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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染牵着连枝儿的手站在云和的帐篷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面带犹豫,一副苦瓜相,“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那老头子也是个出了名的顽固,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他。”
他见她自己打起了退堂鼓,不由得笑了起来,因带着面具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见眉眼弯弯的,好似天穹上的星辰。
“别怕。”他这两个字足以让她安静了下来。
等进了帐子里,却见云和正抚着花白的胡子坐在椅子上,脸上余怒未消,一见到连枝儿眼底如同点着了火一般。
连枝儿双腿忍不住的打颤,只赶紧藏到施染的身后,紧紧的环着他的腰,一只脑袋慢慢的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好似前面有食人的饿狼似的。
“你们来做什么?”云和冷哼,“郡主难道还找来了帮手来治死老夫不成?”
施染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果然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见举手投足间的雍容。
“还请先生给郡主赔罪,她今日并未抄一个字,是我昨日将猜的题目给郡主了,按道理她是拔得头筹的。”
云和自以为自己在北凉是最德高望重的人,连北凉的史书也是他编纂的,当初连枝儿的父亲也对这个云和毫无办法。
“你说什么?你算什么,还能猜出我出的试题。”云和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只要看您前几年的试卷便能猜出。而且我已经将先生的书都看完了,您的记载堪称神话,实在是不敢恭维。”施染永远都是那样不留任何情面的人。
藏在他身后的连枝儿忙早已吓得变了脸色,急道,“施染,你这是疯了吗?!”
“你……”果然云和气的差点没断了那口气,“你这罪奴知道什么,也敢来这里指手画脚。”
“天辛年,竟记着当年第四位北凉王以三千兵马打败了大月氏三万人马。竟写着雪山之神临世,风雷大作,劈死了两万大月氏的将士。”他慢慢的道,“这不是市井间的传奇话本子,是要流传千古的,岂能有这样的荒唐之言的。”
“你……”
连枝儿这还是第一次瞧见云和这样被人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低着脑袋几乎笑出声音来。
“还有诸多之事不过是杜撰之言……”
施染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云和冷笑道,“好,那老夫便听听你有什么胡言乱语,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老夫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你仰仗着北凉郡主在这里便信口雌黄,便是错了主意。”
施染面不改色,“是。”
连枝儿在他身后瞧的是目瞪口呆,却见两人如此的模样,生怕云和这硬骨头被施染给活活的气死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云和冷飕飕的目光看向了连枝儿,“你——出去。”
连枝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然后往施染的身边费力的凑了凑,“我留在这里,陪着……”
云和直接生硬的打断她的话,“郡主那些学识老夫可知道的很,连刚出生的马驹子都比你聪明,你留在这里只会碍老夫的眼睛。”
这也太欺负人了罢,连枝儿不由得脸颊羞得通红,这老顽固竟然让她在施染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施染凝视着她,低声道,“放心,我会让他给你赔罪的。”
连枝儿顿时满脸的欢喜,唇角也勾起,“好,我去外面等着你。”
谁知连枝儿这一等便是整整三个时辰,刺目的日头渐渐的西沉,隐隐天上已有斑斑的星光。
连枝儿实在急不可耐了,还怀疑施染被那老顽固给暗害了,这才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到帐子旁,只撩起帘子的一脚往里面探头去看。
然而她还未看见什么,便感觉自己的头顶好似被撞了一下,她忙抬起头来,却见施染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来了,自己竟一头扎在了他的身上。
他伸出带着几分冷意的手揉着她的脑袋,无奈的叹道,“便是叫你好生的等着吗?”
连枝儿脸颊微红,也不敢解释,只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
而就在这时,却见云和已经走了出来,见了连枝儿,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用有些沧桑的声音道,“今日确实是老夫不对,白白的冤枉了你,今日我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赔罪,你确实不曾抄。”
连枝儿不由得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急的直摇着手,“可千万别,您这可是折煞本郡主了,您只要明日告诉旁人我得了甲等就是了。”
云和赶忙答应了下来,良久瞧了瞧连枝儿,目光又落在了施染的身上。
然后没头没脑的叹了一句,“可惜啊,可惜。”
连枝儿总是不耻下问,“可惜什么?!”
“可惜这位公子这样举世无双的学问,原本该娶一个与他般配的女人,真是暴殄天物啊,怎么就落在你的手里了。”云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连枝儿,“……”
施染,“……”
“本郡主怎么了?”连枝儿有些愤懑。
“郡主年幼之时,令尊然后老夫教你读书认字,你不但将墨汁掺在老夫的芝麻馅的汤圆里,还在老夫的衣衫上画乌龟。”他如今想来依旧恨得牙根痒痒,“旁人一遍就会的。她只得教十遍。”
都是她少不经事的时候做的事情,她现在哪里还记得,难怪云和打她记事起便不喜欢她,原来其中竟有这样的一段纠葛。
“她不笨。”施染将她护再身后,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在我看来,她是世上最聪慧的姑娘。”
连枝儿不由得脸颊绯红,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旋即云和冷飕飕的目光看了过来,那其中的讽刺意味一瞧便知,你敢当吗?
等从云和的院子里出来,连枝儿便往四处找了找马。
她这才想起来,因为太急,自己竟忘记将骑来的马拴上了。
施染无奈的叹道,“许是丢了罢,还是先回去罢。”
“不会丢的,许是它们先回王庭去了。”连枝儿笑着道,“在我们北凉,是不会有人偷偷的栓旁人的马的,只会给它们些饲料罢了,这是我们北凉的规矩,世世代代的人都记着的。”
施染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十分的凝重,便笑了笑。
“咱们走回去罢。”连枝儿说完便紧紧的牵起了他冰冷的手,眉眼弯弯的,好似得逞了什么似得。
施染这才料定她是故意的,但他也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却点了点头,“好。”
草地上的雪很薄。连枝儿只走在她的身边,月辉让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密不可分。
想起适才的事情,连枝儿还是满脸的欢喜,只赞叹道,“夫君不愧是状元郎,连那阮禄……”
说到此处她才惊觉自己惶恐之下竟是失了言,竟提及了那个最不该提及的名字。
两个人的脚步皆是一顿,过了良久,连枝儿才轻声道,“他过的可好?”
她知道他如今贵为摄政王,还有什么不好的,却还是问了出来,毕竟当初因为自己,他吃了那么多的苦楚,而他的父母疯的疯,傻的傻。
“很好,不过他又封了侧妃,是个叫惜惜的女子。”施染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凝视着她,“如今景岁侯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傅云凰也是他的正妃。”
连枝儿慢慢的点了点头,只叹道,“想必那个惜惜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只希望能好生的陪在阮禄的身边,他那样的人想必很难爱上旁人罢。”
她说完这话,却感觉施染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声音里竟带着几分的酸涩,“你知道的的他最爱的便是你了。”
连枝儿的满脸的讶异,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她不由得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施染,好大的醋味,不知是谁吃的。”
施染不理会她,转身便要走。
连枝儿三步并作两步的很快便追上了,然后一边往后倒退,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吃醋的是我,那傅云凰喜欢你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她的美貌,又没有她的温柔贤淑,连书读的成那样了。”
因她一直后退,她看不见身后的路,不经意间踩到了一截枯木上。她瘦小的身子猛地往后栽去,施染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她怔怔的迎上他的目光,然后慢慢的道,“施染,我这一生只认定你了,从上京见到你的第一面便已经认定了,如今你只落在我的手里,便再也不会撒手了。”
施染迎上她炙热如火的目光,眼底带着笑意,然后替她拢了拢鬓角的发丝,“你最该担心的便是明日晚上的赛马,若是你哭了,只怕又要哭闹了。”
连枝儿忍不住脸颊一红,“我又不是阿空,怎么可能会哭呢。”
两人正走着,却见一处帐篷内燃着火烛,然后隐隐的传来羊叫声,那一声声的十分的尖锐刺耳。
施染并不在乎这些,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见连枝儿眸中猛地放光,“谁家的羊难产了,我去瞧瞧。”
说完连奔带跑的直奔着那灯火通明的地方去了,他的脸上有一丝的怪异,却还是慢慢的追了上去。
原来是一处农户家要生羊了,见连枝儿来了也早已认出来了,也不避讳,只满脸欢喜的道。“郡主最会给这些牛羊接生了,您快救救它。”
施染一怔,想必连枝儿往年做惯了这些事情了。
果然连枝儿撸起袖子,卷子裙子,直接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自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怪异。
施染只在羊厩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却听见一阵清晰地小羊羔子的叫声,住转过头。却见身上带着血的连枝儿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母子平安,快去给我接盆热水来,让我洗洗手。”
施染见她的手上满是淋漓的鲜血,这才进帐子里端了一盆热水给她,连皂块也一并的拿了过来。
连枝儿只伸手去揉搓那皂块,却不料太滑,跌在可地上。
施染转身捡起,然后将骨节分明的手伸进盆里,替她温柔的洗着手。
连枝儿的忍不住的缩了缩手。然后慢慢的道,“脏,你别碰,都是血。”
施染已经将她的手捞了出来,然后拿着怀里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无妨”
连枝儿却忽然的觉得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般,然后用撒娇的口吻央求道,“背着我回去好不好,太累了。”
施染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如水。
连枝儿果然是累的急了,只趴在施染的背后,很快便睡着了。
月色下隐隐的看见了王帐上挂着的狼皮的时候,却见身后有马蹄声响起,惊天动地的,连地上的残雪都在颤抖着。
连枝儿揉搓着疲乏的眼睛,却见一行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那些人在看着他们,为首的人认出了连枝儿只勒紧了缰绳,而他身后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朔琅王。”连枝儿慢慢的道,“你们怎么来了。”
朔琅乃是北凉最北边的一个部族,一直都是狼子野心,十分觊觎北凉王的位置,如今寒冬腊月的不知为何要来王帐,她竟也猜不透。
而且朔琅部与别的部族不同,他们生出来的子民,脸上自小便要画上图腾的,将原本的面貌遮住,额,而且收拾狰狞的面目,让人望而生畏。
朔琅王如尖刀一样的利刃落在连枝儿和施染的身上,却见背着连枝儿的施染没有一丝的畏惧,甚至一个奴隶也不给自己磕头下跪,不由得有些不悦了。
而连枝儿和施染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朔琅王身边骑着棕色高头大马的人身上,却见他虽一身北凉人的打扮,目光却显得十分的怪异,尤其是那股气势,竟比朔琅王还要让人望而生畏。
“他是谁?”连枝儿慢慢的从施染的背后滑下。一双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睛看着那个人,而那个人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不等朔琅王说话,便见那人自己回答道,“我叫寒间,王爷的手下,不值一提。”
朔琅王冷笑一声,“郡主告辞,本王要带着众人去给小王爷请安了,明日小王爷要在王帐设宴,郡主一定要来啊。”
不待连枝儿回答,却见众人已经入箭一般疾奔而去,只奔着王庭。
连枝儿忍不住的去看施染,“我总觉得那人看起来十分的熟悉,倒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施染淡淡的笑着,“明日想法子试探一番就是了,总会露出真身来的。”
“他会来吗?”连枝儿有些慌。
施染早已明白她说的是谁,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安慰道。“京中的事情远比咱们想的复杂的多,除非他抛弃身家性命不要,否则怎么敢一个人来这北凉,除非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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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走的飞快的阿空是个十分活泼的孩子,每日只在营帐里胡乱的跑,帐子外面经常又马乱跑,几次险些将他踩到,侍女和奶娘看的是心惊肉跳的,可这孩子还只会“咯咯咯”的傻笑。
连枝儿第二日刚起身便去看自己的儿子,因为施染要给小王爷授课,她倒是十分的无趣,便来这里凑热闹。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越发的淘气,她也训斥了几句,阿空只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背着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连奶娘也看不下去了,只得求情道,“郡主,这孩子往日都是听话的,都是我们的不是,竟没有看好他,您别怪罪他。”
阿空听到这话,越发的觉得自己委屈,堂堂男子竟挤出几滴泪来。
连枝儿这才让众人都出去,只将阿空拉到自己的身边来,替他慢慢的整理着头上的毡帽,然后慢慢的问道,“你知道吗?以后要叫施染为阿爹了,若是你不叫,阿娘便不喜欢你了,也不给让旁人给你糖吃了。”
阿空却摇了摇头,用稚嫩的声音道,“他不是阿空的阿爹。”
连枝儿离开京中的时候,他那时候还小,只怕早已忘记了阮禄了,便只得耐着性子道,“他不是谁是,以后他会待你好的。”
阿空用像极了阮禄的眼睛看着她,小小人竟有三分的气势,“他们说我阿爹是中原的摄政王,是卑贱的中原人。”
连枝儿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急问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阿空一双眸子里满是惶恐,尤其是看见连枝儿那几乎瘆人的眸子的时候,“是连嫣姨母说的,他们都知道的,他们说我父亲是中原人。”
连枝儿双眼通红,指着自己的儿子,急道,“以后施染便是你的父亲,你说再胡说,阿娘便打死你。”
阿空咬着牙,一副要跟连枝儿死倔到底的模样,尤其是那目光和动作竟和生气时候的阮禄一模一样。
气急之下,连枝儿狠狠的便将阿空拽了过来,往他的后背上便狠狠的打了几下。
她这是第一次打他,只觉得心里刀挖一样的疼。
而阿空却哭了起来,直接往帐子外面跑。 脂正浓,粉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