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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萝想到上次见到燕姨娘,她居然误以为自己是少年时的二叔女扮男装,而乔楠是个男孩子,如果燕姨娘把他认做二叔,就更容易引起误会了。
玛瑙还好说,落莺可是侯府的家生子,又精明细心,听的多了难免会有疑惑,还是不要再让她看到的好。
就对玛瑙和落莺说:“我们想和姨娘多说会话,你们去竹林那边转转,出来时喊你们。”
两人把手中的东西交到阴嬷嬷手中,就告辞去外面等着。
阴嬷嬷看到乔楠显然吃了一惊,看着这壁人一般的姐弟,只觉蓬荜生辉光彩照人,越发觉得自己苍老寒酸无法见人,心里也越发满满的感激。
她捧着东西发了一会呆,又打量了一会乔楠,方才把姐弟俩往进迎。
今天来送用度的老苍头不但带来了十分丰盛的东西,居然还有十几年不曾见过的御田胭脂米和燕窝银耳冰糖莲子等物。
特别是还有几身十几年未曾见过的新衣,有夏衫,还有过段时间就能穿的秋裳,外裳中衣鞋袜俱全,料子上佳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这些年她和姨娘一直靠缝缝补补穿旧衣过活,早就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了,她是个奴才也还罢了,姨娘实在是受苦了。
只可惜她还没舍得和姨娘换上新衣服二小姐和公子就来了,这一付寒酸的样子,倒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乔楠看到满面沧桑荆钗布裙的阴嬷嬷,心里有些难受,长平侯府富贵双全,别说管事和一等丫环,就是粗使奴才也一季两身新衣,更不用说主子,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还有穿着这么寒酸的人。
阴嬷嬷把姐弟让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又端来了茶,因为上次老苍头送来了一些好茶和茶具,这次不用再喝竹叶茶,而是清香淡绿的仙毫。
乔萝轻轻地说:“没有外人,去请太姨娘出来吧。”
阴嬷嬷点点头,进去又出来,笑着说:“姨娘听说表小姐来了非常高兴,还说以前没有新衣服,只能穿着旧衣见客,实在太失礼了。
现在二爷送来新衣孝敬她,等她换上就出来,二位主子先坐,老奴去服侍姨娘更衣。”
乔楠不知所以,乔萝想到拼死护着她的亲生父亲乔奉亭,心里有点难受,笑着说:“我忘了,该给姨娘送些脂粉香膏过来,让她不要急,我们等着。”
过了一会儿阴嬷嬷扶着燕姨娘出来了,一身新衣的她虽然满面沧桑,却依然难掩苗条的腰身和秀美的轮廓,隐隐带着几分贵气和优雅,行动举止都颇有仪态。
乔萝暗想,年轻时也不知是何等风韵,难怪祖父喜爱她,看样子不是出身于小门小户,也不知遭遇了什么落到给人做妾的命运?
燕姨娘远远看到乔楠惊呼:“亭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已经对一旁的乔萝熟视无睹,几步上前抓住乔楠的手,喜极而泣说:“你这孩子,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姨娘,姨娘想死你了!快坐下,你想吃什么?
阴嬷嬷,快去准备亭儿最爱吃的香酥葫芦鸡和腌笋烧鲤鱼,还有椒盐茄盒,还有……”
乔萝看着乔楠云里雾里的样子,心想幸亏把落莺和玛瑙打发走了,她拉住燕姨娘的手,打断她的话:“太姨娘,你认错人了!我是上次来的陈家的表小姐,这是我的孪生弟弟!”
乔楠上前行了礼,燕姨娘顿时满脸的失落和难过,不甘心地细细打量着乔楠,目光慈爱而贪婪,让人看着十分不忍,姐弟俩面面相觑。
燕姨娘看了一会,还是不甘心问阴嬷嬷说:“杏娘,他真的不是亭儿?可怎么会生的这么象?你们不是有意哄我吧?”
阴嬷嬷难过地点点头:“他不是二爷,他是表公子,特意过来看姨娘的。”
燕姨娘却依旧贪婪地看着乔楠,嘴里喃喃自语着:“他居然不是亭儿,那亭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让他们比比看,是不是很象?”
阴嬷嬷一边哄劝着她,也偷偷打量着乔楠,长的果真象二爷,这怎么可能?
又一想老侯爷的两个儿子都长得六七成象老侯爷,这姐弟俩也长着和老侯爷一样的修眉俊目,小公子也和二爷当年一样是翩翩少年,姨娘思子成疾,认错人也很正常。
燕姨娘看着却越发激动:“你们俩是夫人的亲戚,肯定也和她一样好心,能不能帮我给亭儿捎封信,让他回来看看我再去读书?
放心,不让你们贴钱,杏娘,去把我那根簪子拿出来给表小姐。”
阴嬷嬷神色黯然地看着姨娘,看着她十几年沉浸在儿子尚在外求学的旧梦中不肯醒来,看着她十几年思子成疾半痴半颠,顿时泪流满面掩面而泣。
燕姨娘转过头却看到阴嬷嬷的眼泪,顿时如同五雷轰顶神色惨变,上面抓住阴嬷嬷的肩膀拼命地摇起来:“杏娘!你好好地哭什么?莫非,莫非,是亭儿遭到了什么意外?
难怪老苍头那天来穿着重孝!杏娘!杏娘!你快去打听,是不是亭儿出事了?”
不等阴嬷嬷回答,乔萝决定惊醒她十几年的痴梦,让她面对现实,不再半疯半颠地自欺欺人不肯醒来,上前难过地说:“是的,太姨娘,你的儿子乔奉亭得重病死了!早就死十几年了!”
阴嬷嬷大惊,正要阻止她,燕姨娘闻言大叫一声晕了过去,乔楠连忙接住她,几个人扶她到屋里躺下。
乔萝让乔楠出去告诉落莺赶快去请大夫,阴嬷嬷悲凄地阻止了:“姨娘是心病?如何医得好?二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姨娘这些年半疯半颠不愿醒来,就是不肯面对这个现实!
你这么做她受不了怎么办?如果一直不说出来,说不定她自己骗自己还能多活几年,你冒然说出来,她撑不过去怎么办?”
乔萝胸中自有成算,安慰她说:“嬷嬷放心,姨娘其实一直都知道二叔早就死了,只不过在自欺欺人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否则哪有读书十几年不进家门的?你以为姨娘在这里连春去秋来何年何月都不知道吗?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肯醒来,因为只要不醒来就不必面对丧子之痛!
可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浑浑噩噩地就是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不如说出实情惊醒她,让她巨痛之后清醒过来,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阴嬷嬷伤心地说:“可是再好的日子也比不上丧子之痛啊!我宁愿姨娘一辈子都糊里糊涂的,这样心里还有个盼头!
当年听到二爷去了的消息后,姨娘大叫一声就晕厥过去,醒来后就半疯半颠的把什么都忘了。
所以她一直以为二爷还活着,一直在外地读书,所以这些年才支撑下来,现在小姐忽然说出实情,姨娘怎么受得了呀!”
居然这些年都没好好地哭过一场,这心里该有多么疼痛憋屈?
“嬷嬷放心,我有办法帮她。既然不需要请大夫,我们就先走了,如果姨娘醒来了,你喂她喝点水。
她想哭就让她好好哭,哭上一场心里就会好受些,如果她肯吃东西,就做些清淡好消化的东西,如果不肯吃就不要逼她,看着她不要出事就行,明天我们再过来看她。”
阴嬷嬷无奈地点点头,眼看着姐弟俩走了,再看看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燕姨娘,长长地叹了一声,泪如泉涌。
如果二爷活着,也早就成亲了,孩子不知都有了几个,就是没有这对姐弟俩大,也差不多少,只可惜呀!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燕姨娘脸上,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亭儿!亭儿!我的亭儿!”
阴嬷嬷见她果真从疯颠中清醒了过来,又欣慰又难受,就听从乔萝的话不阻止她,只紧紧地抱住她,主仆俩抱头痛哭。
两人离开院子,乔楠小心地问:“姐姐,你这样说出实情好吗?那位太姨娘受得了吗?
还不如一辈子都不要告诉她,这样糊里糊涂也好,我们只要想办法瞒着祖母好好照顾她就是,也算对得起祖父了。”
乔萝摇摇头:“你以为她不知道实情吗?她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其实所有的悲痛和失落全在心里压着,从没有好好的发泄过,所以才半疯半颠,我只是唤醒她罢了,你放心,我有办法劝慰她。”
乔楠点点头,又迟疑着问:“我果真长的很象二叔吗?”
乔萝暂时没有勇气告诉他实情,就说:“准确有地说父亲和二叔生的都象祖父,我们俩又生的象父亲,所以和二叔也有相象之处。
加上燕姨娘思子成狂,所以才会把你认成二叔,上次见到我,她居然说我是二叔女扮男装哄她开心的。”
乔楠方才恍然大悟,又同情地说:“如果她真的觉得我象二叔,等她彻底清醒后,我们就常常去看她,她看到我们不和看到二叔一样?”
乔萝一滞,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以后要好好照顾她,就当她是自己的长辈。”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