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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静剂。”云帆抽出枕头,帮凌念念盖上被子,“但是一次两次可以这样熬过去,长期注射的话会对身体有副作用,最终还是要靠她自身的意志力。”
凌琛文捂着脸哭了起来,“刚才你也看到了,她还有什么意志力啊?晗年被她骂,我也被她骂,好像我们是她的仇人似的。”
“这个状态很正常。”云帆安慰叔叔,“有些人失控了,还会撕咬自己的亲人,要杀自己的亲人,有一些甚至自残,嫂子这种情况算轻的了。”
闻言,凌琛文眉间愁色更重,“也许念念现在只是想逃跑,一旦我们强迫得紧,她势必也会渐渐变成你说的那些情况吧?”
他见过太多吸毒的人,为了一时爽快,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毒瘾发作的时候,人的大脑是没有自制力的,全部目的只趋向于一件事:毒品,就像飞蛾扑火那样,奋不顾身扑向那点可怜的光源。
空气陷入压抑的沉默,可见凌琛文说对了。
“戒毒的过程本来就十分艰辛,所以这种东西才成为祸害。”云帆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拿着病例表离开病房。
顾晗年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那张白得病态的脸,心中只剩难过。
凌念念醒过来之后,恢复了点神智,但身体还是很难受,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里钻来钻去,难耐不已。
“要喝水吗?”顾晗年从椅子里站起,弯身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有些微烫。
凌念念点点头,“想喝冷水。”
话落神情随即一怔,原来她的声音刻意沙哑到这种程度,好像嘴巴里喊了石子一样。
喝完水之后,嗓子好了不少,但她的手脚还是不太对劲,双腿用力伸直,脚趾蜷缩着,手指紧紧攥着床单。
敏锐察觉到这些的顾晗年,选择当做没看到,淡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啊。”凌念念抬眸望出去,看到外面繁花盛开,情深绿水,景致很美的样子。
但是问题来了,她好像没法儿走路,只要一沾到地面,脚心就发软,像瘫痪了一样。
顾晗年弯腰打横抱起她,放在了轮椅里,“表弟说,你这两天身体机能有些退化,坐轮椅比较好。”
凌念念某种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下意识垂低眼睑,“我是不是毒瘾发作了?为什么,我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似的?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顾晗年右边脸颊上,有一道很细小的伤痕,是之前凌念念挣扎时,不小心用指甲挠到的,伤口小到可以忽略,没想到她还是察觉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面孔,顾晗年笑容柔和,神色缱绻,“不是,是我不小心自己挠伤的,你别多想,好好散散心。”
凌念念喉头哽塞,无声地点头。
下午的阳光热度没有中午那么强烈,有一种柔和感,凌念念坐在轮椅里,由顾晗年推动,沿着医院旁边如同银色绸带的河流慢走,河水清澈得能看到底下游动的小鱼。
凌念念瞧着很惊喜,“没想到城市里还有这么山清水秀的一个地方,真叫人大开眼界。”
“这附近有很多地都是顾家的,这里也是,云帆想要开私人医院,赚了点钱之后,就来叫我卖这块地给他了。”顾晗年轻声说道,如同清风过耳,沁人心脾。
凌念念嘴角弯起一抹惬意的弧度,“如果以后退休了能住在这种地方,一定很幸福。”
“那简单,改天我们就开始化设计图,一起设计我们的养老房子。”顾晗年语气中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好啊。”凌念念嘴角的笑意猛地一顿,目光渐渐变了,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很冷。
察觉到不对劲,顾晗年绕到她面前,蹲下,紧紧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我……好冷……好想……”话落一半,她死死抿着嘴唇,不让后半部分言语吐出来。
她想喝药汤了,毒瘾似乎又在发作。
就算她不说,顾晗年也意识到了这个,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回到病房里。
刚到门口,凌念念就从他身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回床上,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嘴唇不知不觉也变成了黯淡的颜色。
“你别过来!”
顾晗年走过去,被她喝止住。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或者说,她不想让人看到现在狼狈的模样,尤其是顾晗年,眼角余光瞥到对面悬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白得如同嗜血的恶鬼,浑身哆嗦着,没个人样。
“你出去!”凌念念下意识大喊,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晕湿整张脸。
顾晗年嘴唇动了动,转身走出去,带上门,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她。
凌念念手指捏得骨节泛白,也没能抑制住涌上来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下意识地抓起枕巾,往脖子上一圈,交叉,用力。
顾晗年瞳孔骤然一紧,推开门扑过去抢走枕巾,“不要这样,我们再忍一忍,好不好?”
凌念念痛苦难耐地抓脸挠腮,五官狰狞,龇牙咧嘴,“我……我很难受,你们快给我打镇定剂吧,镇定剂在哪里?!”
说着,她扑向门口。
顾晗年把她拽回来,按在床上,用被单把她跟床捆在一起。
“镇定剂,给我镇定剂!不然你们就让我去找药汤!”凌念念气急败坏,胡乱挣扎,手脚不曾安分过。
吵闹声,引来了医生和护士。
云帆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神情凝重,“表嫂,你想想我表哥,想想你的叔叔,还有两位在国外的小孩,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变成了这样,他们有多难过?只要扛过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说得倒简单!”凌念念呜呜地哭起来,云帆的话还是对她有一点用处,她死死咬着嘴唇,手指抓烂了床单。
整张脸涨得又红又紫,让人看着也难受,眼角的泪水干了又湿,“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样到底有多难受,我的身体里面好像都是空的,你们懂吗?我不想治疗了,你们一刀杀了我吧!”
凌琛文听到这话,吓得差点背过气,想过去,被云帆拦住,“叔叔,您年纪大了,小心她伤到您。”
“她是我外甥女,怎么会伤到我。”凌晨为推开云帆的手,走到床边按住凌念念的肩膀,“念念,你要忍住,别整天想着死知道吗?我以前也戒过毒,知道多么痛苦,但是只要挺过去了,就健健康康的了,一天有毒瘾,就一天都不能当个正常人,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一天有毒瘾,就一天都不能当个正常……”凌念念腮帮子一用力,嘴唇被她咬破了,鲜血滚出来。
云帆眉头紧蹙,吩咐护士:“那带子过来,帮助她的嘴。”
护士照做,接下来,无论凌念念想说什么,都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个恶魔一样被禁锢在床上。
“你们都出去吧。”顾晗年哑着声音开口。
云帆对护士们使了个颜色,全部人涌出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顾晗年跟凌念念。
他站在床尾,看着她被五花大绑着,不能自由行动,脸上痛苦到扭曲,心脏也跟着被揪紧。
她在受苦,他也在痛。
“呜呜呜。”泪水像从泉眼涌出来的泉水一样,打湿了枕头,凌念念的眉心从未舒展开过,床单抓烂了,继续扣着床板,挠得指甲缝里沾着血丝。
顾晗年一声不吭地站在床尾看着,眸中泪光闪烁。
这次的抵抗,一直维持了两个小时,在顾晗年濒临崩溃的时候,凌念念身体一松,晕了过去。
顾晗年心里一喜,忙走过去帮她 解开床单和带子,松开的那一刹那,双眸嚯地睁开,顾晗年被推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推得他毫无抵抗之力。
瘦削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顾晗年揉了两下抽筋的手腕,跟着追出去。
凌念念一路来到了医院顶楼。
此时暮色四合,天空呈现一种令人难过的灰色。
凌念念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无穷无尽的苍穹,心底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
“我好累。”她轻声说,盼盼攀爬上了栏杆,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顾晗年一颗心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双腿发软,“念念,不要,你下来。”
凌念念摇头,晚风吹乱她的头发,这两天里,她的身体失去了活力,头发失去了光泽,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好的,每天都要承受毒瘾的折磨。
“我好难受,我坚持不了了。”凌念念握紧了栏杆,“下辈子如果还能遇到你,我一定很幸福。”
“不!”顾晗年吞咽了口唾沫,“我们不戒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我给你药汤,好不好?”
“真的吗?”凌念念有些动摇,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你真的肯给我药汤吗?我不想死啊,好难受,我想跟你继续活下去。”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顾晗年悄悄迈步走过去,“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我给你药汤,你就不难受了。”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拥吻。
“我们回家吧。”凌念念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这两天,唯一一次看到她露出笑容。
顾晗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牵着她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涌出一群医生护士,把凌念念钳制住。
“啊!”凌念念尖叫,躲避他们的触碰犹如躲避瘟疫,泪雨连连的向顾晗年求救,“晗年,救救我,救救我,你让他们放开我吧……”
顾晗年深吸了一口气,泪光从脸颊划过,声音哽咽,“念念,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不,你骗我!”凌念念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哭泣,“你骗了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云帆看向顾晗年,递了张手帕,“别在意她现在的话,当不得真。”
凌念念又被送回了房间里,被五花大绑起来。
这一次承受的痛苦,比之前的更为剧烈,甚至到了自残的境地,她用指甲挠烂皮肤,试图博得旁人的同情。
为了避免出事,云帆一直待在顾晗年身边,在紧要关头提醒他要忍住。
“云帆,你怎么这么狠心?”顾晗年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云帆依旧一脸漠然,“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冷漠了。每年有多少缉毒警察牺牲,他们的命不是命吗?为了一时的爽快,葬送了无数个家庭。我从来不信什么医者仁心,我当医生这个职业就是为了救人,你既然向她健健康康地活着,就应该要有这点心里素质。”
“你还在因为她的事情,一直……”顾晗年目光复杂地看向云帆。
云帆不置可否,“她这辈子都会深深烙印在我心里,地位无可撼动。所以我不允许我的家人,有吸毒的倾向。我要对得起她。”
说罢,他背手离开。
凌琛文从洗手间出来,望着医生远走的身影,微微愣了下,“怎么,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晗年呼了一口气,低声道:“云帆以前有个未婚妻,是缉毒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所以他很痛恨贩毒吸毒的人,医院也从来不接受这样的病人,这一次是破例。”
凌琛文了然,流露出一副理解的神情,“他这么做是对的,那些吸毒的人,未必不知道吸毒的害处,但偏偏就喜欢那种快感,自作孽不可活。”
他想起了以前自己被黑社会的人下了药,从此迷上毒品的日子,他的身体日渐变得骨瘦如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幸运的是他有三个好亲人。
忙着处理秦家内务的秦暮暮得知这件事,连夜赶到医院来看凌念念,可惜她睡着了,秦暮暮只好在门口看两眼,然后坐在外面跟顾晗年和凌琛文聊天。
得知这几天两人被凌念念折磨得心力交瘁,秦暮暮心里很不好受。
“毒瘾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想到她作为一个医生,心肠如此歹毒。”秦暮暮轻声安抚凌琛文,“叔叔,你别担心,念念的意志力很强大的,我相信她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但愿吧,你忙了一天来专门来看她,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凌琛文这几天动不动就忍不住流眼泪,眼睛浮肿浮肿的,“念念目前最需要亲朋好友的支持,也许她看到你,会坚强很多。”
“那我等她醒了再走吧。”秦暮暮道,站起身,“洗手间在哪里?”
“那边。”顾晗年抬手指了个方向。
“等下去209号房看看2号床,如果体温升高,就通知曹医生。”云帆叮嘱完护士,转身走出诊室,在转角的地方,跟从洗手间出来的秦暮暮差点撞上。
“不好意思。”说完,秦暮暮绕过医生走开。
云帆却挪不开眼睛,追上去,“这位小姐,你是来看病的吗?”
秦暮暮停住脚步,浅笑中带着一股疲倦,“不是,我是来看我的朋友的。”
“朋友?哪位?”
秦暮暮眉宇微微蹙起,心想这里的医生怎么喜欢刨根问底,遂态度冷硬了些,没什么好感,“这个,应该属于私人范畴了吧?”
云帆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只见她轻轻一笑,阔步走了。
云帆待在原地良久,才晓得追上去。
看到她跟顾晗年坐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喜上眉梢,虽然这种时候不应该有这么高兴的神情,但云帆就是忍不住。
躲在拐弯的角落里活动活动面部肌肉,整理好表情,云帆在走出去,双手抄在口袋里,一副正好经过的模样,目光正直地射向顾晗年。
“怎么样,嫂子醒了没有?”
“还没。”顾晗年有些莫名地瞟了他一眼,发现这个表弟的目光有点偏,循着视线侧眸看秦暮暮,才了然。
秦暮暮低声对他道:“这个医生怎么跟个登徒浪子一样,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他就追着我东问西问的,差点烦得我想去投诉他。”
顾晗年嘴角淡淡勾起,“他看你穿着不凡,想从你身上捞点钱而已。”
“呵,这种医生真无良。”秦暮暮对这位面相姣好的医生印象更加差了,随即想到一件事,“你可别跟我说,他是念念的主治医生。”
“你说对了。”
“我的天。”秦暮暮想扶额。
顾晗年起身,跟云帆走远了点,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个女人不是你能靠近的。”
云帆哪里听得进这句话,“你看到了吗?她跟弯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是你们的朋友?顾晗年,枉我把你当做兄弟,这么大件事你居然瞒着我。”
顾晗年眉目严肃了几分,从来用过严厉的口吻对这位表弟说话,今天是第一次,“所以呢?你想把她当做白弯弯的替代品?云帆,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当人替代品的人,小心引火自焚。”
他很相信秦暮暮不会对云帆动心思,但不能确定云帆这个小子会做什么。
那个白弯弯……
六年前,因公殉职,成了云帆心中永恒的痛苦,以致于他的性情都变了,变得乖张不讲人情。
“哥,她什么来头啊,被你说的好像是总统女儿一样珍贵。”云帆开玩笑的口吻,目光直白地落在秦暮暮身上。
正在跟凌琛文讲话的秦暮暮察觉到,看过去,目光对碰之间,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云帆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对我印象很不好啊。”
顾晗年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知道现在秦家里当家的是谁么?”
“这件事我听说了,不就是那个什么秦家千金么,一个女人,居然能把秦家那群老不死的治得服服帖帖,肯定是个黑寡妇。”云帆懒洋洋道。
顾晗年嘴角一弯,看着表弟一字一顿:“她就是你口中的黑寡妇。”
“她是我口中的黑寡妇的话……”云帆猛地震住,半截下巴要掉下来,“你说什么,她就是秦家那个黑寡妇?”
“没错,所以你还是走远点吧。”顾晗年再三提醒弟弟,“你要是敢拿她当替代品,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她也是我孩子的干妈。”
云帆:“……”
“文叔,那个医生能行吗?他总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会不会只拿钱不办事?”秦暮暮在这里跟凌琛文小声说话,对云帆百般不信任。
凌琛文笑了笑,“没事的,这个云医生是晗年的表弟,要不是又他在掌控局面,我跟晗年都对念念没辙。”
顾晗年的表弟?有意思。
那个云帆走了之后,秦暮暮直截了当,“顾晗年,你这个表弟是不是花心大萝卜啊,那对眼睛就差沾胶水黏在我身上了。”
顾晗年轻笑了声,“你别理他就行,让他自己胡闹去。”
“我当然不理他,但是我警告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照顾我们家念念。”秦暮暮拿出娘家人的强大气势来。
“唉,要不是我后天要出国,我宁愿在这里待多几天。” 他来时星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