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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在地下避难所中来来回回前前后后逛了个遍,初泽良还躺在那里。方元觉得有点不对劲,凑过去想叫叫他,碰到对方的身体他才发现……
——初泽良已经没有呼吸了。
方元脑子有一段时间都僵住了,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怎么会呢?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初泽良突然就没有呼吸了?方元手忙脚乱地想要救治初泽良,但那完全就是无用功。初泽良已经断气有一段时间了,就是在他四处闲逛的时候。现在再想救他,就算是用伴生的方法都救不回来了。初家的血脉天赋只能将两个活人链接在一起,分享自己的生命。但做不到起死回生。
所以初泽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呢?连他都没有事,初泽良就更不应该出事啊?中间出差错了吗?初泽良不是看起来蛮有把握的?之后不是还要出去游历吗?那怎么……
“我就是个傻子!”大脑恢复运转之后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方元就想明白了。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方元不由得破口大骂,直骂自己蠢。恨不得再扇自己两巴掌。
在他们刚刚结为伴生的时候他就问过了,可不可以等身体调养好后解除伴生。当时初泽良就很明确地解答过他的疑问了,不可以。他们结为伴生,是为了维持方元的性命。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伴生之间的联系让方元可以与初泽良分享他的那条命。但这只是一种分享,并不是治愈,方元自身依然是处于濒死状态的。解除伴生就相当于初泽良不再与他分享,两个人一条命,分开后不可能每个人分得半条继续存活,那就必然会失去一个人。在这之前,那个人必然会是方元。
但后来初泽良拿到了神树镜,他用神树镜对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初泽良便说他们两个可以解除伴生了。他用神树镜做了什么?现在方元能够猜到了,初泽良用神树镜把自己的生命力转移给了他,所以在解除伴生之后方元活了下来,初泽良却生命垂危最终死亡。他方元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这么自私呢?一听说有办法可以解除两个人的伴生,心里就高兴得不行,完全不管不顾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考虑了,脑子里心里全都是赶紧解除。现在在想想他刚刚都问了些什么问题?会有什么影响吗?会有什么变化吗?全都是问的自己的事情,他都没想起要问一问会不会影响到初泽良,会不会改变他的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也不想想,事情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而且就发生在他身上?
初泽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什么外出游历,全都是骗骗家里人的。为什么在他们开始仪式之前初泽良会显得犹犹豫豫的?那是因为他惜命!他并不是失去活着的意愿一心求死的人,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弥补些什么、偿还些什么。为什么初泽良会说那些谢谢他的话?是因为之后初泽良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知道今后初家的命运就全部掌握在方元手上了。自己一走了之,方元还要继续负重前行。
对了,睡着之前说的话!
方元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冲到初泽良的包裹旁边把它打开。一封信就放在所有东西的最上面,一打开包裹就能看见,完全不用担心方元看不到。
方元将整整齐齐折好的纸摊开,上面是初泽良写的信。信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很多。大概有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两个说的所有的话那么多。
这好歹也算是一封遗书了。在遗书里多说一句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才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事吧。初泽良只是平时话不多,又不是不会说话,靠写的写这么多话也是很正常的。
方元亲启:
方元,实在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很抱歉采取这样欺骗的方式,因为我认为如果我告诉了你仪式的结果,你八成不会同意进行。你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你,所以我选择事先瞒着你。
采用这样的方式并不只是为了你,也是想给自己寻求一个解脱。所以请不要有心理负担,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只是当初欠了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我知道,我欠你的不只是你的这一条命,当初你的家族,全部都是因为我的拖累。这一点我无话可说,再多的话都表达不了我心中的歉意。这一次回到家,我发现你已经接纳了初家,所以我自作主张地认为今后你也可以在初家生活得很好,于是才出此下策。当初我欠了你一条命,现在我还给你了。当初我也欠了你一族人的性命。已死之人我无法偿还,只能尽力补偿未亡人,所以当初我害了你一族,现在我还你一族。初家现在就是你的了,作为初家的族长,你可以带领初家做任何事,我死后,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你平起平坐。你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我上面说过,我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上面这些是因为你的原因,下面要解释的是我自身的原因。
这一次我回到家中,是因为家里出事了,家族有难,我必须回来相助。但是在这多半年的时间里我都被迫做了一些什么事,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我所做的这些事,已经完全违背了我的信条,违背了我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即使我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帮助家族,我也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在做过所有那些事情之后。我无法说服自己忘记它们,就像自己没有做过一样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所有的罪孽全都在我身上,并不因为我的理由多么正大光明而消失。所以我选择了自我结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最后。我只有一件事相求,希望你在回去之后,可以向他们所有人隐瞒这件事,让他们以为我就在外面游历就好。虽然今后我再也不会回家露面了。但是我认为他们大概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我这么多年都是没有大事不会回家的。你作为我的伴生,只要你还健健康康的活着,也就意味着我也还活着,他们也不会为我担心。
希望你今后可以好好照顾自己,顺便照顾一下泽恭。为你的家族报仇的事情万不可心急,你我都一起见识过无相沙和神树镜的威力,如果对方的手里仍然持有无相沙,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祝,武运昌隆。
初泽良。
方元放下信,看向在地上安详沉睡的初泽良,心中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如果这就是初泽良选择的道路,也许他应该尊重。
他花费了半天的时间,将初泽良带出避难所安葬。与他的兄弟长辈们不同,初泽良的“墓”中只有这次他随身带着的包裹,明知不可能用得上。却还是用心准备了的行装。
初泽良这辈子,其实一直在逃,他不喜欢大家族的氛围,于是便从家中逃了出去,逃到江湖上。方元来到初家后,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元,不知道该如何和方元相处,于是他就又逃了。逃出家门远离方元,这样他就不必再思考如何相处的问题了。如今依然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终于逃出了这个世界。
天色将晚,方元带着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赶回到老宅中。初泽恭出来到门口迎接了他。
“你终于回来了,我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等你一起吃晚饭。我三哥走了?”初泽恭脸上带着笑意,和方元如常闲谈。
方元在心中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小孩:“幸好我及时回来了,不然今天就没饭吃了。你三哥走了,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
“他要是只在出事的时候才回来,我倒是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它。我们已经折腾不起了。”
“哈哈,别这么说,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带着姑娘回家办婚礼了。就算是有事才回来,难道好事就不能回来吗?”
“嗯……你说的对。元哥哥,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婚事了,初家家主可不能孤独终老一辈子。”
“别总拿家主的事取笑我,不然以后我就让你来当。”
“当家主太累了,你比较合适,我不愿意当。”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我说让你当你就得当。”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拿这件事跟你开玩笑了。求家主开恩,饶过我这一次。”
“家主要是不开恩呢?”
“……那以后我就不帮你了,我今后就当一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到处去败坏家里的名声,让家主头疼,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还是真是学聪明了,从哪学的?”
“都是跟我元哥哥学的,他可厉害了,哪天介绍给你认识。”
“哼哼,好。你小子以后,就好好在家里帮我吧。你元哥哥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