻里,她都说了要与他死在一处。
前世梦魇,今生轮回,她都至死不离。
这是,他的救赎。
渺小的情绪起,少年猛然抬起头,手肘扣在钝拙的几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指节向前伸展,将那簪刀从边缘又重新夺回了怀中。
如同虔诚的信徒向神圣的造物主献祭自己的生命,锋利的刀刃抵在柔软的肌肤之上,微微用力,前进,锋利划破柔软,滋出淋漓的花朵。
层层汩汩生长的血色藤蔓便由着这冷涩的雪色缓缓开放。
烛火晃动的幅度越发大了,像是即将要燃烧至尽头,
少年却是察觉不到,他全神贯注盯着刀尖,那刀刃越里,他那些隐在灵魂的深处的腐臭便会都顺着这些血色花朵涌出。
等他把那些全部释放完毕,他会重新组成一个最好的他。
而他的道清,也不会再对他生疏分离辞退三分。
她会爱他,不会再离开他。
“世子睡下了么?”院落外传来少女的声响。
接着是澹月的回答:“世子回来后便在房里坐着看书,还没睡下呢。”
道清点了点头,把手里捧着的满满东西递给澹月。
提起裙角走上檐廊,她踏步进了屋。
屋内烛火昏暗,道清眯了眯眼,寻到谢瑜正坐在白日里她常坐的矮塌上,他抬起头,对着她温温笑道:“阿清,你回来了。”
谢瑜说话的时候,手腕微动,宽大的袖子全然遮住手指。
但顺着衣褶,她大抵能判断,谢瑜手心里似乎还藏着什么。
道清没这么大的好奇心,同在屋檐下,保持彼此隐私是和谐相处的关键。
穗点了点头,向外头唤了声流云:“流云,灯暗了,来换个蜡烛。”
交代完这些,她脱下外衫,抛掷在衣架上,又顺手用清水拂了把面,待她回头,见谢瑜还目不转睛盯着她。
“世子洗漱了?”道清因觉得这眼神看得她不舒服,便开口试图打破自己的不自然。
“嗯。”谢瑜应了一声,眼神仍然缠在道清的身上,他又道,“阿清,我在等你。”
道清那过巾帕擦尽水珠,她觉得这话落得奇怪,却懒得询问仔细,便顺着他的接:“辛苦世子了,若是下次我回来晚了,世子可早些睡,不必等我。”
语气诚恳,言语真挚。
谢瑜半垂了目,隐在袖口里的手微动,站起身来。
他背对着道清,走至靠墙的木架前,也不知摆弄了些什么,接而又脱了外衫。
待他回头的时候,道清能看到他胸口的旖旎春光,而他依旧噙着笑意,对她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回应。
她默了默,避开了视线。
之前看到这番场景还会脸红心跳,这几日下来,她倒是有些习以为常,甚至摸索出规律能躲开视线即可。
谢瑜倒也并未再说什么,侧身便躺进了床榻。
道清松了口气,唤澹月进屋。
因玩闹了一晚上,发了汗,又顾及谢瑜在,她便躲进了后头的屏风内,让澹月帮着擦了身,换了身轻薄的衣衫,待梳洗得当,道清强撑着精神岌岌可危。
困意当头,她也实在顾不上是不是从谢瑜身上越了过去还是爬了过去,待寻得自己的枕头,飞速阖上了眼睛。
模模糊糊间,她恍惚听到谢瑜在与她说话。
“阿清,今日玩得开心吗?”这句话她还是听得分明。
“开心。”她便也凭借模糊的意识应和。
“过几日是七夕了。”谢瑜还在说话,可她的意识已经在半混沌间漫游。
“嗯,七夕了。”含糊应了一声,与窗外的蝉鸣搅和到一处。
直至失去意识时,她听到谢瑜又说了什么,像是沙曼上停留的虚假月光,轻柔缥缈,不可触及。
她也只是按着之前的路数应了一声,彻底被睡意征服。
寂静深夜里,少女呼吸舒缓绵长,身侧的少年闷哼着喘息一声。
他直起身,微侧过头。
少女的脸庞宁静,轻薄的被褥下,勾勒出她起伏的身线,全然裸露出来的白皙手臂,正肆无忌惮地压在被褥之上。
在这朦胧的月色下,更像是一位安睡的神祗,圣神凛然不可侵犯。
大抵只有她熟睡时,他才能无所顾忌,用痴缠的目光将她的每个部分都仔仔细细看个清楚。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顺着起伏的呼吸像是停留在眼睛上的黑色蝴蝶,正缓缓扇动羽翼。
他眸色暗了暗,微微抬起手,见到那已经结了血痂的手指,他又瞬息收了回去。
那么肮脏的皮肤,又如何能碰触她呢。
他的手指在枕底下摸索,触到光滑的绸缎,才将它缓缓抽离出来。
这是他前日里出门特意去布铺子定的,用的是邺都顶顶好的绸缎,尺寸,宽窄,都是他反反复复考量.
那匹粼光的布匹被截成细细长长的一段,贴在肌肤上时有寒寒的触感,但绝对不会伤了分毫。
他向后移动,那只未曾伤的手缓缓抬起少女的皓腕,将那细长的带子一圈,一圈,又一圈绕在少女的手腕间。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供奉祭品的虔诚信徒,将那圈圈的绳索仔仔细细对齐,绝不过于起伏,也不留了缝隙,即使连肌理也是分得清楚。
少女的手冲着虚空微微抓了抓,未曾脱离他的掌控。
待他觉得足够,那细带还留下长长一截,他便将自己的手腕绕了进去,手肘顺着意识晃动,眨眼间,少年手上的也留下与少女一模一样的一截细带。
心中的欢悦升腾,他几乎要兴奋地跳跃起来。
他与她真实地锁在一处了,这比那些虚无的誓言更能安抚他的不安。
仿佛这细细短短的一段细带的距离,她与他便能贴合一起,生死不离。
“阿清。”少年贴着她的身侧躺下,轻柔地如蝶类飞舞的翅膀般呢喃一声。
他将自己贴合在少女的背脊处,胸腔全然固住她,那只没有伤疤的手与她紧密贴合,其间还缠绕着理不清的细带。
像是欲说还休的誓言,和隐于心底的畏惧不安。
夜风拂开纱缦一角,窥视出其里躺着两具年轻的躯体。
“阿清,不要离开我。”少年把下巴抵在少女的颈窝,就着黑暗吞吐欲望。
随着浮动的月色,又消失在浓稠低糜的空气里,再也不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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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簪刀咩?
就是前面几章道清本来防身用的,被谢瑜捡去了,还藏得和宝贝一样。 穿书后我当了系统的内测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