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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送上门来

脂正浓,粉正香 半世青灯 9099 2021-04-0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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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她们被弄到这里来,每日是要给那些修河道的徭役们浆洗衣物,做饭之类的杂活。而这洗衣服却是人人最不愿意做的,却大多数都落在了她们两人身上。

  而管着她们这些女子的,便是一个姓孙的嬷嬷,却是个极其阴险的小人。而那珍盈的家里虽获了罪,但祖父家里却是豪门大户,只每月打点人悄悄的送来银子,她便悄悄的给孙嬷嬷一些,那孙嬷嬷自然派给她轻松的活计。

  连枝儿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将手伸进那冰冷彻骨的水里,洗着那些脏污不堪的衣衫。

  “还是快洗罢,一会子孙嬷嬷来了,又该训斥咱们了。”连枝儿有些无奈的劝道,“莫要在招惹什么是非了。”

  青栖愤愤不平了良久,方才笑道,“昨日我听她们议论,只说要有什么大官来咱们这里监工,你猜猜是谁?”

  连枝儿脸上平静的没有半点的波澜,声音也很淡,“任由是谁,与咱们也毫无干系了。”

  “是阮禄。”

  连枝儿手里的棒槌猛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

  青栖却没有发觉这一切,依旧自顾自的说着,“那些小蹄子们还想着要去攀高枝呢,还觉得那世子殿下能救他们脱离苦海,也不拿着镜子照一照。人家长公主的嫡子会瞧上咱们这些罪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正说的起劲儿,却不经意间转头看见了身边连枝儿,却见她死死的咬着牙,眼中通红一片,好似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了一般,浑身都在打着颤。

  青栖吓得忙丢下手里的棒槌,扯着她的胳膊,急道。“你怎么了?”

  她的牙咬的咯咯作响,良久脸上才恢复可一些血色,“没有什么,只是心口有些疼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风响,然后一个鞭子便落在了她们单薄的后背上,青栖“哎呦”的一声便喊出来了,一转头却见孙嬷嬷正冷眼打量着她们。

  “瞧瞧你们就会偷懒,晚上也不必吃饭了。”那孙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木桶踹翻了,刚刚洗好的衣服全落在了脏污不堪的地上,“从新洗。”

  说完她便扭着腰肢,捧着手炉走了。

  连枝儿好似早已习惯了这些无端的打骂,只默默的俯身去捡着地上的衣服。

  青栖眼中含着泪,猛地拉着连枝儿的手,“连儿,咱们不能这一辈子被人当烂泥一样的踩,咱们一并来的二十个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一半。我不想死了之后被人用草席子卷着丢尽河里去,况且我还有个弟弟不知所踪,咱们得自己找出路。”

  连枝儿瞳仁中有一抹的复杂,苦笑道,“莫要忘了,死了的那十个有几个被逃跑被捉回来活生生的打死的,何必去赌。”

  青栖直着眼睛,“不,咱们可以想法子去接近阮禄,我是没有指望了,但你是所有人里最出挑的,咱们不如搏一搏。只要能成了他的女人,哪怕是妾,也定能救你出苦海。”

  连枝儿只觉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却是一身苦笑,她哪里知道她如今到了这苦海,却是阮禄亲手所赐。

  “不,不行。”连枝儿声音都变了,“他是恶鬼,绝不能接近他。”

  直到晚上天色黑魆魆的一片,两个人才提着两桶衣服回去晾晒去了,衣服上已经结了冰,硬邦邦的好像是铁板一般。

  好不容易忙完了,两个人便哆哆嗦嗦的回到住处去了。

  那住处不过是一间茅草房子,里面零零散散的置放着十张半新不旧的床,窗户也是破的,不断有寒风吹进来,竟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屋内只有一盏灯搁置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上,而剩下的那些女子正围着桌子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而只有一个女子却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觉,根本不理会她们这些人。

  这女子名唤单翘,是个极有骨气的人,从不与旁人交好,与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

  连枝儿和青栖才进了屋子里,只隐隐的听见她们说着“阮禄”。

  见两个人进来了,众人都不再说了,都去铺床叠被去了。

  只有那珍盈还坐在桌子前,满脸冷笑的看着他们,“哟,浆洗衣服的回来了?嬷嬷今日说了,你们今日犯了错,连冷馒头也没得吃了,可本姑娘好心,赏给你们一个鸡蛋如何?”

  说完她从自己的袖口里拿出来一个鸡蛋,然后扔在地上,用脚踩扁了,“吃罢!”

  青栖气的浑身发颤,“谁吃你的东西,还敢自称姑娘,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戴罪之身,谁比谁高贵一些!”

  连枝儿却慢慢的走过去俯下身子,将那被踩扁了的鸡蛋捡了起来,将那上面的泥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擦拭掉。

  珍盈笑的越发的得意,只满脸嘲讽的看着青栖。“都是北凉人,看看人家比你识时务,就你整日跟咬群的骡子的似得,看来明日还得请孙嬷嬷好生的管教管教了。”

  说完她冷笑着走了,只自己铺床去了。

  连枝儿将鸡蛋黄给挖了出来,递到了青栖的面前,见她眼圈含着泪,笑道,“吃罢。”

  “你难道就没有骨气吗?任由她们这样的作贱!”

  “这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只要能活下去,这算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将剩下的鸡蛋给才吃了,上面的沙子还未弄干净,嚼在嘴里“咯吱咯吱”作响。

  她又接着劝道,“今天你只喝了两碗米粥,若是不吃了只怕整晚又无法入睡了,何苦为了争口气便作贱坏了自己的身子?”

  青栖恨其不争,抓起连枝儿手里的蛋黄,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前,将那蛋黄狠狠的摔了出去。

  连枝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也去睡了。

  然而直到了丑时,她叫没有半点的睡意。因为她挨着窗户,冷风不断的灌进来,隐隐的听见外面簌簌的雪声,她隔着窗户,却见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

  屋内传来了鼾声,她慢慢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玉佩来,拿在手里不断的摩挲着。

  只是那玉佩的碎了一块,但依旧极暖。她恍惚的想起来。那时候她看见它挂在施染的腰间,随着他的步伐,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晃。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跑过来,一把钻进连枝儿的被子里,然后笑道,“实在太冷了,咱们两个挤到一处才暖和些。”

  连枝儿下意识的往后退,身子已经僵硬了,脑袋也重重的磕在了冰冷的墙上。

  “你这是什么病症?怎么不能与旁人触碰,瞧你吓得这样子,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青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了屋内的其他人,“你这病莫非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成?”

  “不是。”连枝儿不能告诉她,是那天自己受尽屈辱之后,便落下的这样的毛病,只跟人的接触太亲密了,便抖如糠筛,脸色也惨白的跟纸一般。

  青栖也没有在理论这件事,却见她离着自己很远,冰冷的风钻进被窝里,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借着窗外的月色,她看见了连枝儿手上的玉佩,便说道,“这三年来你这样宝贝这玉佩,可你的情郎没有来寻你,还是不要傻了才是。显然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连枝儿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搁置在枕下,良久才喃喃道,“他位高权重,是因为太忙碌了,才没有来寻我的。”

  青栖有些困了,只合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咱们离京的那天你拦住施大学士的轿子,莫非他便是你的心上人?这玉佩也是他送给你的?”

  外面的风灌进来,拂在连枝儿的脸颊上,她只觉又冷又饿。

  连枝儿并未回答,她反倒自己咕哝道,“我真是疯了,竟说起胡话来了,他是天外的人,怎能对女子动心呢!”

  说完便兀自睡去了,连枝儿直到天色放亮才有了一丝的困意,才阖上眼睛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听外面传来孙嬷嬷的骂声,“还不都快起来,还在床上挺尸呢,还当自己是什么公府小姐呢!”

  整夜未好好的睡,连枝儿的身子乏透了,幸好今日不必浆洗衣服,只去厨房里打杂。

  那孙嬷嬷命她去将泔水去倒了,连枝儿便拎着恶臭难闻的泔水往外面走,原是要倒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的,她只得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走。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去看,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

  三年未见,却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了那孤傲的身影,却见他穿着一件玄色的鹤氅,金冠束发,眉宇间竟有多了几分的狠戾,连眉宇也是紧紧的皱起的,好似有什么不悦的事情。

  而他的周围簇拥着监工和这里管事之人,一副小心巴结的样子,而最殷勤的便是孙升,他与那孙嬷嬷原是一家子,来这里当差。众人却是以他为首,都捞足了油水了。夫妻两个倒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孙升见了连枝儿眉眼色的自己撞上来,急道,“还不快让开。你挡了世子殿下的路了。”

  她一直低头走,不成想竟撞上了阮禄,顿时脸色苍白如雪,手里的泔水桶“哐当”的一下摔在地上,那满是馊味的泔水顿时溅的半人来高。

  连枝儿也兜头兜脑的溅的满身都是,更让她胆战心惊的却是阮禄那鹤氅上也溅上了一些。

  阮禄身后跟着的众人早已吓得是魂飞魄散,那孙升忙走过来,一个窝心脚踹过来,连枝儿顿时摔在了雪地里。

  “没眼色的东西。乱撞什么,瞎了不成?如今冲撞了世子殿下,你还不赔罪。”

  连枝儿心口处挨了一脚,良久才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寒风刮过,乱糟糟的发丝盖在她的脸上,而身上又是令人作呕的泔水味,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请世子殿下恕罪。”她将自己的脸埋得很低,几乎快要扎进雪堆里了。

  阮禄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扳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细细的端倪,“你闹这出可是想要赢得本世子的关心,想勾引本世子?你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罢!”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奴婢觉无此心!”

  阮禄笑着勾了勾唇角,但目光越发的阴寒起来,“难道您还瞧不上本世子?”

  “奴婢卑贱,不敢有他念。”她只觉背后发凉。

  他目光凌厉,忽然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若说你是故意勾引,本世子说不定会心中欢喜,放过你一次,可今日本世子十分的不悦,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身后站着的那些官吏皆是大眼瞪小眼,被两个人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更有人甚是以为两人竟在“调情”。

  “不知在这里以下犯上要怎么处置?”阮禄转过头来,盯着身后的众人。

  那些官吏们早听闻阮禄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翻起脸来竟是六亲不入的主,一时间皆不知如何回话。

  孙升只得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回话道,“回世子殿下的话,这以下犯上的,得抽藤条,或是十下,或是二十下,只全凭您做主。您要是觉得她委屈,不罚也是不妨事的。”

  “那便二十下。”阮禄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但凡有半点的徇私,本世子便不会饶了你们。”

  众人吓得不敢言语,却见阮禄还站在原地,便知晓他已经竟是要观刑,便越发觉得阮禄是个喜怒无常之人,越发不敢懈怠半分了。

  很快孙升便吩咐人搬来了凳子,又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按住连枝儿的胳膊,然后那藤条便开始抽在了连枝儿的身上。

  她咬着牙,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每一鞭下去,她瘦小的身子便疼的不断的颤抖着,越发的显得可怜楚楚,让人实在心下不忍。

  可阮禄却一直瞧着,竟似看好戏一般,直到打完了也意犹未尽。

  连枝儿从凳子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阮禄的跟前,然后跪在地上,“多谢世子殿下。”

  阮禄看着她,眼底有一丝的复杂,却扯唇一笑,“本世子今日心善,赏你好生的歇息半日,退下罢。”

  连枝儿便又谢了恩,这才捡起地上的泔水桶。踉踉跄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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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来了这里,被打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样,她渐渐的竟习惯了疼痛。

  那二十藤条打的倒是十分的结实,她背上似针扎火燎一样的疼,豆大的泪珠从额头上滑落。她趴在床上,只觉得口渴难耐。

  破烂的茅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旁人都去忙各自的差事去了,她们这样的罪奴,是不会歇息的。

  而就在这时看,却听见一阵极浅的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她的床榻前,在看着她。

  连枝儿只以为是青栖回来了,便极为痛苦的吸了口凉气,“劳烦给我倒杯水罢。”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倒水的声音,很快身边便传来了衣衫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这才勉强睁开眸子,强支撑着伸手去接那水碗。

  却不料竟是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她猛地一惊,忙转过头去,却见阮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见她满脸惶恐的模样,似乎十分的满意。

  “怎么?本世子亲自给你倒的水你敢不喝?”

  连枝儿拼命的咬着牙,却不敢去接他手里的茶碗。

  衣冠楚楚,满身富贵荣华的一个人偏生的站在这破烂不堪的屋子里,手里又端着带着豁口的碗,是觉十分的怪异别扭。

  连枝儿整日水米未沾牙,恹恹弱息,只被他这一吓,好似能随时昏过去一般。

  “多谢世子殿下,奴婢不渴了。”

  他声音极冷,“可本世子已经倒了。”

  连枝儿想要爬起来喝茶,却挣扎了几下只觉撕心裂肺的疼。而就在这时,却见阮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环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将那碗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连枝儿只一口气灌了下去,身上僵硬的像是一块铁板似的。

  喝完之后,她几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却不料阮禄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分毫。

  “三年未见了,果然换了一副模样。昔日高高早上,恃宠而骄的北凉郡主,竟变得今日这般可怜楚楚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的很。”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畔,然后慢慢的往她的脸颊上移,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传来,她好似在重温那日的梦魇,下意识的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只躲到床角去,脸色惨白如雪。

  挣扎间他手里的瓷碗落地,摔的粉碎。

  “你果然有本事的很。”他冷笑起来,“又让本世子欢喜起来了,看来你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了,本世子自会等着你亲自送上门来。”

  等阮禄拂袖而去之后,连枝儿只呆呆的看着那摔碎的瓷碗,怔怔的出着神。

  窗外又呜呜咽咽的刮着风,屋内连半个炉子也没有,只冷的她连额头上冻出来的汗珠儿也快要凝结成冰了。 脂正浓,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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