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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水月宗宗主推测的不同,岑子越很清楚自己陷在了心魔中。
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些幻象了,甚至比游戏中在邪神地宫里遇到的那一次更早。
他理智上明白必须尽快离开幻境,然而当凤凰出现在眼前时,岑子越却又住手了。
那可是仍旧鲜活、明a艳的凤凰,即便知晓下一瞬心魔就会将其摧毁,可岑子越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凰,眉眼柔和。
凤凰也欢喜地鸣叫着,它绕着岑子越飞舞,尾翎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紧接着整只凤凰在空中分崩离析,红色的羽毛飞得遍地都是,却也一根不留地消失了。
岑子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凤凰已经涅槃飞入徒弟的识海中,它并未完全死去。
然而心魔不等岑子越做好心理建设,他的眼前不停地闪过各种人:刚刚修炼时传授术法的老修士、凤栖楼的上一任掌门和弟子们、在仙魔大战中并肩作战的战友……
每一个人、每一副场景最终都归于湮灭,仿佛这世间只余他一人能长生永久。
有时他也在想,得了鬼月尊精魄一事究竟是好是坏,虽说依靠其中的功力术法,岑子越才能得以在仙魔大战中保护住岌岌可危的凤栖楼。
可自从仙魔大战结束后。他与小秦一起研究探索如何解决经脉的问题时,才深切地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小秦被定格在金丹期,尚有诸多好友同门能陪他渡过岁月。
然而分神期几乎与天同寿,等到某一天,岑子越所熟悉认识的人均一一离他而去,到时他还能维持本心吗?
或许最痛苦的是留下来的人。
其实他真的很冷静,除了最开始看到天人五衰的秦琴时控制不住地出手之后。岑子越都是面色沉静地看着无数人影略过。
他是不会无缘无故陷入心魔的,符清要打开魔门一事他早有猜测,不至于对自己的精神有冲击。
先前未进入心魔幻境时,岑子越意识清醒,还能有条不紊地梳理状况,虽说最后拐到了自家徒弟身上……
岑子越抬起眼,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震惊,这是他第一次在心魔中见到了江安河。
那人笑得很开朗,就如同平时里被自己夸奖时一般,江安河小步跑到他身边,眼里都是惊喜,“师尊。”
他只这么唤了一句,岑子越却忽地落下了一颗泪。
“师尊?”江安河疑惑地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中却带了一点不寻常的邪气。
他踮起脚尖,凑近岑子越的脸庞,轻又缓地吻去那滚落到脸颊上的泪珠。
岑子越闭上了眼睛,心里却诡异地觉得轻快起来,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徒弟,而是另一层心魔。
岑子越知道江安河的心思,他那徒弟不擅于掩盖表情,每每看着自己时,他的眼里总会涌现出许多美好的情感。
他看在眼里,从不说破,却从未想过在这同时,他也把徒弟的眉目刻在了心里。
心魔幻化出的江安河将岑子越流下的泪舔舐干净,却还觉得不够,他半抱着岑子越,在岑子越耳边轻声唤道:“师尊……”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甜意,戳得岑子越心头酸软,真正的江安河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他会带着崇拜、敬重和那一点隐秘的喜欢。
但岑子越又喜欢他这么说话,即便知道是虚假的,也不由为此欢喜。
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过了很久,岑子越抬起了手,他揽住眼前的徒弟,那人笑得更开心,眼神越发亮了一些。
江安河微微昂起头,他盯着岑子越的唇,那带着暧昧气息的视线让他略微僵硬,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了。
吻,还是不吻,这一低头怕是就此万劫不复。
可他也是喜欢我的。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这么说着话。
他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可以吻他。
心魔也是假的,待到摆脱心魔,谁也不会知道此事……
岑子越明知这是心魔的陷阱,却不由自主地慢慢低下了头。
“师尊?!”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岑子越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循声转头看去,居然又是一个江安河,他正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江安河内心仿若有一条黄河在咆哮,这是什么情况?!
师尊正抱着一个假的我在亲亲?
我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三个人面面相觑着,江安河却忽然觉得有些难受,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说:“师尊,我、我……水月宗宗主说你中了心魔引。让我来……”
江安河说不下去了,他压着胸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喘息声。
岑子越却蓦然惊醒般地推开心魔幻象,幻象化成的江安河冷笑一声,便化为烟气散去。
余下师徒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江安河心想,师尊一定很难堪,心魔所现又带着一定的蛊惑性,或许他所作所为并不是出于本心,如今又被自己撞见,若是换了是自己,只怕会尴尬到一头磕死在地上。
他看着岑子越,却没办法从对方沉静的神色里窥探他的想法,江安河踌躇片刻,又想起幻境外的同门们还等着自己和师尊脱困,也不在拘泥于他所看到的景象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说道:“师、师尊,水月宗宗主已教会我如何脱离心魔引,我们快些离开吧。”
“……”
江安河看他没有反应,只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微低下头。错开视线,说道:“符清道尊已经行动了,他带了一些人离开。水月宗宗主还说他杀了一部分人,外面天都泛起了红云,我们……”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走路时衣摆摩擦的声音,抬头一看,岑子越不知何时就到了自己眼前。
江安河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后仰,“师尊?”
岑子越仍未言语,他伸手抚上徒弟的脸庞,看着江安河一脸惊恐,才开口说道:“安河,你明明看到了,为何不问?”
江安河一时语塞:“我、我……”
这要叫他怎么问,难道要问师尊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然怎么会现出此等场面?
这也太尴尬了……
他撇开头,不想回答。
岑子越温柔却不失力道地捧着他脸,让他看向自己。
他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怕我只是中了心魔的蛊惑,怕我离开此地后与你疏远,怕我从未对你抱有那份心思。”
每一个字都像刮在江安河心头上的尖刀一般。非要把他的一颗心磨到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他哽咽了一下,想让师尊不要再说了,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师尊忽然笑了,用指腹轻轻地擦过江安河的眼角,替他抹上了一道嫣红,他说:“不要哭了。”
江安河只觉得唇上一凉,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嘴唇被人舔舐。
“不要哭了。”唇还未分开,江安河听到师尊又用气音说了一遍。
这下他忍不住了,眼泪像开了闸般地倾泻而出,岑子越无奈地笑了笑,一点一点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我……”江安河哭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师尊的做法就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自己,他也是真正地喜欢着自己的。
明明是令他欢喜万分的事情。江安河却止不住泪水,他心里又甜又酸,内里的小人们在欢欣鼓舞地开着庆祝会,外表却只能边哭边被岑子越亲到脸红。
“不要怕,”从岑子越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绝不离开。”
这一句话比单纯地说喜欢更让江安河心动,他拼命点着头,抽泣着说:“我也、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师尊……”
说着岑子越又忍不住亲了亲他,觉得能把徒弟抱在怀中,亲他爱他,实在是太令人快乐了。
***
江安河已经昏迷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凤栖楼众人等着焦灼不已,中途来了一拨人要袭击他们,被白琦打跑了。
白琦还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道:“符清真的走了,我看有些宗门也追了过去,他们留下了印记,的确是往昆仑山去了。”
他转向还在调息的水月宗宗主。安慰道:“百里宗主放心,方才我观水月宗的阵法并未受损,想来您门下弟子均无大碍。”
郑飞信叹道:“此次符清谋划之事太过丧心病狂,若是让他得逞了,天下必将生灵涂炭。修真界需齐心协力渡过难关才是,我们也应当尽一份力。”
“自然不必多说。”杜杰有些烦躁,他惦记着还在凤栖楼里的秦琴。却也不会就这么擅自跑回去。
他盯着紧闭双眼的江安河,“啧”了一声,“万一这小子没办法把掌门带回来,难道还要我们一直等下去?不如再叫一个人进去。”
“不可胡闹。”水月宗宗主不满地打断了杜杰的提议,她说:“一个人的识海容纳有限,不能一次就容纳三人。而且那秘法口诀并不是背诵流利就可以的,他是你们选出来的。你们应当相信他。”
杜杰也就是耍个嘴皮子,图个痛快,闻言就不再说了。
林越西看了眼窗外,天边血色更盛,却也有半柱香的时间没有变化了,“看来他真的杀了很多人,掌门再不醒,我们赶去昆仑山怕是会来不及。”
白琦说道:“再等等,再等一炷香,若他们还不醒来,我们就先带百里宗主去接她的弟子们,大家一起去昆仑,老方两兄弟留在这守着掌门他们。”
现在岑子越陷于心魔,白琦俨然成了众人做决定的代表,水月宗宗主颇为好奇,疑惑那与白琦同等修为的方氏兄弟为何会听从他的调遣。
又过了半柱香,众人都做好心理准备,要奔赴昆仑山了。
这时床榻上的江安河忽然动了一下,眼睛一睁开就坐了起来,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样了。
江安河却好似被魇住了一般,傻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转身去看岑子越。
岑子越刚好也醒了过来,他扶着额头起身,心魔引还是对他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
他揉了揉眉心,驱使体内的灵气运转,再抬头时看到屋里围了一圈的人,倒也不觉得惊讶。岑子越越过徒弟下了床榻,先是谢过水月宗宗主:“此次多亏百里宗主出手相助。”
“道尊客气。”水月宗宗主连忙回礼,“是道尊的徒弟聪慧过人,若换了旁人来施法,未必能如此成功。”
“百里宗主谬赞了。”
水月宗宗主耳里听着这谦虚的话语,却看到岑子越露出了清浅的笑意,心下了然。
她又看了一眼江安河,却发现对方仍是傻傻地坐在那,只有眼睛跟着他的师尊移动。
这是在岑道尊的识海中见到了多么可怕的心魔?
水月宗宗主想,能令岑道尊形成心魔的怕是只有两百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了,的确是见之令人心生畏惧。
白琦见他们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将符清的行为一一道来,岑子越取出白玉铭牌。其上血光涌动,看来谬一还未出事。
岑子越理了理衣襟,他说:“既是如此,也不可再耽搁了。白琦,你护送百里宗主去水月宗那边。”
白琦点头,他扶起水月宗宗主,二人便先离开了。
岑子越对其他几人说:“水月宗不知情况如何,百里宗主又受了伤,他们不一定会前往昆仑,白琦自会定夺,我们在昆仑等他。”
杜杰应了一声,回头看江安河还傻着,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醒一醒,我们要动身了。”
江安河被他拍得浑身一震,这才终于回了神,他僵硬地挪着脑袋看了眼杜杰,突然就脸红地低下了头。
杜杰:???
岑子越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杜杰身后,说:“去吧,我带着安河。”
要赶速度就不能再用墨魂了,这次得各自御空而行。江安河的御空之术学得不熟练,岑子越说要带他也不算奇怪。
杜杰一脸茫然地点了头,转身出去了。
“安河,”岑子越让他从床榻上下来,他说:“等到此事了结,我们才能长久平安,走吧。”
江安河抬头看他,眼眶红了一些,“是,师尊要一直平平安安的。”
岑子越笑了起来,他微微侧头,见大家都出去了,便低头亲了亲江安河的唇,“你也会平安的。”
江安河这才露出笑容,他先前醒来后一直在想,心魔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那只是他的黄粱一梦该怎么办?
他又担心师尊不记得那一场梦,在脑海里演了无数场二人醒来后自己各种尴尬的戏码,最后无一不是师徒俩闹掰了的悲惨结局。
幸好现实比幻想来得更甜。
现在他的师尊真的就是他的了!
江安河恨不得拿着大喇叭站在修真盟大殿的最高处向整个修真界宣布这一事实,省得有些人还老是惦记着师尊,他可没忘记当初那只谄媚的白猫。
他又想指着符清道尊,质问他没事开什么门,没看见现在自己要跟师尊去谈恋爱吗?停停手吧!
岑子越带着江安河出门,见他又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好笑又无奈,眼神里就带上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杜杰早就告诉其他人说自己觉得江安河怪怪的,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现在众人一看掌门也怪怪的,不由眼神乱飞。
一直没有察觉到众人之间那奇异氛围的郑飞信看大家怎么还不走,连忙出声催促:“真的要迟了,大家快走,符清还带了其他人,得救下他们啊!”
“咳咳。”林越西收回和杜杰激烈讨论的眼神,“快走快走。”
“安河。”岑子越牵起江安河的手,以灵气沟通二人经脉,这才能带着他一起御空。
跟在其后的杜杰忍不住想到了秦琴,心想要是哪一天小琴能走出凤栖楼,自己也要带着他一起遨游天际。 游于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