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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着妻子那一碗药的原因,这些年田有余对伊若水越发怜惜容忍,即使知道她背后挑唆生事也装糊涂,只把错处都怪到别人身上。
又怜惜她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将来肯定要先弃她而去,她没有娘家依靠,没有儿女傍身,妻子儿女又统统视她为敌,除了钱财几乎无依无靠,越发怜惜无比。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还不知实情,心里越发愧疚,越发觉得妻子实在太过狠毒无情。
恰好好友董越带着儿子董昭上门拜访,当即忍不住大倒苦水,更难免言辞偏颇,对发妻诸多贬低,还好,他尚留了一丝理智,没有把儿女牵连进去,否则也不会有董昭和蕙心议亲一事了。
后来他还把伊若水叫出来端茶倒水,那一天,徐娘半老的伊若水看起来分外娇弱妩媚,如同梨花带雨般十分楚楚可怜,给自以为怜贫惜弱的董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董越精明世故人情练达,通晓内宅手段,又风闻过田家往事,当然知道真实情况,劝了几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少年意气不谙人情世故的董昭惊讶愤怒之余却当了真,没想到那个和蔼亲切的田伯母竟是个如此狠心的妒妇,很是同情楚楚动人又温婉可怜的伊若水。
于是就有了三人见面发生的那一幕,好好一桩亲事也不成了。
在全家一致决定毁亲后,蕙心的心情却有说不出的难受,又不知道该向谁说,索性来找陈萝了,她已经习惯了陈萝的少年老成,根本没把她当孩子看。
陈萝听完开始也非常气愤,仔细一想觉得董昭的举动也能理解。
在这个时代,男子纳妾简直平常的如同现代人有钱就买房买车买奢侈品一样,那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身份越高贵身家越丰厚越要如此。而女子善妒和不贞不孝一样为七出之一,可见有多严重。
她尚只有十岁,嬷嬷就要她花自家的钱买上三四个美貌娇弱的陪嫁丫头,好衣好饭养着,琴棋书画调•教着,培养出温柔善媚的小妾备胎,将来象嫁妆一样带到夫家,供她未来的夫君名正言顺地享用,名为辅佐她、帮衬她、服侍她。
董昭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听到蕙心的话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再加上之前受田有余的影响,以为蕙心的娘亲狠毒善妒,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觉得自己倾慕的女子突然间面目全非,心中的美好形象轰然倒蹋,简直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所以激愤失望之下口出恶言,也能理解。
不过只听一面之词就不问青红皂白当面贬损人家的母亲,无论是谁都无法原谅,挨打也是活该,这门亲事也只能作罢了。
蕙心开始还气愤万分,说着说着就闷闷地看着花枝发呆不语,陈萝以为她一口余怒难消,担心她气出好歹来,就好心地劝解。
“那种人真不值得你为他生气,天下好男儿多的事,又不是非要吊死在他那一棵歪脖树上!
何况他也受到惩罚了,且不说我们蕙心的独门暗器茶碗了,光是大表兄那一掌一脚下去,那张俊脸说不定都肿成猪头了,说起来他吃的亏更大,你也不要再生气了,不如从下午开始上课吧。”
蕙心先是扑哧笑了,后来却又却低着头沉默起来,很快又站起来:“这几天我也没心思上课,还是再等几天吧。时间差不多了,你该上课了,我先回去了,帮嫂子照顾小侄子去。”
然后就转身走了,陈萝有些不解,又觉得碰上这种事谁也不会高兴吧,回去准备上课了。
过了几天蕙心又来了,陈萝以为她要告诉自己毁亲的消息,谁知她却神色奇奇怪怪的十分暧昧不明,要了热茶和点心就把丫头赶出去,只留她和陈萝两人。
在她期期艾艾又故作不在意的讲述中,陈萝明明白白地嗅出了欢喜怨家的味道,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经过自行脑补又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董昭被打的满脸红肿面目全非后,又被踹的肚子生疼,浑身酸疼,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烧疼,却都敌不过他的心疼,心里却全是蕙心满面通红珠泪滚滚羞愤难当的样子,一颗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生疼难忍。
从此,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起田慕贤说我们田家不要你这样的畜生做女婿,想到那个泪流满面,双颊通红,抄起茶碗就向他砸来的蕙心不要他了,也许要和别人定亲,简直心如刀绞,方才悔悟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他拖着酸痛的身子,顶着猪头一样的脸去看了大夫请了假,又没脸见人,更不敢回家,只好借住同窗的宅子藏了几天,心心念念不能让田家毁亲。
几天后差不多能见人了,就赶紧去找田慕贤。明天就是休沐日了,他必须今天解决此事,否则尚不知情的父母明日上门提亲,田家必定毁亲,两家还会翻脸成仇!
大清早,刚到镖局开始理事的田慕贤看见董昭进来,自然是怒气冲冲,直接就让他滚,董昭却扑通一声跪下,百般认错忏悔。
然后说他坚决不肯毁亲,这辈子只肯娶蕙心为妻,又发毒誓以后绝不纳妾,绝不有负蕙心,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等等如何。
如此三番五次倒是真的感动了田慕贤,冷静下来细思量那天也不全怪他,也怪妹子简单粗暴了些,更怪老爹家丑外扬贬损发妻,才让别人生了误会。
自己常年习武,那一掌一脚下去,他肯定吃够了苦头,现在还有些余肿未消,就是有错也抵消了。
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确实是一片诚心毁过,以自家妹子的脾气,想找个如此包容她,又答应绝不纳妾的男子还真不容易,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误了她的终身。
再细看从小看着长大的董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一头浓密的黑发用墨玉簪挽起,一身淡青色竹叶暗纹交领绫袍,腰间系了墨绿色丝绦,坠着一鸣惊人碧玉佩,白净俊朗,修长挺拔,站在那里直让人想起芝兰玉树几个字。
与自家那个俏生生的妹子倒还般配,今日之举看得出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年纪太轻又一直读书,不太通人情世故而已,再历练些就好。田慕贤心里想着,当即决定原谅他。
想到他对娘亲和妹子的误会,神色一紧:“你起来坐好,我受不起你的大礼。那天的事我们都有错,咱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笔勾销算了!不过我却不能让你这么误会我娘和蕙心。”
然后就从贺红英好心救了伊若水,又好心收留她,谁知伊若水却忘恩负义下贱无耻,先是勾引自己不成,转而勾引自家老爹且怀了孕,肚子大的瞒不住了,就跑去请祖母做主要进门做小。
只听到这里董昭就惊呆了,这不是典型的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吗?而且勾引人家儿子不成就勾引老爹,这不是比青楼女子还要下贱无耻吗?这不是就是话本小说里的美女蛇吗?
再想到她那天矫柔做作梨花带雨的样子,顿觉恶心无比,当着外男和晚辈的面都不知道端庄守礼,简直是太无耻了。
至于贺红英一碗药打掉了伊若水腹中孩子的事,田慕贤解释说是祖父母不愿意奸生子羞辱门楣,授意娘亲这样做的,爹爹心中恼怒,又不敢忤逆,才把罪过全推到妻子身上。
其实是田家二老后来认可了儿媳的做法,一个尚未出生的奸生子哪有三个生下来就承欢膝下的嫡孙重要?又为了不让外人非议儿媳善妒狠毒,对孙子孙女有影响,才这样对外说的。
董昭听的脸都红透了,火辣辣的比挨了打还难受,既为田有余的宠妾灭妻颠倒黑白,更为自己的偏听偏信和张狂无礼。
田慕贤又说了这些年爹的偏心无情和伊若水的善媚工馋,娘亲的难堪和苦楚,特意细说了蕙心这些年的委屈和难受,因此对妾室极为厌恶,对将来的夫君纳妾极为恐惧。
她说若是将来碰到一个和爹爹一样宠妾灭妻的夫君,还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所以才求了他这个大哥,想见董昭一面当面问清。
董昭听了越发对蕙心心疼愧疚无比,心疼她从小到大受的委屈,更愧疚自己对她的误会和羞辱,一再发誓要一心一意对蕙心,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只求不要毁亲。
田慕贤虽然信了他的话,却还是想从根子上治了他的病。听说他家母以贤良大度闻名,与妾室和睦相处,对庶子视若己出,若是他受此影响太深,嘴上答应不纳妾,心里对蕙心有怨言怎么办?成亲后天长日久情份淡了难免生出事端。
想到自己每逢年节时见到董昭之母,虽然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蔼可亲,但是金钗锦衣脂香粉浓,却依旧遮掩不了她的憔悴萎黄和不时流露出的郁郁寡欢。
她两个嫡子皆有年少有为,唯一的女儿嫁得又好,孙子和外孙加起来都有四个了,家境优越又主持中馈,为何好象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田慕贤心里有了数。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