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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今年的气候似乎有些诡异,不知道是憋了一个冬天憋不住了还是全球变暖的缘故,立春一至,阳光便忽然间开始烈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原想着待到入了夏要更难熬,没想到五一假期都到了,燕城近日却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座海滨城市,连日凉风习习,就连压根感觉不到江风的市中心也足够清爽。
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一个焦灼的身影格外的引人瞩目。
关关将整张小脸都扒在了玻璃壁面上,面无表情的同时渐渐捏紧了拳头。
好烦。
或许是天赋,关关从小就对各种游戏机很在行。长到这么大,除了有时候让一让秋秋,她从来没有输过。
而今天,站在游戏机的远房表哥自动贩卖机前,关关认输了。
她已经投了三次硬币了。
第一次卡住了,第二次疏通了第一次,第三次投进去出来的却是自己最不爱喝的薄荷茶。
诸事不宜。
关关气闷地踢了一脚机器,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贩卖机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片刻后,所有饮料戏剧性十足地一瓶一瓶倒下来砸进了取货口。
哇,诸事都宜啊哈哈哈。
几步外,李木森看着女孩蹲在地上搜罗饮料的快乐倩影,扯了扯嘴角,难得地没有笑出声来。
“关关。”
“……”
半只身子都快被自己塞进贩卖机的女孩回过头,看着自家班主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李老师,您怎么还在学校啊,不是家访去吗。”
李木森:“家访前先来接你回家啊。”
关关:“……”
关关:“???”
与此同时,青南路烧烤店里,林宵白正在烤架旁专心致志地给土豆片刷着油。
今天店内联通铺面和后门贺执领地之间的那扇门打开了,店里没有别人,林宵白对着土豆片流了一会儿口水,忽然听见身后响起的问话。
“这件怎么样?”
林宵白的目光被土豆片攫住动弹不得,“嗯嗯”了两声:“好看好看,牛逼牛逼,帅帅帅帅。”
敷衍得太明显了,贺执“啧”了一声也懒得理他,扯出一把椅子落座,开始整理袖口。
贺执竟然没过来揍他。
林宵白好奇地悄悄侧过头,再次被自己看到的画面吓得险些从椅子上翻下来。
“不是……执哥,就一陌生老师来家里访问一下,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野狗贺执,穿了件白衬衫,下.身还是剪裁合体的银色西裤。
这干嘛呢!
贺执有点儿想来揍他了。
不过这种衣服他就这一套,动作太大起了褶不好弄。
衬衫在上次家长会穿了一次,回来洗净熨好是第二次上身。但西裤和皮鞋却完全是第一次了,穿上总感觉哪里不对,贺执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揣着兜转身下楼了。
如果贺妗在天之灵知道她当年兴致勃勃买来预备给儿子结婚用的高档服饰就这么被他糟践,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往贺执脸上丢点儿钱让他花花。
林宵白看着从头到脚好像完全脱胎换骨了一番的贺执,眼神很呆滞。
贺执的身材比例非常不错,林宵白原本以为平时那一身黑衣已经最能显出执哥修长了,但没想到,野狗披上正装,竟然出乎意料地合身。
合身到让素人帅哥忽然晋升到十八线超模。
人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贺执,但当他解开最上面的两粒衬衫纽扣,手臂像往常一样搭在椅子背后时,那颗突出的喉结突然就多出了一丝禁欲的美感。
翘起的笔直长腿被昂贵的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连皮鞋的版型弧度都像他执哥亲笔勾下的优美线条。
林宵白捂住莫名有些发热的鼻腔,忧郁地回过头凝视他已经烤焦的土豆片。
这狗东西怎么就是个爱上了别的小白脸的gay呢。
贺执正在自拍。
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但是自拍功力却菜得一比,拿前置拍了五六张,每张都像傻.逼。
贺执把照片一键删除,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翻开和许啄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园园,家长会那天我帅吗?”
许啄正站在汇嘉地下停车场里,看到消息的一刻没忍住唇边微笑,很乖地回了一个“帅”过去。
确实挺帅的。
见惯了贺执T恤长裤的休闲打扮,那天乍一眼瞧见他风格转变,许啄差点儿都没敢认。
对方正在输入了半分钟,最后发来一句“那和你说一下,我今天更帅”。
无图无真相,但贺执拍不出好图。
许暨安合上后备厢,一转头便瞧见许啄垂着眼皮目视手机的出神模样,心中十分惊奇:“小啄,你在看什么?”
消息发送成功,许啄锁好屏将手机揣进兜里,嘴边的笑容还未褪去。
“没什么。”他说。
只是看见了个英俊的傻子。
——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相当许老师的小机器人式回复,贺执举起手机高过头顶看了一会儿,默默笑了出来。
林宵白端着那盘糊土豆片回来了,眼中饱含热泪:“思春期的人都是疯的。”
贺执不理他,低头给这条消息加了收藏,标签是“园园夸我”。
林宵白食不知味地嚼着自己刚烤出来的垃圾,心中迷茫而困惑。
他真是搞不明白这两个人一天天的骚操作。
五一小长假,许啄被家长叫回去外出游玩,而他的班主任却要家访,怎么办呢?“表哥”主动举起了双手。
依贺执的说法,他应该早在家长会那天晚上就把许啄的小叔给狠狠瞪了一眼,得罪得不要不要了吧。
那边亲生家属不想着好好挽回,竟然在这里为了见个老师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
林宵白不解,也不太想解,他怕自己也变成傻子。
“就是这儿了?”
门外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
两人循声望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李木森老师。
林宵白反应颇大,被辣椒呛得咳嗽不休还在瞪着眼睛哆哆嗦嗦伸手指人。
李木森的身后,跟着个女孩。
那个叫关关的,许啄的同桌。
女同桌。
疑似早恋对象。
贺执眯起了眼睛。
李木森走进店门颇有兴致地四处打量了一番,方才咧着嘴边的笑容,看向揣兜起身的贺执。
“哎,许啄哥哥,关关家长今天不在吗?”
关关:“……”
贺执:“?”
李木森不是什么好人。
就连许啄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家长会,早在他回来之前,许暨安就去找过他的班主任了。
两人一起聊了很多,从学习到生活,虽然不能正式出席家长会,但这个当小叔的也算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到了最好。
而李木森在送他离开之后,一回到自己班,便瞧见了来给许啄开家长会的另一位“家长”。
贺执:“……”
关关:“……我的锅。”
“许家在燕城很有名的,”李木森挑了一筷子没有烤糊的土豆片塞进嘴里,笑得很慈祥,很可恶,“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许啄还有一个表哥。”
林宵白已经默默挪到角落里装死去了。
贺执抱起双臂往椅背上靠了靠,用眼神询问关关她又是怎么暴露的。
关关抬起手羞愧地蒙住了上半张脸,李木森好心帮学生作答:“也没什么,就是她两个学期的爸爸长得不太一样。”
他有些好奇:“关关这学期的这位爸爸姓什么呀?”
贺执:“……李。”
李木森“哦”了一声:“那还和我是本家呢!”
气氛好诡异。
贺执垂着眼皮与那盘垃圾土豆片对视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那您今天过来……”
李木森:“嗨,假期闲着没事,过来吓吓小孩儿。”
贺执:“……”
关关:“……”
林宵白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张白纸在角落里举了起来,上面狗爬字丑得辨认不能。
“执哥,杀老师犯法的!!!”
“……”
贺执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笑了出来。
在四个人一起莫名其妙凑了一局剧本杀并在小辈的集体谦让中作为凶手蒙混到胜利之后,李木森心满意足地起身告退了。
作为唯一一个嫡系学生,关关把他送了一段路,回来的时候还在莫名出神,想着刚才在外面的那段对话。
-关关,你是不是打游戏很厉害?
-……
-这是你的人生,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如果选定了一条路一直走下去的话,应该都会很不错吧。
-老师……
-你别对我抱有不正当感情哈,我的心都在方老师那里。
-……您想得太美了。
她在出神,林宵白也在发呆,贺执无聊地上楼换了衣服,回来时刚巧听见小白白一脸纠结地问道:“你就是关关且鸟?”
多么熟悉而令人怀念的问题啊。
关关撑着脸面无表情:“我不是。”
林宵白:“?”
关关:“我是关关雎鸠。”
林宵白尴尬地“哦”了一声,坐下了。
贺执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林宵白,你是不是喜欢她?”
关关也悠悠地看了过来。
林宵白脸涨得通红,大声为自己辩白:“在下心有家国天下之大义,情爱实难有一席之地!”
关关诧异地看向贺执:“他说什么呢。”
贺执打了个哈欠:“他说儿女情长什么的没意思,光耽误他倚天屠龙。”
关关感觉好玩笑了出来,又听见贺执主动介绍:“林宵白还拥有自己的百度词条呢。”
女孩有些好奇,拿出手机没搜到,还以为是自己打错了字,于是把手机递给了贺执:“应该怎么写?”
贺执随便按了几个字母就把手机还给了她,起身去窗边浇花。
关关看着屏幕上的词条,“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狗”。
他俩在这一唱一和地贬低自己,林宵白心中苦闷不敢释放,只能捂着嘴默默在墙角思念许啄。
还是小白脸好,小白脸妙,小白脸就从来不欺负自己。
关关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忽然对着贺执的背影说:“喂,大帅哥,我觉得你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很不耐烦。”
贺执背对着她点了点头:“我感觉你的感觉很敏锐。”
关关皱了皱鼻子,有点不高兴:“我可是秋秋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第一关就是我这关!”
关关难过关关过,你听过没有!
“……”
贺执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深如幽谷,细看似乎还有星火。
“你们……没在早恋?”
“你觉得我们是一对?”
女孩子似是被他逗笑了,不答反问:“你以为凭秋秋那个软性子,班上那些混蛋不敢欺负他只是因为同学友爱吗?”
贺执抬眼看她,没说话。
关关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腿。
“我初二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她顿了顿,笑着补充,“不是秋秋。”
“那时候眼睛不好,脑子也不对,写了一封好长的情书,美滋滋地去送给人家。虽然被婉拒了,但我觉得他还是个绅士的好人,但万万没想到,这人回了班就把我的情书随意丢了,任凭他们班同学肆意嘲笑我不自量力。”
再后来,那封情书被塞进了公告栏里。
女孩子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的难堪。
林宵白皱了皱眉头,贺执侧过脸,不屑地啧了一声。
但关关却笑了。
“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秋秋走过来,把玻璃砸碎了,我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棒球棍。”
纤瘦的男孩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情书,走过来把它还给了自己的主人,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又黑又圆,睫毛浓密掩着静谧。
“给。”
贺执更不想说话了。
他看着窗外,似乎在想象那幅画面。
勇敢的小结巴。
“还说他不喜欢你?”
贺执扯了扯嘴角,感觉心里又酸又软。
关关:“不啊。我又不是没有喜欢过人,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眼神。”
贺执回头看她。
什么眼神?
可关关又换话题了。
“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了,但我以前一直没注意过他。后来秋秋告诉我,他帮我,是因为小时候我帮过他。”
讨厌的小鬼偷走了许啄的铅笔盒,扔掉了他的所有文具,在里面塞了好多好多的毛毛虫,还有一只濒死的蝴蝶。
林宵白:“我操……”
贺执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所以小结巴才那么害怕虫子。
那年,在小男孩脸色煞白之时,女孩走过来合上了他的文具盒,走到那个小混蛋面前把所有的虫子都倒到了他的头上,然后举起文具盒,“啪唧”把虫子碾碎在了尖叫小鬼的头上。
贺执:“……”
林宵白:“……………”
是个狼人。
关关帮许啄呼了别人一文具盒,还赔给了他一个。
于是许啄帮她砸碎公告栏的玻璃,把情书还给她。
他知道的,只要待小结巴好一点点,他就会对你特别、特别的好。
“你是不是其实不喜欢别人叫你许啄啊?”
男孩子愣了愣。
他从来没这么觉得,但是女孩子天生心细,什么都看得出来。
关关笑弯弯眼睛:“你以前叫什么呀?”
小许啄眨了眨眼,慢慢地、轻轻地说:“秋园。”
关关:“原野的原?”
他摇了摇头:“果园的园。”
“哇,真好听。那以后我就叫你秋秋啦!”
……
“他很好。”关关说。
“我知道。”贺执说。
女孩子笑了起来,很开朗,也很认真:“你如果对他不好,我会让你非常非常,非常后悔。”
多么熟悉而令人怀念的威胁。
贺执看着窗外,笑着点了点头。
“成交。” 执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