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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哟——下官明白，任务当中严禁饮酒，但我至少没有开小差不是？说起喝酒，我是趁治病的时候，从军医那里想办法弄到的酒精，总共两迈纳，除了自己喝也分给别人提神，要不然根本熬不过去......明白，明白，阁下没必要这么瞪我，我不谈这个话题就是了。总之，听过那些故事以后，再加上酒精对神经的润滑，我当时就决定志愿报名，参加针对叛，呃，针对你们这边的渗透破坏小组。除我以外，那天还有大概一百个志愿者签名，当然了，坚持到执行任务还不到一半。不是所有人都能时刻保持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严酷的选拔。”

　　“哈！”

　　听到这里，步兵班长充满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手里端着碘伏瓶子，以及绷带和几针注射针剂，显然是打算继续治疗，但俘虏直接把身子一偏，明白无误地表示了拒绝。“知道你在想什么。蓝星人，我敢打赌，你要是带着部下参加选拔，至少有八之十会被涮掉。”他充满不屑地摇摇头，照旁边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目光重又转回霜雪之风：

　　“我明白，阁下对我的勇气同样有所怀疑，因为我没有古代英雄那样战斗到最后一刻。这么说吧，刚刚越过铁路的时候，我心里的确无所畏惧，一心想着多杀几个叛徒报仇；第一次瞄准蓝星人开枪的时候，那感觉真是比抱老婆还爽快。但我很快就发现，最要命的敌人根本不是你们，而是这座该死的丛林。雨、泥浆，泥浆、雨，我们必须背着两塔兰特的装备在泥里翻滚，白天顶着大雨行军，假装肌肉没在火烧火燎，夜里带着垫布上树，假装能在潮湿当中睡着。这是独角兽驮畜的日子，阁下，就算第一世代思想者也熬不住，步枪泡水泡得枪托烂掉，瞄准镜每次设伏都要重新调校！我们甚至还因为泥水死了人，一个弟兄陷进沼泽地，在我们面前活生生淹死！”

　　“单凭这些理由，还不够。”霜雪之风的声音很轻，但却充满力量。

　　“是不够。”俘虏回答的很干脆。“但足够让我看清楚，我到底在干什么沙龙艹的蠢事。没错，我确实积攒了几个战果，其他小组或多或少也都有成绩，但我们别说是虚空桥了，就连红滩磐石堡垒都靠近不了。与付出的代价相比，收效实在不值一提，浪费的人命和激情，永远别想回来。”

　　这番话的确让张成栋开了眼界。他原本以为，恶劣气候下的游击战只会对被袭扰一方的士气造成负面影响，现在看来，这种战术其实是双刃剑，对双方的神经都是重大考验。不过，这个俘虏显然还没说到重点，令他彻底失去信心的，肯定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更重要的是。”俘虏有意无意地扫了贞天安一眼，“按照卡塔尔萨赫和其他大官的说法，我们的袭扰只是前奏，是对你们发起的火力侦察。致命一击将由那位蒙恩的守护者发起，他单枪匹马就能把你们全部消灭......我在回补给点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果这些形容都是真的，那袭扰战斗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守护者一个人就能横扫一切。但军长如果是在有意夸大，那我们还是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接下来还要在这个鬼地方继续流血，跟你们无休止地僵持下去。”

　　“还有第三种可能。301军指挥层策划了一个骗局，关于大逆贼的一切都是精心编造的谎言。”霜雪之风站姿十分稳当，但她说话时的那个语气，听上去并不像站姿那样充满自信：

　　“当然，谎言也可能是大逆贼自己编造的。baru sa-resi(背主阉宦)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完全有可能也有理由这样做。士兵，至今为止，他没有举出任何可信证据，但我却可以向你展示真正强大的力量。正统官军与前来助战的地球维和部队，拥有毋庸置疑的先进技术装备，我相信，你和你的战友，都见识过这种无可阻挡的威力。”

　　“对，我们见识过，见识过很多次。”持镰者很不客气地抬起右臂，将那块触目惊心的肿肉悬在两人中间：

　　“最近一次见识，让我得了这份厚礼。第一轮炮弹落下来的时候，我刚从地道走出来。等到炮击结束，大概只剩十个人没被埋进土里，但你们的小飞机马上就开始丢炸弹......轰完炸完以后，我只知道自己跑进了树林，身上像是刚被揍了一顿，趴在石头上差点窒息过去。你们的新玩具确实很有效率，高，不是一般高，顺便也让我坚定了信心，那就是——

　　俘虏猛地发力使劲，借助左臂作为支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至少十只枪口对准了他，拉枪栓的声音响成一片，但持镰者并没有希冀霜雪之风的意思。他低着脑袋，喝醉酒似地往左边踉跄两步，只差一点就要栽回泥地，但最后还是勉强稳住脚步，双眼就像两团烈焰一样熊熊燃烧：

　　“蓝星机器也好，守护者的秘宝也罢，统统见内尔格勒去吧！超自然的玩意就和不正常的东西打去，自己解决这些私人恩怨。我们这些寻常人，不、奉、陪！”

　　“......”

　　临时执权没有出言反驳。她像是失去了在此停留的兴趣，随即转身走向东风猛士，甚至都没和步兵班长打招呼。雷电在远方怯生生地响起，细线般的雨水随即从空中落下，一片哗哗乱响当中，持镰者的笑声显得是那样刺耳，仿佛猛兽被逼入绝境之后，无可奈何发出的濒死哀嚎。

　　步兵班长把药品交给手边的战士，张罗着把俘虏押上米-17。张成栋向他纯礼貌性质地点头致意，然后把AKM推到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奥莉薇拉。对那个严重烧伤的俘虏，贞天安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还有存货的话，张成栋肯定会给持镰者点上香烟，找个能躲雨的地方继续听他抱怨...... 星海征途之铁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