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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月默默地闭上嘴。
这时，白九兰忽然动了。
她就像一缕幽魂般飘到河岸上，落在贺娇娘面前，裙角随风摆动，她看上去竟带着几分令人不敢靠近的戾气，她道：“你们该回三界旅店了。”
贺橙暗道不好，这个白九兰最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莫非他的话刺激了她哪根敏锐的神经，让她突然对幽冥道产生了兴趣？
“倘若幽冥道真的困不住夜无极，他早就从幽冥道里出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她的声音阴沉得像是寒冬腊月的一块冰，听着都觉得冰冷刺骨。
“这关你什么事？”贺橙拿白九兰自己说的话堵她。
白九兰道：“忽然想起，他现在还不能死。”
贺橙并贺娇娘还有汐月皆是一脸问号。
“他死了，谁来帮我对付魔君？”白九兰哼道，“莫邪那丑八怪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能弄死一个他的胜算就大一分，倘若我和夜无极结下深仇大恨，天妖两族为敌，不正是合了莫邪那丑八怪的意？那丑八怪千年前害我魂飞魄散，我凭什么让他如愿？”
贺橙：“……”
“所以这就是你要去幽冥道救天族太子的理由？”他恨铁不成钢道。
白九兰点头：“很难理解吗？”
她甩手就想走。然而，贺橙却忽地抓住了白九兰的手腕，这吊儿郎当的少年难得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他盯着白九兰道：“阿九，你别去。”
贺娇娘的心猛地狂跳起来，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白九兰一脸疑惑地望向他：“为什么？”
“会死的，”贺橙道，“阿九，你和幽冥道天生不和。只能存一个，你进了幽冥道就别想活着走出来，那地方夜无极去得，你却去不得，你不能去。”
他神情凝重，那副担忧像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让白九兰险些产生了错觉，以为还真有那么回事，但是错觉毕竟是错觉。
她挣开贺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一脸不信道：“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贺橙面色激动，那双眼睛黑沉黑沉的，好像卷着一层层危险的旋涡，他斩钉截铁道：“阿九，我知道我有时候很混账，但这种话我从不乱说，我是亲眼看见的，在海底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看见了千年前极渊发生的事情，看见了你在幽冥道里香消玉殒，那地方自古就是最险恶之地，你不能去的。”
白九兰的脸色瞬间煞白，当年极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无论这人是谁，她不想让自己被背叛被羞辱的事实血淋淋地被撕开，展现给别人看。
她强行压下心底的不适，对贺橙道：“你和死灵打交道，看见的只能是过去的事情。怎么可能能看见未来的事情？”
“可我就是看见了！”贺橙急得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那天族太子上次能从幽冥道安全无虞地出来，这次自然也可以，你何必去送死？”
“这次还有天后呢。”白九兰道。
贺娇娘的眉头锁得死死的，站在白九兰的这边，她也不希望白九兰去幽冥道，那地方危险重重，随便一脚下去都能踩出个深渊来，进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白九兰道：“贺橙，你看见的东西或许只是假象，不能当真的。”
贺橙简直想一巴掌拍晕她，他跟她说了那么多，合着她竟然完全没听进去，还是说她分明是听进去了，但就是不以为意？！
贺橙哼道：“说来说去。你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死。”
这是个无解之谜，白九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夜无极还怀揣着怎样的想法，贺橙说得没错，她不想让夜无极死，但是留着他干什么，她却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死。
“我的事，你不用管。”白九兰耐心耗尽，口吻冰冷地说。
汐月一见这两人又要掐起来，颇觉头疼道：“不如我去幽冥道看看吧，虽然我敌不过幽冥道的神神鬼鬼，但是他们也不能将我怎么样，我会活着出来的。”
“不行！”贺娇娘立刻反对。
“你在说什么胡话？”贺橙阴沉沉道，“你会活着没错，但是你一旦进去，就别想出来了。你永生永世都会被困在幽冥道里，那地方你不能去。”
汐月愁眉苦脸：“那怎么办？”
“同样是赤王脉拥有者，夜无极去得，我自然也去得，”白九兰道，“这些事情你们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主意。”
贺娇娘道：“阿九，我们千方百计救活你，千方百计寻找聚魂石碎片，想要你彻底复活。不是让你去送死的，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公子，那便彻底放弃吧。”
白九兰一怔。
“从此他的生与死都与你没有关系，天族若是真的在意这位殿下，自然会派人前去救援，你既已下定决心，那便沿着那条没有光的路走下去吧，总好过再次魂飞魄散。”
白九兰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这寥寥天际竟然让她有种窒闷之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反复地深呼吸，才终于稍稍缓解了那股窒闷。
贺娇娘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幽冥道你不能去。”
“天族？连天后都被扔进了幽冥道，天族那群酒廊饭袋还有谁可用？”白九兰嗤笑道，“是偏向夜无铭的天君还是一心想弄死夜无极的夜无铭？或者哪位将军？”
贺娇娘哑口无言。
“那关你什么事？”贺橙站出来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但是你别忘了，在南境被魔君压着打的是你不是那天族太子，倘若他都无法从幽冥道里出来，你进去有什么用？”
汐月补充道：“阿九。贺橙说得对，你不是公子的对手啊。”
这三人一人一句，无非是想让她不要去幽冥道，他们都说得有理，可若夜无极不是赤王脉拥有者。若他不是天族太子，他死了便死了，不可惜。
但他身份摆在那里，他不能死。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白九兰哑声道，“我失去了爱情，难道连大义也要失去吗？我活着，难道只是为了喘气吗？我身为妖族公主，天赋异禀，是天生的强者，我不为三界苍生着想，一切以三界苍生为首要，我活着干什么？就守着妖族这一寸三尺地吗？谁人不能守？夜无极的生死事关三界安稳，我救他，救的是三界苍生。”
“三界苍生未负我，我必不负天下。”白九兰道。
贺娇娘他们皆都沉默下来，面对这样的白九兰，他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挣扎和惊骇。
和白九兰相比，他们好像都活得太狭隘了。
不仅狭隘。而且自私。
“你们回三界旅店去吧，这趟幽冥道之行，你们不能随我去。”白九兰落下话，沉默地往漪兰殿走，她想要做的必须要做，想要救的人必须要救。
贺娇娘跟上去：“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陪你去。”
“我也去，我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幽冥道也奈何不了我。”汐月赶忙补充。
贺橙接话道：“我自然是妇唱夫随的。”
“你们去干什么？”白九兰一个头两个大，“去幽冥道送死？”
贺橙冷笑一声：“你能去送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
“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去堆尸吗？”白九兰毫不客气地怼他，“我一个人单脚厉手，什么都不用顾及，带上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拖累，我是去救人，不是去寻宝！”
“你嫌弃我们？”贺橙怒火冲天。
贺娇娘尴尬地佯装咳嗽了声，她很想提醒贺橙，他们去幽冥道，除了拖累白九兰，的确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这跟我是不是嫌弃你有屁关系？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白九兰怒气冲冲道，“幽冥道那地方全是死灵，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你别忘了，我曾经修过禁术，对付死灵，我自有我的办法。”贺橙道。
感情修过禁术还是了不得的事情了，白九兰嗤之以鼻，她不想就这件事情跟贺橙掰扯，他是海底城的二王子，他若是有个闪失，她如何跟他父兄交代？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白九兰丢下他们，转眼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贺橙气得跳脚，将白九兰从头到脚咒骂了遍，又暗恨自己修为烂得掉渣，根本不能成为白九兰的助力，否则何至于让白九兰孤立无援。
白九兰开启了空间隧道，从妖族漪兰殿的上空直通幽冥道入口，消耗了她近三分之一的灵力，她忍受着过多消耗灵力带来的不适感，纵身跳入空间隧道里。
然而，白九兰忽然感觉到自己被夹了尾巴，她往后一看，在空间隧道之门关上的瞬间，贺橙和汐月刚好跳进来，白九兰瞪圆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们给踢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贺娇娘站在漪兰殿的房顶气得面色铁青，这俩小年轻简直不像话，没想到短短几月相处，他们竟然就培养了这么好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三界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