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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靖仪惴惴不安地躺了很长时间。

　　许是心中怀揣着事儿，迷迷糊糊中，她又发起高烧来。

　　一会儿梦到还要做课业的小时候。父亲背着手，站在她身旁，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解。还梦到五岁那会儿，父亲背着她上山，特意去请来隐居的大儒，为她传授朝堂生存法则。

　　那时候，她对这个世界还处于好奇阶段。也曾对很多看不惯的人和事嗤之以鼻。但父亲和请来的夫子们，总是非常有耐心地教导她，从不肯让她有松懈的时候。

　　最后。记忆停留在父亲嘱咐她隐藏好身份的那一幕，一瞬间，像是心有所感，她从梦中醒过来，入目就是窗纸上裁剪成猴子的窗花。

　　她转动有些干涩的眼睛，看见迷蒙的烟雾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看那动作，似乎在捣弄着什么。

　　她似乎被呛到了，突然地咳了一声，正在忙碌的付怀信立即丢下手中的捣药棍，扑到了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时，她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道：“大人，你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什么？”付怀信有些不明所以，边问边把她扶起来，好让她舒服一些。

　　接着，他又从旁边的药罐子里倒出黑色的药汁，端到了她的面前，哄道：“大夫说过了，你若是醒来，一定要先喝药。这样病才能好……”

　　那药碗往前一送，一股浓郁而苦涩的热气扑鼻而来。

　　楚靖仪拧起了眉头。一脸拒绝，“不喝！”

　　“阿靖乖，喝了才能快点好起来！”付怀信很有耐心地哄着她。

　　“不喝！”楚靖仪坚决摇头。

　　从小到大，她都极少生病，除了得益于从小锻炼的好体魄，主要还是不想喝这些苦药汁。相比而言，前世的药片胶囊这些，简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而付怀信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抗拒，拿着勺子不停地搅拌着药汁。等感觉凉了一些，才道，“你都躺了那么多天，难道不想赶紧恢复，出去走走？”

　　楚靖仪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有点底气不足。

　　说不想，那是假的。

　　昏睡了这么久，她早已是腰酸背痛，恨不得当场跳起来。好好地活动筋骨。但如果代价是喝苦药，她忽然觉得自己还能忍受一下下。

　　付怀信见状，继续道：“在你昏睡的日子里，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哪些变化？”楚靖仪急道。

　　“先喝药。”付怀信坚持着，与她互相对峙了一会儿，看到她败下阵来。才微微一笑道，“阿靖乖，就苦一下子……”

　　楚靖仪闭上眼，皱着眉头喝完药，正要开口，一颗蜜饯立即被塞到嘴里，慢慢掩去了口中的苦涩感。但接下来，她的身子忽然僵在了原地。

　　她忽然感受到，某人那停留在唇瓣的手指。慢慢地描过她的唇，指腹略显粗糙，激起了她一身的颤栗。

　　而付怀信并未察觉这样的动作有何不妥。双眸依旧紧紧盯着她的双唇，手指轻轻地擦过，像是要抹去残留的汁液。

　　他的神情里透着一股认真。可楚靖仪看了，却心如鼓擂，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耳畔传来一道轻笑声，楚靖仪只恨自己脸皮太薄，身子往后一仰，顺手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被子被拉开，她恼怒地瞪眼过去，却见付怀信顶着那张微笑的脸，凑过来道：“阿靖这是害羞了？”

　　“大人……”

　　楚靖仪不满地瞪过去，自以为很有气势。但此刻剪水双瞳里像是弥漫着雾气，看人也带了几分少见的娇媚。而那轻轻的两个字，落入付怀信的耳中，无端有了股娇嗔的意味。

　　付怀信眸色渐深，扶着她坐直身子，道：“我不打趣你了。刚喝完药。不要急着躺下。可要我扶你起来走走？”

　　“……好。”

　　楚靖仪颇是不好意思，但以她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去逞强。

　　借助付怀信的支撑，她慢慢从床上坐起，刚要站起来，膝盖却骤然一疼，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

　　电光火石间，她的腰被人扣住，重又站直了身子。

　　这时，却听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楚靖仪低头一看，突然闭上眼，恨不得从这世上消失。

　　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正是之前她戴在脖子上的假喉结。她几乎无法想象，付怀信会如何看待这个东西。

　　本以为会迎来一番质问，但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付怀信的声音。楚靖仪睁开一只眼，看着那人弯腰捡起来，仔细琢磨研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这东西……”

　　“哦，这东西……”付怀信特意拖长了声调，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道，“这东西是闻善带来的。阿靖似乎认识，难道不给我解释解释，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楚靖仪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春日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