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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跳跃,乔萝和阿璇伴着一具死尸相对而坐,居然没感到害怕,只觉得身心暂时轻松下来。也是,想想都后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怕是她们现在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从前看见一只老鼠都会害怕的阿璇,不但今晚要与死尸独处,明早她们走后,这具尸体还要暂时靠她处理了。
乔萝万分不忍,虽然她身体年幼,灵魂却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而且已经死过一次,又见惯生死离别,一具死尸她再怕也没有阿璇那么怕,阿璇也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而已。
就暗暗思量着如何能留下来陪着阿璇。看到西次间的门虚掩着,心里一动,拿起烛台进去查看,发现是一间空房子,大概暂时不住人吧,只有简单的桌椅床榻和一只书柜,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没有铺设被褥,也没有放炭盆。
冬夜里十分的阴冷,炭盆就是现在放进去也得半天才能热起来,这样子是住不成人的,而且嬷嬷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晚上留在这里的。
嬷嬷收拾完了回了屋,似是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停留,轻叹了一声,愧疚无奈又怜惜地看了阿璇一眼,就要带乔萝去西厢房歇息,她是再也不想见谭福生一面了,也再不想踏进这间屋子了。
乔萝终是不忍心留阿璇一个人在此整夜陪一个死人,就乞求到:“谭管事醉得不醒人事,这里又是生地方,阿璇姐姐夜里一个人会害怕的,要不我留下来陪她吧?”
今天容许乔萝一个千金小姐抛头露面来到陌生的地方,又和一个奴才身份的成年男子同桌吃饭,又在洞房里问东问西的,几乎已经到了秦嬷嬷能容忍的极限,要做的事情的已经结束,她简直一刻也不想留了,如何能允许乔萝再待在这里?
当即有些薄怒,不再是以往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嗔怪地说:“小姐逾规了,如今事情已完,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这不是你待的地方,我刚烧了热水,我们早点洗漱了歇下,明天大清早就回去!”
乔萝不甘心,极不忍心地乞求:“谭管事醉成这样,怕是明早都醒不来,阿璇姐姐才十三岁呀,她肯定会害怕的,嬷嬷忍心吗?”
秦嬷嬷当然也很怜惜阿璇,可如今她能有什么办法?何况私心里,小姐才真正是她的心头肉,再纵容她下去,就越来越没有体统了,传出去名声可就全毁了。
就算不可能传出去,她也不允许再有这种事发生。
就板起脸说:“阿璇已嫁人了,今晚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我们守在这里做什么?谭管事醉了怕什么,又不会打人,阿璇留在这里照顾他也是本份。
再说这院子也不大,有什么动静我们就能听得到,你还是安心睡你的吧。”
阿璇终是没有勇气在漫漫冬夜里独自守着一具尸体,就可怜巴巴地说:“要不这样吧嬷嬷,我去同你们挤一夜,反正看样子他明早也睡不醒,我一个人确实很害怕。”
哪有新婚之夜丢下喝醉酒的新郎自己去睡的?秦嬷嬷再对这桩亲事不满,也知道这样不妥,谭福生明早醒来发现肯定很不高兴,既然嫁了人,还是安安份份过日子好,惹怒了他受罪的还不是阿璇?
就摇摇头:“这样不妥,不合规矩,也会让人寒心的,到时吃亏的还是你,既然成了亲,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吧。
你且安心睡吧,厢房离的这么近,你有事喊一声我们就能听见。”
阿璇立即眼泪汪汪的:“我不习惯和生人睡,嬷嬷就迁就我一次吧!”不是她娇气,而是实在没有勇气独自守着尸体过一夜,还是死于她手里的尸体,简直越想越怕。
乔萝暗下决心说:“我刚看了,西次间有床,我们找到被褥铺起来,再把这里的炭盆挪过去,应该就能住人了,我陪阿璇姐姐住那里,行不行?”
一着急眼泪就下来了,阿璇明显怕得不行了,怎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秦嬷嬷看着她们齐齐又哭又求的,终于心软,不过她还是坚决反对乔萝住在这里,若是在侯府里,超过七岁的小厮都轻易不准进内院,何况和一个成年奴才住的这么近,简直就是共居一室,她如何能容许?
而且那间屋子没放炭盆,肯定冷的不行,就是这会放进去也半天热不起来,还得找被褥什么的。
当下无奈地说:“谭福生既然醉成这样,也过不成洞房花烛夜了,更不需要阿璇守在一旁。也不用住这里,我们三个就一起住西厢房,他这边有个动静我们也能听见。”
乔萝喜得当即应了,能不住在这里当然最好,不用担心阿璇如何度过今晚,反正谭福生死的透透的,也不怕半夜会有什么意外。
明早她们离开后阿璇就赶去杏林镇找周妈妈两口子帮忙,那是大白天,也只有那么一会,想着阿璇还能承受。
阿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说服不了嬷嬷,她再害怕也要一个人独守在此了,真担心吓出什么毛病来。
秦嬷嬷嘱咐她再去看看谭福生的情形如何,如果真的大醉不醒,就给他盖好被子,再添些炭不要让炭盆熄了火,然后过来一起睡,然后去给乔萝灌汤婆子了。
阿璇在乔萝的陪伴下进了洞房,壮着胆子查看一翻,两人用水浇灭了炭盆,把窗户偷偷打开了一些,寒风顿时冷嗖嗖直往进灌,夜里肯定冷的不行了,就不用担心尸体会很快腐•败,又灭了烛火,偷偷从外面锁了洞房的门,方才放下心来。
出来后她们告诉嬷嬷说谭福生仍旧大醉不醒,恐怕明早也醒不来,夜里不用人守着,于是三个人就去西厢。
西厢房布置得不错,炭盆燃的旺旺的,又没有烟气和呛人的味道,又暖和又干净,烛光下墙面粉刷一新,家俱陈设虽然简单,但也还齐全,摆着两张普通的木板床,棉布的被褥厚实柔软,都是全新的,不过一看就是给丫头婆子准备的住处。
乔萝和阿璇十分满意,秦嬷嬷却十分不忿,觉得谭福生实在太轻视小姐了,又自责无能,就沉默着提来热水,三个人匆匆洗漱了,乔萝独自睡了一张床,嬷嬷和阿璇挤在另一张床板上。
许是最近弦绷的太紧,今天更是一直处于高度的惊恐紧张之中,此时彻底放下心来,乔萝和阿璇居然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直到被秦嬷嬷叫醒,外面天色已经亮了。
嬷嬷还是担心谭福生会出什么意外,自己又不愿去,催阿璇赶紧去上房看看,阿璇为了不让她生疑心,耐着性子仍旧穿上昨天喜服去了上房。
阿璇鼓起勇气来到洞房,冷风灌了一夜,里面寒气渗人,静悄悄的有一股死寂的气息。
她硬着头皮揭开大红色绣鸳鸯戏水的帐子,看到谭福生直挺挺地躺着,真真正正已经死僵了,半点异常也没有,仍是不放心,却不愿伸手去探,就用火钳子戳了戳,果真全身僵硬无比,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为了做给嬷嬷看,就自言自语:“怎么还睡得这么沉呢?都大清早了!还不快起来,等会就有人送饭了!”
然后回到西厢房,不满地说:“谁让他昨夜喝那么多,还自吹酒量好,这会还睡得死死的叫不起来,算了,不管他,我们快收拾吧,饭给他留着,你们还要赶回去呢!”
乔萝听明白谭福生是真的死透了,彻底放下心来,秦嬷嬷却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她实在不想面对谭福生,他没醒来正好,她也不用这么早急着走了,等会饭就送来,大冷的天,哪能让小姐饿着肚子赶路,马车也约好了早上九时才过来。
三个人刚收拾好东西,就有人敲门,是伙计送来了早饭并来收取昨夜的食盒,仍是秦嬷嬷出面应付。
为了不让伙计再过来,乔萝让嬷嬷把早饭全倒腾到厨房的碗碟里,付过钱后让伙计把食盒碗碟全部带走,不必再送饭来了,这里暂时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食盒里有加热水的保温层,早饭热气腾腾地十分丰盛可口,嬷嬷让阿璇见样给谭福生留了一些,好等他睡醒再吃。
饭后,秦嬷嬷去收拾碗筷并检查行礼,两人又悄悄商议了一些细节,把一些东西交给了乔萝带回去保管,只等着出门。
临走前,嬷嬷直拉着阿璇的手摇头叹息,却无可奈何,只好抹去眼泪交待她要温顺贤良,听谭福生的话,要拢络住他的心,最关键的是要尽快生下儿子才能真正立足,并千万小心不被朱冬梅发现。
事已至此,她只能希望阿璇好好尽为妾之道,和谭福生好好地过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九时整,马车准时到了,秦嬷嬷和乔萝终于要走了,阿璇穿着喜服不敢相送,就在院子里互相道别。
看着阿璇单薄的身影,还有要独自去完成的事,乔萝心里十分难受担忧,却什么也没法说,只能用眼神默默交流互相鼓励,只希望再见面时,一切都如她们谋划的那样周全,她和阿璇,都不能有半点失误。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