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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两年没有踏足浅州,予璇的记忆都开始模糊起来。不知道栀子台如海的花朵,是不是又只剩下了些枯枝残叶。浅州中学是不是还是以往的那般热闹,帅哥如云,美女不断。
几乎和姚玄重游了每一处,他们曾经踏足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落。她笑脸朝天,荡漾成天边最美的霞。
这一刻,云卷云舒,岁月静好。
眼看到了年下,各处的热闹都入不了予璇的眼。自己孤零零住在家中,偶尔有爸妈过来买些日常用品,陈夕过来说些过去的故事,两个人刻意地回避那些不愉快,可总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感觉。
那种以他为整个世界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了。
终于有一次,许然主动找上门来。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不可一世的美丽。予璇并不觉得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感觉是一种必然。
许然并没有以前那般盛气凌人或者矫揉造作。她并没有顾忌陈夕的在场,直勾勾地望向予璇,甚至把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予璇,以前是我不好,做过很多对不起你和爸爸的事情。你能不能把爸爸让给我们,哪怕是去看看我们也好。”
她近乎乞求,让予璇升起一丝恻隐之心。但这丝恻隐随即被吴远方的那张脸所替代。要不是她们母女百般的阻挠,她吴予璇又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怎么会感觉这么多年无家可归。
“我和吴远方并没有什么关系,你找我也没有什么用。”予璇冷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竟可以这般狠。
许然的眼睛里全是悲伤,眼泪几乎要滴下来。但是予璇却想起她为了陈夕诬陷自己的那一幕,那样的眼泪,丝毫不像伪装,不禁有几分厌恶。许然拉着她的手,近乎于哽咽,道:“只要你肯,爸爸亏欠你这么多年,一定会答应。我妈妈已经病得很严重了,我想让爸爸见她一面都做不到,算我求求你,予璇,你让爸爸别恨我妈妈好不好?”
予璇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大,现在许然哭着求自己,会不会又是阴谋一场?她太工于心计。每次的眼泪背后总是有着阴谋诡计在作祟。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
许然看见予璇的犹豫,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医院看看。予璇,这样的事情我是没有说谎的必要的。你就去求求爸爸,结果如何我都不怪你。”
予璇的内心毕竟还是善良的,只好无奈地点点头。不管真假,就要帮她一回。也算是姐妹一场的情分吧。
许然的眼泪滴落,看得出来,那是饱含着希望的眼泪。似乎她们之间的纠葛就此停止。本来她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陈夕。现在陈夕和姚遥在一起,许然和予璇之间应该没有那么多的恨了吧。
予璇忽然之间觉得欣慰。爱恨情仇从来都不是毫无来由的,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才会发现,曾经以为念念不忘的感情,曾经以为恨得要死的那个人,都有了可以遗忘或者原谅的理由。
许然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陈夕追了出去。予璇有些想笑,陈夕这算什么?难道他那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又开始怜悯世人了不成。只是,他出去的这一瞬,注定对姚遥的亏欠更多了一些。
予璇向吴远方提及,吴远方的眉头紧锁,而贾晴更是一脸的不乐意。虽然从前吴远方总是想着她们姐妹两个能够和平相处,但是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对许然彻底失望了。
且不说许然理解不了自己对于予璇的亏欠,还三番四次地把自己气得心脏病发作。百般阻挠自己对予璇的补偿,以至于予璇远走不愿意回来。而许丽影更是拿许氏集团来给自己施加压力,自己心中的愧疚一扫而空。
他踱来踱去,心乱如麻。去了,怕是许丽影更加不愿意放手。而不去,却是心有歉疚。
予璇也不去多想,至少她把话传到了,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责任。可惜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直到除夕夜里,予璇接到许然的电话,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哭声,才发现噩梦才刚刚开始。
许丽影死了!
那个妖娆无限的女人,那个妈妈恨了很多年的女人,在接到她的死讯的那一刻,予璇竟是有些心疼!
予璇匆忙赶到医院,发现爸妈都在,连陈夕也在。许然委顿在地,一双明丽的眸子如一潭死水。她趴在许丽影的病床之前,整个人都没有一丝的精神。看见予璇到来,无限的恨意涌向心头。
她站起来,仿佛在一瞬间拥有了力量。狠狠地甩了予璇一巴掌,痛得予璇鼻中的鲜血都开始往下流。许然仍然觉得不解恨,牙齿咬得作响。伸出手去,准备打下第二巴掌,不料却被吴远方抓在掌心,反抗不了。
“你这个贱人,到底对爸爸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始终不肯来看妈妈一眼,你知道我妈妈盼了多少个日夜吗?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爸爸的名字吗?你为什么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为什么!”
许然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在吴远方的制止下并没有减少反抗的力度。她的眼睛里全是愤怒,予璇甚至可以理解她所有的举动。只有这一刻,她是丝毫没有伪装的。
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拉着吴远方的手近乎于虚弱无力。“为什么,为什么你到死都不愿意来,我求了你一天,你就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吗?这么多年,难道一直是妈妈在一厢情愿吗?那么,我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
吴远方眼中的悲伤亦是不可阻止,所有的不可原谅都变成了心疼。“我……我不知道会这样……,你也知道你妈妈她总是这样来让我屈服……,我以为又是她……”
许然的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流,一双眼睛无比地红肿,触目惊心。刚刚经历过巨大悲痛的她,头发散乱,猛然甩开吴远方的手,眼睛里全是失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许丽影的床前,把头埋在被褥上,无声地抽泣着。
“妈,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人,你为他付出青春,付出一切,可惜他从来没有爱过你。”她的声音近乎嘶哑,却有一种震撼人的力量。“你是骗过他,可是你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近乎于绝望,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吴远方拍着她的背,“小然,对不起……”
许然转过脸,不肯去看他。这世间的遗憾那么多,只有死亡是无法补偿的。不管你有怎样的能力,是无法让死人复生的,这曾经的幸福,究竟是谁欠了谁的。
予璇看着许然的悲痛,没有追究自己无缘无故地挨了一巴掌。而是觉得莫名地心疼。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妈妈,她肯定要比许然激动。所以,将心比心,她是能够理解她的痛的。
许丽影的葬礼进行地极为潦草,进行到最后只有许然抱着一块灵牌。只有这个时候,予璇才深切感受到,人死了,就真的无法复生了。所有的痛苦与悲愤,也应该烟消云散了。
而对于吴远方,却不知道该怎样去看待。或许,他的内心还是善良的。但不管如何,他都伤害了他自己生命中最亲的人。不管他怎么去补偿,终究还是有所亏欠。
若说是亏欠了予璇十年,那么亏欠许然的何尝不是十年。这幸福,注定是有所亏欠了。而亏欠最多的,莫过于已经死去的人。 彼年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