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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付怀信静静地看着她，对她的沉默有些难以理解。
在他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改变什么。但他从不习惯去勉强别人，尤其这人才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他突然感觉有些心疼，伸手就自然地拉过她，一同坐下。
他道：“刚才听到阿靖在喊父亲，可是又梦到了过去的事情了？”
楚靖仪讶异了下。压住心头的疑问，点头道：“刚才梦见父亲监督我课业了。”
付怀信：“我一直以为，你向来乖巧懂事。没想到课业还需要楚修然监督？”
“……”
楚靖仪忍不住腹诽，当时她刚穿越过来，一心沉迷于这个时代的冷兵器当中，根本不想去读那些“之乎者也”。但被便宜父亲盯着，又有什么办法？
许是提到了旧时的趣事，她双眼发光。脸色似乎也跟着红润起来，令人移不开视线。
付怀信一时看得入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佯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问道：“楚修然……都让你学什么了？”
“可多了。还小的时候，他让夫子教我诗词歌赋，等稍微长大了，就教我朝堂生存知识，时不时还与我谈论朝廷的动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培养我，继承什么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浑然没意识到，身旁那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等到兴致勃勃地说完，她转过头，看到他的神色时，顿时被吓了一跳，“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付怀信回答得有些敷衍，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我只是觉得，楚修然对你可真是寄予厚望！若是他还活着，看到你高中状元，又有了这一番成就，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或许吧。”
提到这个，楚靖仪的兴致突然降了下来。
三年的时间。可能真的会淡忘很多东西。她再回忆起三年前捍卫靖县的一幕幕，心头除了感慨唏嘘，却也少了几分悲恸。
付怀信拍了拍她的手背，开解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等这次回到楚京后，皇后娘娘肯定会提拔你的……”
“真的？”
“真的。”
付怀信倒不是在开玩笑，宫里的消息，他多少都知道一些。且不说陈皇后对她的“特别”看重，就是凭借她此行此举，足够往前迈一大步了。
想起陈皇后。再联想起闻善查到的东西，他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他的心中隐约有个大胆的想法，但自知得不到求证，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想了想，他又道：“外面的事儿，留给我来处理。这些日子。你先好好休息。等身子稍微好一些，我们再回楚京。可都记住了？”
楚靖仪连忙点头。
这时，眼前一暗，一道黑影罩了下来。她抬眸看去，却见付怀信的脸已经凑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缠绕在彼此间的呼吸，温温热热的，却让她脸颊发烫。
她突然心跳加快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也忘记了反应。
正当她以为付怀信要做什么时，他却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把桌子上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语重心长道：“阿靖要好好休息。等过年了，朝廷上的事情没那么繁忙的时候，我带你去护国寺玩玩。就我们两个人……”
他顿了顿。垂下眸子，看着被她握住的物事儿，又道：“至于你手里这东西，就暂时不要带去了吧……”
楚靖仪顿时屏住呼吸，整个人呆呆傻傻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他的话。
等她回过神来，付怀信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她站在药味弥漫的屋子里，突然尖叫一声，开心得像个孩子。
本来还以为，她要多费一番唇舌，才能让付怀信接受这个事实。
她甚至还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结果，就这样？
就这样，轻飘飘地算是揭过去了？
一想到从此都不用再在他面前隐藏身份，楚靖仪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浓浓的喜悦，细看之下，还有显而易见的轻松。
十多年了！
她一直都在女扮男装地过日子。从未想过这秘密会有被人知晓的一天。不是没有过期待，但想起被识破身份后面临的种种麻烦，她又识趣地收回了试探的触角。
可如果发现的人变成了付怀信，她不仅没觉得烦恼，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楚靖仪此刻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原地又跳了几跳，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了期待。
对于护国寺之行，她又向往了几分。
……
而与楚靖仪的喜不自胜相比，远在楚京的楚玉宸则没那么好受了。
前几天，他突然得到一个令人怒不可遏的消息！
付怀信居然跑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把那人抓回来，狠狠地鞭打上一顿。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慌乱的声音，楚玉宸本就心情不好，当即叱道：“慌什么？”
那属下缩了缩脖子，气喘吁吁道：“殿下，宫中来了旨意，召您入宫觐见。”
楚玉宸不敢耽搁，连忙骑马回宫。
当来到御书房时，里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众人看到他的出现，突然噤声，纷纷看向他，那眼神里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复杂难懂的。
楚玉宸权当不知，从容走到众人之前，朝陈皇后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陈皇后点点头，道：“皇儿，此次召你入宫，主要是为了兵闹一事。”
“兵闹？”
“对。就在今天，阳临府突然爆发出一起兵闹事件，已经出现人员伤亡。刚才诸位大臣也是为此争吵，你又有何想法？”
楚玉宸拧着眉头，不解道：“母后，段都督不是在阳临府么？何不让他处理此事？”
陈皇后道：“林州突然出现大规模的绿林人士，并且在林州地界上滋事扰民，导致百姓哀怨载道。段都督权衡之下，已经带人前往林州。”
可不知为何，楚玉宸听到这个理由，心里却生出一抹疑惑来。
不怪他多想，而是阳临府和林州本就位置特殊，突然同时出现变故，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的沉默，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就变了意味。 春日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