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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旧情

脂正浓,粉正香 半世青灯 9206 2021-04-06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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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了外面黑魆魆的一片,屋里的人才满身疲惫的回来了。

  珍盈是第一个怒气冲冲的进屋子的,见了连枝儿便劈头盖脸的骂着,“不要脸的小娼妇,整日里不言不语,跟锯嘴的葫芦的似得,没想到竟憋着这么大的野心,自己第一个凑了上去,竟使得那样的下作的手段。”

  紧随其后的人又接着冷笑道,“这可惜踢了铁板,活该挨了二十鞭子,我若是她,早就没有脸面活着了,一头碰死了才好。”

  连枝儿的眼极为明亮,声音里夹着凝重,“我没有去勾引任何人。”

  “还不敢认!”

  “你们北凉人真是不要脸面!”

  那些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语气里或是酸溜溜的,或是带着讥讽得意。

  就在这时,青栖摔门进来了,适才的话她在窗外听的七七八八的了,只进门便梗着脖子乱嚷嚷了起来,“你们倒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们背地里没议论要攀高枝儿的事情,别以为旁人不知道。况且连儿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凭着她的容貌,若真心要勾引,哪里还能挨鞭子。”

  那些女子自是愤懑不平。却无论如何也不信连枝儿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连枝儿原本就,见闹得不可开交,便赌天发誓道,“我若有旁的心思,只管叫我天诛地灭。”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却听门外传来扣门声,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连儿姑娘可在屋子里?我是世子殿下的小厮福双,有些话要跟姑娘说。殿下赏了些东西给您,叫奴才给您送了过来。”

  众人听了这话,只脸色各异起来。那珍盈更是气的脸色青紫,只冷哼一场也不好发作。

  连枝儿只听闻“世子殿下”四个字便只觉胸口压抑,只一口气喘不上来,小脸越发的雪白。

  青栖却是十分的欢喜,自告奋勇道,“我去瞧瞧,你只管好生的歇着。若是再劳筋动骨的,世子殿下只怕要心疼了。”

  说完她便去将房门打开,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锦衣,腰挂金玉,倒不像是小厮,却生的英气蓬勃,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青栖故意大声的道,“连儿正在养伤,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好意思,世子殿下吩咐我要当着连儿姑娘的面说。”福双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接着便大声的喊道,“姑娘,我家殿下命奴才来送药给您,然后告诉您,您生的美貌,来年定嫁得贵婿,还请您以后自重,莫要随处的勾勾搭搭,有失体统了。今日世子殿下不过小小的惩戒了一下,还请您记住今日的教训。”

  连枝儿只觉脑中“嗡嗡”的乱响,眼中火星乱迸。

  他哪里是来明人送药的,分明是要坐实了她的罪名了,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只为了让她难堪而已。

  顿时屋内的人皆不屑的看着连枝儿,有人冷哼道,“还在这里发誓呢,也不怕遭了报应,难道连世子殿下也赖你了不成?真不要脸面。”

  青栖气的浑身乱颤,只一脚跨出门去,然后将福双拉到不远处的雪地里,上来便问,“连儿那样漂亮的你家世子也不喜欢,究竟他中意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你说给我听一听!”

  福双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世子殿下的事情,我们这些奴才的不敢议论。”

  青栖原本指望着连枝儿的,不成想不但没有救她们两个出火海,反倒落人口实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道,“我倒忘记了,你家世子曾用十里聘礼娶北凉郡主,不知她是什么模样?!可有我生的好看?”

  一提到北凉的郡主,福双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他却是见过那个北凉郡主一面,那时候她长得跟吊死鬼一样,说着惊世骇俗的话,正是连枝儿去退亲的那一次偏生被他给撞上了,竟害的他连做了半年的噩梦,又求佛又烧香的才好些了。

  “没你好看。”他信誓旦旦的说,“天下任何一个女人拎出来都比她强上百倍。”

  青栖这才笑了起来,“那你家世子殿下可喜欢我这样的?”

  福双没想到今日竟会碰到这样什么都不顾及的女子,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见她倒是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只编了一条漆黑的辫子,容长脸面,细挑身材,虽不十分的漂亮,但却自有一股机灵劲儿。

  “我家世子的眼光很怪,还请这位姑娘断了这念想才好。”

  “那你帮我罢,等我成了你家世子的女人,本姑娘也会好生的提拔提拔你的。”她慢慢的笑着,“如何?”

  福双哭笑不得,这个姑娘好生的厉害,红口白牙的竟在这里空手套白狼,却只得将手里的药瓶子的递给她,也来不及告辞。只匆匆忙忙的便去了。

  青栖这才怏怏不乐的回了屋子里,却见众人已经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连枝儿拥着被子,脸色惨白的好似见了鬼似的。

  她只以为是那些人又嘴贱说三道四了,忙坐在连枝儿的床榻旁,劝慰道,“你也别恼,来日定会要她们知道,咱们可不是好惹的。等咱们攀上高枝……”

  青栖正说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将手里的细瓷瓶递了上去,“这是世子殿下给您的,想必是极好的药膏子,我帮你擦药。”

  “不必了。”连枝儿声音里有一丝的激动,“你收着罢,别让我再瞧见了。”

  ***************

  晚上又是扯棉絮一般的下着大雪,连枝儿睡得也不踏实,只噩梦连连的,也不知睡了多少时辰,便被叫起来了。

  众人只去厨房里忙完了,这才饿的肚子咕咕的响着,却只分得了一些米粥和硬邦邦的馒头,那粥一筷子下去却只捞上几粒米。

  连枝儿正在狼吞虎咽间,却见那孙嬷嬷拍着身上的残雪,然后在厨房的地上跺了跺脚上的残雪,“快些吃,一会子还要去给世子殿下打扫院子。心里琢磨着什么歪门邪道的,尽早收了心,若再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情,可别怨我翻脸不认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跟钩子一样落在连枝儿的身上,显然这些话是跟她说的。

  其他女子也满脸讥讽的看着她,但心里也添了几分的畏惧,自然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这孙嬷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

  连枝儿怕自己碰到阮禄,便忙恭恭敬敬的道,“嬷嬷,若您不放心,可还有别的差事给奴婢?奴婢不去就是了!可还有衣服要洗,或是厨房……”

  现在天寒地冻的,又下了雪,若是再去洗衣服,岂不是手都会冻掉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青栖忙在身后戳了戳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不成?”

  孙嬷嬷也是一愣,旋即满脸狐疑的看着她。

  倒是那珍盈忙道,“嬷嬷莫要答应她,谁知道她又有什么歪心思,既不在您身边,只怕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孙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冷笑道,“跟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她这才带着她们去了阮禄的院子里。那珍盈却借故离开了一会,却是换了一件干净体面的衣衫来。

  众人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棉衣,身上缝缝补补的也不知多少,只见她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裙,衬着那白茫茫的大雪,越发在众人堆里鹤立鸡群一般。

  在这苦寒之地,原本东西就少,自然比不得京城。

  这里的监工便命人将最好的院子腾出来,有零零散散的凑出满屋子的家具,也算是齐全了。

  他的院子内倒是有一棵梅花树开在寒风中,胭脂色的花瓣在风中颤栗着,趁着树干上的白雪,越发显得孤傲。

  众人只分了扫笊,铲子之类的东西。

  此时已有监工候在院子外面,身上都穿着皮袍子,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却也不敢抱怨。想必现在天刚亮,阮禄尚未起身。

  连枝儿脚下穿着的不过是一双单鞋。才在雪地里站一会便已经湿透了,冷岑岑的似直接踩在冰上一般疼痛难挨。

  她正低头铲雪,却觉衣袍一沉,只抬眼去瞧,却见自己青灰色的棉裙子上满是雪。而罪魁祸首便是她身边的青栖,竟是她将满铁锹的雪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连枝儿只觉有些无奈,却见青栖的脑袋已经转过去了,连着正在扫雪的众人,都望向一个从屋内刚刚出来的人身上。

  却见阮禄穿着一件狐皮斗篷,那狐狸的毛红的像是晚霞一般,红的几乎晃眼。却越发的显得他眉如远山,风流俊俏,生的却是不俗之人。

  连枝儿进京的攥着手里的铲柄,手上的指甲几乎嵌进那松木中,可她却好似半点也感觉不到疼。

  她瞧着看呆了的众人,只觉有些可笑,果然都是眼皮子浅薄,只瞧着他的皮囊好,却不是他藏在骨子里的恶。

  “给世子爷请安……”珍盈先回过神来,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众人也赶忙行礼,连枝儿也跟众人一起跪在地上,惨白的小脸低的几乎紧紧贴着冰冷的雪,好似十分害怕阮禄会发现她在这里,而趁机发难。

  阮禄并未瞧众人一眼,只淡淡的时说了句,“起来罢。”

  说完他径直的走到那棵梅花树下,伸手折了一枝捻在手里细细的赏玩着。那嫣红的梅花在他的手指中打转。又添了几分的潋滟。

  众人不由得看的痴迷了,只恨不得变成他手中的梅花。

  连枝儿离的那梅花树最近,几乎能闻见他身上那似麝非麝,似檀非檀的熏香。她正要捡起适才被她搁置在地上的铁锹,却听他的声音从身边清晰的传来。

  “你这样盯着本世子手里的花,可是想要?”他的声音很淡,却分明透着几分的凉意。

  连枝儿只以为她们这些人里是谁逾越了规矩,反正自己一直低着头,总赖不得自己的身上。便也没有在意。

  谁知周遭一片安静,毕竟世子问话,自然是要回禀的。

  然而等她错愕的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各种怪异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连阮禄也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出几个透明窟窿似的。

  她有些莫名,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的回话。

  “奴婢不曾看,世子殿下误会了。”她说完之后死死的咬住唇,“况且奴婢低贱。怎敢要您的花。”

  “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难道本世子还能赖你不成?”他慢慢的走过来,即便他淡淡的笑着,眼中却分明带着她常见到的戏弄,“既然这般的渴求,本世子瞧着你可怜,便赏给你了。”

  连枝儿此时才顿悟过来,分明是他对自己发难,她一个芥豆之微的奴婢,怎么去反驳他的话。

  那孙嬷嬷正在一旁瞧得是心惊胆寒,忙凑过来陪着笑,“这贱婢哪里配觊觎您的东西,老奴这就回去训斥她。”

  阮禄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她,漆黑深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连枝儿的脸上,带着嘲弄,“过来。”

  “谢殿下。”她踩着满地的残雪,慢慢的走了过去。

  然而阮禄却并没有将那花给她,只是笑的柔和,“本世子亲自给你带上罢。”

  说完他竟真的将那纸腊梅插在了她的发鬓间,他衣袖间的香充斥着她的鼻息,她忍不住的浑身一颤,大大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

  连枝儿这才忙不迭的后退了几步,只恨不得捡起地上的铁锹拔腿就跑。

  周围的女子无不羡慕妒忌,却听阮禄又接着道,“这些女子之中果然你生的最好,竟比旁人强出百倍,难怪你比旁人大胆些。”

  这话无异于将连枝儿搁置在炭火之上,其余的那些女子果然都冷眼看着连枝儿,尤其是珍盈,她长得原本比众人好,自以为自己能盖过连枝儿去,如今听了这样的话,只恨不得将连枝儿抽骨剥皮了。

  “多谢殿下夸赞,奴婢愧不敢当,以后奴婢觉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否则天诛地灭。”

  在她说出“天诛地灭”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一丝的复杂,却接着道,“本世子有些渴了,你去端杯茶水。”

  连枝儿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这才转身进了屋子,从炉子上架着的水壶里倒了滚滚的水,亲自沏了茶,小心翼翼的捧到他的面前去。

  她低眉顺目,毕恭毕敬的道,“世子殿下请喝茶。”

  阮禄只伸手过去,却没有去接茶盏,竟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故意错身,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挡着,众人谁也不曾瞧见什么。

  连枝儿想要挣脱,拼命的往后扯着自己的手,却又生怕跌了茶盏。而就在这时,却见阮禄猛地力一扯,她整个人往前面栽了过去。她霎时跌在他的怀里,脸颊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处。

  而那茶盏在泼了他们两个一身之后,便跌在了雪地里。

  众人皆是一惊,却冷笑声不断的传来,大家自然以为连枝儿故意勾引阮禄,果然是贼心不死,竟这样的张狂起来。

  她忙不迭的从他的怀里出来,茶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滚烫的茶水隐隐的散着白雾。

  “放肆……”那孙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忙疾奔过来,训斥连枝儿。

  “奴婢知罪。”连枝儿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更加的难捱了。

  “罢了,这丫头也是无心的,你们莫要为难她。”阮禄却丝毫没有生气,脸上也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本世子给你赎罪的机会,进屋侍奉本世子更衣。”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却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内。

  然而才进了屋内,连枝儿只觉一片热气席卷而来,顿时她额头上满是汗珠儿,却直直的看着阮禄,“我已经如此了,你为何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若是因为当初我与兄长的所作所为,我们付出的代价也够多的了。”

  “还远远不够。”他的语气越发的凌厉起来。

  “为何不够?你这般的气恼,莫非当初真的爱我不成?!”

  她的话音刚落他便狠狠的扼住她的下巴,眼底已有血丝,“凭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本世子喜欢!”

  连枝儿语气也渐渐的弱了下来,好似一只受伤的猫儿,发出最后的哀求,“放过我罢,在这里我总能等到被赦免的那一日,有一个人欠我一个交代,只要见他一面,世子殿下即刻要了我条命也成。”

  “你想见施染?”

  “是,我一直在等他,只要还了他一件东西,便两不相欠了。”

  阮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良久才冷笑道,“难怪昔日高高在上,每日只会叫嚣着的北凉郡主能忍辱负重到今日,连那些下贱之人的责骂也能忍受。”

  连枝儿深深的吸了口气,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沉着什么东西,再无往日的澄澈。

  “等我见了他之后,我的性命便是殿下的了,是生是死任由您处置。还请您现在给我留一条活路。”

  他冷笑,“凭什么觉得本世子会答应?!”

  “那年在皇家围院里赛马,我的马腿上有伤,可我根本没有说出来。若是我再选任何一匹马,都定会赢了你的。只因为我的骑马的工夫是北凉数一数二的,我从未输过任何人。” 脂正浓,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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