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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轮回都不是这样的,如果有轮回的话。
没有轮回架子没有轮回道具没有在这里管轮回的大头或者小脑,那些鬼来了就自自然然的排队,不多不少够了十三个的时候就侧身翻下或者当面跳进那个黑渊中。
前面的鬼没有转身,后面的鬼也没有查数,排够十三个它们就轮回去了。前一轮刚走,后一轮就补上,要不就等着,要不就不停歇地赶着去投生。业报已了,平静自然,面临命运的再一次选择。
没什么可看的,轮回竟然是这样的,一点也不优美。人们若知道了这个,怕是不怎么喜欢再次轮回。轮回就是你变成我,我变成她,换了一次又一次装,如此,还有没有新生,都去变了植物动物?
她正要打算返回,还是忍不住靠前走了几步,蹲下来把手放进如烟的黑暗中,她想感受一下。玩水一样,手摇过来摆过去,实在没什么,她甩甩手甩掉手上的水一样站起来要走。
可是她却听到了一声吼叫。
她寻找吼声的来源,发现对面的墙壁上,这时候显现出来是一面墙壁,黑黑的,有黑黑的泥沙在掉进黑渊里,那里出现了一只圆圆的大大的眼睛。而此时她感觉手上猛地一疼,她低头看手,刚才玩水的手突然变黑了,并且一圈黑在顺着手圆圆的往上爬。对面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只怪物,无数的眼睛啃着她的目光。
见所未见的怪物正伸出手来抓她,她夺路而逃,一路狂奔。
怪物的轮廓是个不规则的胖圆圆的形状,身上的皮肉有些土黄,它没有头,身子上长出来很多头,和人头一样五官俱全,却神态各异有男有女,头都是活的。怪物没有头,也没有腿。它的身体上长出来很多粗粗的开始粗后来细的说手不是手说脚不是脚的触角,触角没有分岔,意思就是尖端就是尖端,不是手指头或者脚趾头。触角都很灵活,既能当手用也能当脚使。
它走路就是翻滚,圆球一样滚。怎么滚都无所谓,滚什么方向都无所谓,它有无数镶嵌在身体上的头,有眼睛。也有无数的手和脚,触角。孟珀不知道怪物叫什么名字,但看着它奇奇怪怪的追自己,她非常的害怕。自己都是隐着身的,而它竟然能看见自己,这一定是个灵物。愈是灵物愈加令人悲催,追上了那不会有自己好受的。
诚非得已,孟珀念动咒语撕开了十二宫。哗啦啦,孟珀继续跑,听到身后没有动静了,她回转过头来,看到身后大厦林立,各种屋顶刺破洞壁不知道伸到哪里去了,各种深宅大院鳞次栉比,阻挡着视线,是森林一样的宫殿群。
也万般无奈,她的胳膊剧烈的疼痛,黑线已经快升到肩膀。用了吧,她捏碎了“精灵之泪”,泪中的小精灵翩翩飞出来。小精灵知道去哪里也知道做什么,它围着孟珀的已经黑黑的胳膊飞,小小的翅膀不断碰触到孟珀的胳膊上,痒痒的和凉凉的。
没过一会儿,小精灵紫紫的翅膀发黑,飞得很重很吃力,空气有了隔开它的力量,白中有紫紫中发白的身子也烧焦了一样不再轻灵,然后它忽然飘落到地上,挣扎着飞飞不起来,翅膀慢慢的扑闪了两下就此绝命。
孟珀哭了。
宝物尽毁还在其次,没有就没有了,所谓宝物不过是稀罕而已,那就是拿来用的。十二宫也就是个映像,就算是真的画阁雕栋总有倾颓的时候,被空间的流水和时间的风沙打碎。但精灵之泪中精灵的死去叫她难过,她知道死亡是一种必然,但精灵是为自己死的,这叫她感情上过不去,虽然知道精灵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的地方。
这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怎么给马鹿鸣交差的问题,她首先想的是刚才的一幕太触目惊心,要不是跑得快要不是恰好有那两个宝物,说不定自己就没命了。轮回就是那样子的么?
那如果是守护兽,她认了,谁让自己没规矩要去碰那黑暗。而如果不是呢?不是会怎么样?
她还是哭,哭得稍微好点儿的时候,她决定再返回去。
她也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吃惊,理智上她告诫自己不要回去,但感情上她站在自己这一边。死有什么可怕?现在解决的就是死的问题,要不死也不安心。死是全盘的交付,没有一点个人的情感?还是死就是一个等待,总算到了头了,卸下担子的轻松?还是死就是一个重新的生,从梦外走向梦里?
她不知道,她要回去,她甚至有了死的念头,走一遍对每个生者来说都是陌生之路的路,陌路。
可是她刚一返身就碰到了一个人身上,身体软软的温温的,很奇怪的感觉,自从来了阴间就没有温暖和绵软的感觉了,被冷暗和生硬代替。
孟珀觉得她撞上了一个人,可抬眼看的时候那个人业已在三尺之外。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人,高大但很匀称协调,有一种暗暗的律动。说不上慈眉善目但很安静,安静得好像他本来就站在那里,什么都走了之后他还站在那里。他的头略略低着,似乎俯瞰如国的江山而无动于衷,也好像期待空中的一滴水珠正在透明地滴下来滴下来,将滴未滴将断未断,湛蓝晴碧而可口感人,令人饱吸了空气的美感。
这种感觉来源于这个人的周身似乎有些淡淡的光晕,那一滴水珠有整个世界的明净也有生、摄、载、藏、持、依和坚牢不动的希望。孟珀忽然觉得很完好,周身没有一点不适,心情也安定下来,这是一种暗生的力量。似乎是活着就该彻彻底底活而死就要高高兴兴死一样。为自己活就是为别人活,为别人活也是为自己活。
孟珀心情坚定了,阴霾也一扫而空似的,她要返回去。
“等一下。”一直像个大理石雕刻在那里的高大男子说话了,眼睛这才看向孟珀。他的眼睛很苍老。是因为年轻而苍老的那种苍老,这种苍老是容纳也是宽厚,也因为苍旧而古老而温暖。苍老是感觉,不妨碍这个高大男子的眉目清楚而坚毅和空阔。
孟珀就等了一下,个头高身材大而圆的男子说,“你不用回去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想知道什么他能告诉我,于是她真的这么问了说了,“我想知道什么?”
轮回台只接纳鬼魂,生人近不得,你不是灵体,也就是说你是人。但因为你来阴间很久了有了这里的气息,又隐了身,这才没被发觉。可是你却去触及用于轮回的黑质,这才惊动了那里的守护兽。
那个兽叫什么,那个样子真可怕。孟珀问。
男子答:它叫众生相。
孟珀:对面墙壁上的那一只眼睛呢?
男子:什么。
孟珀:什么什么?
男子:那一只眼睛叫什么。就是什么眼。
孟珀:轮回台就是用于轮回的?
男子:这一点都没错。
孟珀:为什么轮回那么奇怪?
男子:为什么人要分性别?
孟珀: 男子:这没有道理讲,轮回台开始出现就是那个样子,开始用于轮回还是那个样子。这和人间有天有地,人也分了男女一样。这个道理就叫天经地义。是早就那样的,不可能不那样。任何的透析不管转多少圈都还是那样。
孟珀:我可以信你的话吗?
男子:你也可以不信。
孟珀:你是谁,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子悠悠的笑了笑,“说真的我没有名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只记得四句话,等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请你告诉我。”说完,他抬起来头,又变成了一尊雕像,嘴没动但声音是他发出的,“夕阳之下,郁郁九华。谁肯舍我,宁不由他。”在余音里,他又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声音越来越小,他的那句“你回去吧。”听起来就像是一声叹息。
不知怎么的,那个男子明明灭灭,一会儿有他一会儿没有他,有和无在他身上闪现。颜色越来越黑,人越来越淡。此时的孟珀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他,但他宁愿不去打扰他,她想了想就开始往洞外走,偶然回头的时候那个有一尊雕像的地方已经没有了雕像。
她信这个人的话,或者说她感觉她要信这个人的话,轮回可能就是那个样子。如果真的守卫森严,五色的大转轮把鬼轮转开,轮转到消失,说是已经破除了虚空也就是时间空间,而去了他们碰巧要去的地方,那也许是一个假象而不是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出了黑莓山往前走了一段路再往左拐,就是一片小树林。这里的树只有枝杈,从来没有过叶子。叫蝴蝶林。
所以叫蝴蝶林是因为每到阴历(阴间的历法)的五月会有数以千万计的彪头长翅闪蝶在这里住十五天。那时候每一棵树上都落满了这些闪蝶,把枝杈占有的满满的,翅膀一闪一闪的慵懒的动,就像风把树叶子刮得不停的翻转和摇摆。
现在已经七月,孟珀可以放心地穿过这片树林去树林那边的一个小道上寻找一个她认识她而那个她不认识她的人。
人? 都别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