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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也是如此。
老十是字义学派的,原先我很看不上,但自从他解释了“阴”字的意思后,我觉得还有那么一点意思。“阴”这个字要从篆文或者更早的金文甲骨文来看,它左边从阜,字形的意思不是土丘和大多而是伏兵,或者是看护,右边不管上部怎么的描画和遮掩,下部就是一个地宫。
这是阴间的意思之一。
另外它还有两个来源和说法。
最常规的一种是相对于阳世,人死后阴间是不能不来的地方。有生皆有死,生与死生死相伴,谁也离不开谁。生是注定的死,而死却有了分歧,这是依据你阳世的种种来分说的。
“空口无凭,来一个映像你们看看。”老四说完,就抬望空中,他要看。
看什么是老七的事情,老七虽然尖嘴猴腮的瘦,却有着一法宝,那当然是授权给他的,因为阴间的格局类同于人世。
法宝就是吞空珠。珠子被他弹往空中,在空中烁烁的转。然后他指了一指,珠子定住开了一扇窗户,窗户里面是个房屋,一个人躺在门口,眼看着床却没有力量再爬过去。
仇杀是杀戮的原因之一,十二分银子的总堂遭遇了偷袭,那是负心派干的。
轩辕桑耳带领手下弟兄在一个月黑杀人夜把负心派端了,手下人死亡殆尽,他也负了重伤,此时整个面堂寂静一片。
月亮无情地升上来,夜月用它苍老的眼睛注视累累的死人和还有一口气的轩辕。
轩辕捂着腹部,伤口不停地在涌血,左胸和右胳膊上都还插着两柄短刀。闯进这个门,他就看到了一张床,他知道这次太仓促了,没来得及准备就下了手,所以那是拼死。
伤到这个程度他已经知道无法生还,他就想去那个近在咫尺的床上躺下,安心满意的死。寿终正寝是死中最无憾的,他无法做到,不过就是寝一下,不是正就不是正,那至少安慰,幽冥之事极难说清,能顾虑一下还是顾虑一下。
当然,他无法爬过去,进了门就跌倒了。如果不是吃力地扶着门框,他的倒会更加狼狈。伸伸手再伸伸手,用用劲再用用劲,血流得更快,身体再不是他自己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说,他什么都没想,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要爬到床上去,那有可能是真的。这时候如果另一个人说,虽然他要爬过去,但精神恍然出现了幻觉,那是在精神上的总体上分出来的一支,这个一支是总体的时间上的无数倍,否则就没有他回光返照的时间,他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没有体验过生死的人说什么都是真的,反驳没有意义。回光返照是临死的刹那,如烟的往事清清楚楚,耿耿于怀的和早已经从心里遗失掉的。很多秘密也不再朦胧,一直想探知的也有了答案。
或者有的人没有这个返照,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但已经在前夕的某些时间返照过了,等于有意无意的安排了后事。他为什么要这样,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对外是偶尔的看见一名无常双手抓着铁链在墙头上一闪现,或者某个影背墙下边多了一抬小轿,而人们是看不见的。一个大头的小孩跟着他,说他是他。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就是他,他死了之后是他。也有其他的幻景或者幻听,死去的父祖辈笑了一笑,圆圆的月饼有三个,月亮一样的圆,莲子一样的清香。
对内是心里的声音说了些什么,很久很久之前的冬天下着雪,他没有施舍。而现在觉察那乞丐不是要自己给他什么,而是他要给自己什么,可是话都没有说,赶了乞丐走,纷纷的雪下在乞丐的肩膀头上和油腻土土的头发上,是一个光环的开始。可是中间的路断了,没有桥,你不给他什么他就无法给你什么。那是什么呢?
而自己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只是没有说,也没暗示过,现在忽然想起来,于是浮想联翩。第二天不经意的听人说,她死的时候就是他突然想起她来的时候。粗布的花衣,硬硬的小辫,从来不会温柔细语而是大声的说话。
有的连这些个征兆都没有,命突然就没了。夜里从三十里外赶回家,省吃一顿饭,被虎叼走了。一条水湾,飘着无数的芦苇,水底下浮上来一双眼睛,没有面目只有眼睛,眼睛是不停循环着旋转着的两条黑黑的大鱼,一头栽了进去。因为孩子上学堂,邻村的不能来就读,发生了械斗,白善村的小歪嘴去看热闹,但虎尾春冰,误死。他们有没有返照?
返照是一个刹那,也仅仅是开始。
轩辕桑耳把头一低算是正式驾鹤西归了。
没有幽暗的隧道,也不是白牛头马面直接把人带到了阎王殿上,恶狗村的恶狗不是狗而是被拘役的灵魂,望乡台是个临时搭起的简易木楼,都不是。那也不是修建得白云飘飘,六层玉台雕琢精细,衣袂飘飘的指指点点,那块隔着河的白云下面就是自己的故乡。
河是有一条河,都不知道那是忘川或者是不是忘川,过了忘川是不是彼岸。不是阴湿的地面而是晴朗,还有花花草草自己朦胧也朦胧其他。单株的薰衣草耐不得看,成片成片才是正儿八经的美色。
突然就出现在那里。流水尚尚,野趣横生,蔓延无际的是植物,任何活物都不见。天空是五彩的,低,清晰,一会儿仪态万方一会儿娇媚小目。伸出手就可以画画,迈开腿就可以腾身而起,在空中漂流和瞻望,融化和轻忽。
执念是一条路,你自己走,要不就是随着走。
自己走是重要的一念,过河或者升上云端,去远方或者停下来。任何的修行都不过是这个一念,所有的生命到头来都是为了一个选择,生前什么都丢不掉的死后也完全抓不住。只有恳切,只有长久的砥砺和不停息地寻觅或者模拟过,这时候会出现门。
四方大门还夹着一个窄窄的小门。五方不是东西南北中,因为把大门小门平躺下,它们就没有方向,只有这时候出现的灵魂或者意念是方向。所有的都成了道具,自己才不被纵横而是去纵横。时间不是走,是你走才有了时间,空间不是处所,存在都是容身,万象万有空空灵灵,只有一个没有其他。
进门就是踏,或者门就是圆圈,一步踏进万劫不复,在天地人魔冥中只有人才有机会多这个一生的选择。自从最初的选择后,天地魔冥就永久的存在,人不一样生死就是机会,而几乎全部的人面对着机会却没有机会。
这个选择不是现在选择,是早就选择了,那是生前,要不可怜巴巴的连门都看不见,或者忽然就省略了这个地方,而是随着走。只有觉醒是门,也是眼睛。生命碎碎,人生一梦一瞬,流光把人抛,都是为了这个一瞬间。这也才是白驹过隙的隙。
轩辕刚在这里出现了一瞬,就接着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不属于这里,也从未意识到这里,没有渴望就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就是交付,经常地说听天由命吧。岂不知每一次每一场的听和由,不是天不是命,最后还是自己。空空如也的也只要是人站在那里,就是他,而他才是人的形容相貌。人是这样的,因为他是这样的,是比描着来的。
说不是自己走是随着走,还是自己走,看起来轩辕桑耳一步高一步低往前走,就好像跟着什么似的,无尽的远方眨眼来到眼前,眨眼再迎来一个远方,明明灭灭。天空忽然就被抽走了。
从轩辕渐次凉下去的身上爬起来一个轩辕,这就是他的灵。这个灵有很多名字,鬼,魄,魂,气,精,神,英,念,心,胎光,轮,附矢等。这个灵赶上正眨眼和远方的轩辕,轩辕滞重的掉到地上,无法再飞起。
脚一落地,五彩就变成了没采,天空是倒扣过来的锅。黑黑的颜色也是颜色,颜色在任何地方都是会发光的,人眼的司空见惯有时候是深深的骗局。眼睛发光还是颜色发光,看见是什么看见,想头是什么想头,是谁看了第一眼,又是什么叫人类的看见是看见。
四周黑黑,但极远处的地方黑云堆砌一样排列着一座大城。轩辕就是往那个地方走,走了多时不见城墙高,脚下泥泞打滑也不觉得城墙低,它适应着你的视线和感觉,好像伫立在你的心中。
走着走着雨停了,这里的雨是脓疮一般的黄色,黄色会鼓起来一个个气泡,排成一排然后炸开,一种死尸腐烂的味道笑嘻嘻的扑面而来,附着在鬼轩辕的身体各处。眼睛虫在地上到处爬,是虫子,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前二后一爪子,但大大的眼睛,眼睛是不规则的鹅卵石形状,没有眼皮眼珠是浓绿的颜色。眼睛虫没有眼睛,但喜欢爬,爬到身体哪里就在哪里移动,只要移动就会隔着皮肤引得鬼心要命的疼,轩辕想惨叫,可是牙齿都和舌头捆绑在一块了,上嘴唇呼呼啦啦覆盖下来,他得用手托着才行。
一直随着方向走的河在前面忽然打了个横,水面上浮起来奇形怪状的各种鬼物,白粒粒的长牙开着,花朵一样的小嘴合上时就把尾巴举起来,水沸腾,七月的天气开始曝晒,轩辕的嗓子真的开始冒烟。他把上嘴唇拉起来才可以喘一口气。
霎时之间四周都是蚂蚁一样赶来的鬼,而前面就是那座鬼界知名度排第三的木桩子桥,奈何桥。 都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