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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惹麻烦吧,程小四愣了一下,方才挠挠头:“打我懂事起,甄长老就在书院做长老,只听说他地位尊崇,声望极高,夫子和学子对他都很敬仰,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想来他不可能做出逼良家子为奴的事吧。
我就想那位焦小男或许真的出身不凡,只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才卖身为奴吧,朝中不是时有当官的子女家眷受株连被官卖吗?我担心揭人伤疤,倒也不好再问,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言谈举止斯文贵气,生的又乖巧俊俏,还有几分小大人模样,很讨人喜欢,有时他一个人过来给甄长老买茶点,我想到自己的身世就挺同情他的,趁着没人就逗他说话,他却什么也不肯多说,小小年纪戒心极强,时常板着脸不理人。
后来听说我也是无人可怜的孤儿,才对我态度好了一些,偶尔也答一两句话,却仍是不肯多说,不过我也没在意。
今天得见小姐真容,才知那焦小男原来是两位家里的小公子,还是从私跑出来的,我才觉得事情不简单。”
陈萝心急:“有何不简单?”
“那个甄长老对人说小公子是他的书僮,岂不是把良家公子当做奴才使唤?
而且小公子年幼,哪里懂什么隐姓埋名,他为何还要给小公子改了名字,那岂不是成心瞒着他的身份?
南越书院对长老和夫子们的聘请和考校一直都是品德和才学并重,一样不行也不要,甚至更重品行。
虽然不知道小公子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估计是偷跑出来银子花光了没法生存,无意中被甄长老收留或者被拐子给拐了卖掉的!”
陈萝听的心惊肉跳,才觉得原来做小书僮不是那么简单后,田慕贤脸色阴沉地说:
“正规的牙行,是不会买这种来历不明的小孩子,都是父母或其他长辈养不活了亲自卖的,在官府做了手续才行,免得将来吃官司弄得家破人亡,甄长老买他做书僮,除非是从拐子手里直接买。
这已经不是有辱欺文德行有亏的问题,大秦律,十二岁以上的良家子,不但可以经父母或长辈之手卖掉,还可以自卖自身。
而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不允许自卖自身,如果不经父母或者长辈之手,私买来历不明的十二岁以下孩童,是助长拐子拐卖良家子为奴为娼的行为,伤天害理有损阴德,最为世人所不耻,按大秦律是要坐牢的,情节严重的话甚至斩首,当然获罪的官眷除外。
如果要收留十二岁以下无人抚养或者浪迹街头的孩童,应该先去官府备案,问清父母家人,并着人送回去才是,如果问不清来历或者没有亲人投奔,则由官府备案后,本人又同意自卖自身,才可为奴。也有直接收为养子女的。
也就是说,要买十二岁以下的孩童为奴,要么经过父母长辈之手,要么必须经过官府,是不允许私买的。而小弟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
程小四不知实情,以为他们真的要找从家里私逃的弟弟,他们却是知道实情,以乔楠的身份,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
程小四连连点头,没想到这位公子还熟知律法。“这事如果闹开来,就闹大了,不仅仅是甄长老品行有亏要吃官司的问题,而是整个书院的声誉都要受到严重影响,弄不好要被朝廷勒令停学关门的!
所以我很害怕说了实话会把事情闹大,说不定到时我会连命也没了。”
陈萝方才明白做书僮是怎么回事!就算没有多么辛苦,乔楠一个堂堂的侯府公子曾做过奴才的事情,怕是一辈子都要受人鄙视,将来如何心平气和地在世上立足?
一时满腔愤恨和怜惜,原来乔楠从六岁起就被人当奴才使唤!长平侯府把他送来,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乔楠不是每年都要回去过年吗?他都从不对人说吗?
现在才刚刚四月,他刚回侯府过完年的时间并不长,有什么事为什么不予家人说?又怎么会苍白消瘦?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吗?
难怪程小四说他性子孤僻内向,对人戒心极强,如果是被娇惯长大的孩子哪会如此?
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如果把乔楠带走,那岂不是连自己的行踪也暴露了?而且她也未必能带走乔楠。
如果不带走,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被人当奴才使唤,最后连骨子都透着奴性,陈萝想想都觉得心疼和气愤无比!
程小四见他们神色中满是担忧和愤怒,想了想说:“如果你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把小公子带回去,事情也不难。
那个甄夫子做出这种事,你们找上门后,他肯定也非常害怕事情闹大,到时身败名裂不说,还会吃官司,那就成了家破人亡了!
你们找到他家直接问他要人,他一定不敢不给,如果你们觉得气不过,让他赔偿一笔银子,就当是为了出气。
如果你们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把事情闹大,我就不能做主了。”
陈萝却越发觉得,乔楠如今的处境长平侯府是心知肚明的!他们都疯了吗?把刚满月的嫡女送到庄子上十年不闻不问,把刚六岁的嫡子名为送到书院读书,其实做着奴才的事!
她声音阴冷地问:“如果他不是被甄长老私留或者私买,而是被家中长辈送给甄长老做书僮的,那他还会犯律法吗?”
程小四以为那个焦小男真的是他们私自出逃的弟弟,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此不凡。
摇摇头说:“那当然不会,如果是那样,甄长老半点错也没有,还会被人说是好心。不过这怎么可能,小公子估计是被甄长老私留的,他也一定问过小公子的来历,可能小公子倔犟,一直不肯说而已。
我觉得,南越书院一直声誉极佳,对长老和夫子们的考校如此严格,从来没有什么德行有亏的夫子,或许我们误会了。”
他心里希望是这样的,既能帮他们找到弟弟,还能不把事情闹大,虽然打算跟着他们离开这里,他还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还是不一般的大事。
陈萝心事重重:“事情到底如何要了解后才能得知,我觉得暂时不要惊动那个甄长老,想办法先见乔楠一面,听听他怎么说。”
田慕贤点头称是,又发愁地说:“可是该怎么才能瞒着那个甄长老见乔楠一面?程小哥说他也是好长时间才能在茶舍见他一面,我们要等到什么时侯?”
陈萝神色沉重,转身出去拿了一个重重的青布荷包递给程小四:“你等会就去把茶舍的差事辞了,把行李拿过来,先跟我们住客栈,再去置办几分行头,不要再穿伙计的衣服了。
我们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也太打眼,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办事,不管用什么办法,让我们尽快单独见到乔楠一面,不够的话尽管说。”
程小四当即明白主子的身份只怕比他想的还要富贵,也明白自己已经选了这条路,以后就要忠心给主人办事,当即也不推拒,答应尽快去办。
刚开始接触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好象那位乔大公子处处都听这位乔小姐的,什么事都以她为主?还以为当爹的太过宠爱女儿,也就没有多想。
从陈萝以男装示人,又说他们是兄妹关系,大多数事情又是她发话,他就明白,大户人家的女子和小孩子皆是人中龙凤不可轻视,这位乔大公子有可能还是护卫管事什么的。
陈萝还是放心不下:“书院的长老们平时都住在哪里?他平时待乔楠如何?乔楠都和你说过什么?”
程小四说:“长老们都不住在书院,有在越州有宅子的,也有租宅子住的,甄长老在哪住的我不知,两位主子放心,我会尽快打听到。
甄长老斯文和气举止儒雅,对小公子也是如此,倒看不出什么。小公子话极少,我担心问起家人触起他的伤心事,更怕触了长老的霉头,倒也从来没问过,只问些喜欢吃什么,识得多少字等无关痛痒的话题,他也爱说不说的。”
陈萝想想也是,一个小伙计怎么敢去随意打听书院长老的隐私,就示意他快去办事,心里却无比烦闷。
程小四很麻利,很快就辞了差事带来了行头,还顺便把行头都买好,却依然还是伙计打扮,说他放了行礼就去办事。
他说南越书院的人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是茶舍伙计,不会防着他,若忽然换了身份,不但引人注目,还不方便行事。
他还特意求过掌柜,先不要对人说他辞了差事,就说他家里有事请假了,请事情办成离开时再说。
见他不但机灵善辩,还如此谨慎细心,陈萝越发满意,得到一个忠心能干的属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小四这样的人才做奴才可惜了,就不用签卖身契了,让他以自由身在外行走更方便些。
傍晚时分程小四回来了,林林总总打听到了不少情况。
甄长老名叫甄士奇,字画造诣极高,尤其善画芦苇,有一付芦塘鹤影图十分有名,价值千金,别称一苇居士,是南越书院书画馆的长老,领着书画夫子二十多人,专教书画。
他今年五十三岁,他是江州人士,前朝名门之后,家族早年败落,性情孤僻好静,也不大与人来往,但在南越书院教书育人二十年,培育过许多人才,在仕林颇有声望。 锦上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