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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建局长
萧跃进分管城建和三农工作,两块都是肥沃之地。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钱会来得这样容易。在整个中国改革开放不断深入,更多的农村人口向城市涌入,中国的城镇化不断加快的这个时代,如果把整个工作比作一头猪,那么城建工作中的油水就是猪身上的舌头,胃道奇好,而且没骨头刺儿。
为了更好地把翁姑岭县建成全国性的宜居城市,以更美丽的环境,更优越的条件吸引那些袋里鼓鼓的客商,翁姑岭县下决心要搞好城市建设。城市建设最让人怵头的是基础设施的改造建设,上头没有项目,没有项目也就没有资金来源,而原来的城市建设因为处于开放之初,条件很差,也没有规划,所以每一次改造都好像是对一个破轮胎的修补,越修补越破,越修补累缀越多。所以,很多人都怕这样的麻烦,干脆对老城不改造也不修补,而是对新城建设越来越感兴趣。每一次新城区域的扩展,都是一次资源的小范围重新分配。
有钱的人,会看到新区的商机蜂拥而来,在这里一块一块地圈地,建设,出售,物流就开始在这里来来去去,人流就会在这里散而复聚,资金流却是这里的暗涌,明里死水无波,暗中激流湍急。
无论在哪个朝代,手中掌有物权和人权,谓之实惠,谓之实权。
萧跃进现在在翁姑岭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上,已经掌有相当的物权,这的确是一个实惠之位。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样的权力,也没有求取过这样的实惠,在他的心里,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句话还起着非常巨大的作用。他坚信,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凭自己拥有的德行和才华去获得人的认可和尊重,至于拥有多少钱,要当多大的官,他还没有设计过谋划过。要不是常遇春说他运交喜泰,有官相,他甚至还没有朝一个小科级迈步。
就是这么样的思想基础,他几乎是糊里糊涂地坐上了一个实惠的位子。当然,即使一个实惠的位子,才坐上去,也还不能体会到这里面的玄妙。
萧跃进坐在自己那张转不动的皮椅子上,心里有点失望。
人人都说官大一级,气势不同。可是自己此时的感觉却是觉得有点衰。
办公室缩小了一半,原来是六十平米的大厅,还带拉着豪华舒适的卧室和卫生间。现在呢,只二十几平米的小室,一桌一凳一沙发,那沙发还不是滴溜溜转动得顺溜的皮转椅,只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小皮椅罢了。更难堪的是几十个人共用一个厕所,有时憋得乌眼鸡似的,在小楼道里打转转。
那些手下的部门,他管的是城建局规划局房管局什么的,头儿资格都比他老一截,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自然,羡慕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城建局长叫任大伟,人如其名,一头斑白的头发,两个深度的眼镜,那脸就像被岁月打磨得精致的大核桃,虽放光却皱透。他一把年纪,是翁姑岭出了名的敢说话的人。而且很有点文化底子,在翁姑岭政坛,也算是说话很有威望的一个人物。
翁姑岭县政府就建在新城区一边,是在任大伟手里建的。当时为了政府的坐向,任大伟和分管副县长争论得不可开交。副县长也是新来的少壮派,对于风水地理的坚决不信。所以当时县政府设计的图纸是坐东朝西,一高一矮两幢楼房,像两座秀美的花轿,在翁姑岭西山上冉冉升起。创意很妙,建出来的房子也的确漂亮。只是由于房子坐东朝西,朝向确是犯了中国风水地理理论的大忌,所以在冬天的时候,整幢房子阴森森的阳气不足,一到夏天,就被太阳追着曝晒。
任大伟气得破口大骂,冲口而出赋诗一首:自古衙门踞中堂,坐南朝北无须商。唯独翁姑出新彩,背东向西晒太阳。
任大伟这一嘲骂,惹恼了当时刚来这里坐把的吴书记。因为分管副县长是吴书记原来手下的办公室主任,少不得对他的这桀骜不驯说几句微词。吴书记也是不信风水的,他说共产党主政,哪个地方不是好地方?滩涂上起新城,高山上建大厦,问过哪个风水先生了?你任大伟,是国家干部,又是个党员,不帮着唯护政府的威信,还带头写这狗屁不通的诗,真是没觉悟。那次,笑容慈祥的吴书记发了火,把任大伟贬到一个小局室,狠狠地冷落了几年。这不,吴书记是个非常有领导艺术的人,在他即将要调离翁姑的时候,又把任大伟从小局室挪回了城建局。
任大伟经这一抑一扬,耽搁了好些时间,在事业上自然伸不得志气,长不不威风。虽然是心中大不顺气,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不顺气还得藏着掖着,因为大家都说吴书记心慈,要是别人,就像掌拍苍蝇似的一把掌拍死!还把你捞起来干什么。任大伟没什么好说的,谁叫自己以下犯上?还好现在是民主国家,人民天下,要在过去等级森严的旧社会,早就不知一棍子打到哪里去了。深存于大家骨髓深处的那种长幼有序,尊卑主次的观念,让任大伟这种有点狂傲的汉子没有市场。但是,随着民主程度不断提高,大家浅意识里那种个体尊严也在抬头,一些人就盼望多有任大伟那样的人出头说话。于是,任大伟慢慢地越来越受大家的敬重。
萧跃进一想到这个任大伟,不由得有些怵头。
他上任后,罗书记和崔县长分工才下,任大伟就来了,说是拜访分管领导,给分管领导报个到。还请萧跃进吃午饭。萧跃进想自己资历尚浅,要做好工作,还必须倚重像任大伟这样威望高,有能力的老将。所以对他的邀请二话不推,欣然应允。
这个时候,政府已经为萧跃进配上了专职秘书。是县委办秘书万小良的弟弟。一家人两兄弟都在县委办县政府办做秘书,这也是祖宗积来的福气了。秘书叫万小明,清清瘦瘦文文静静的小伙子,不高,一米七,笑起来有些腼腆。
万小明提醒萧跃进:萧县,您要小心一下任局长,他是有名的酒祖宗,在册的事难缠。
萧跃进微笑说,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要有真才,势必有真心。我喜欢结交这种人。
万小明口里说:哦,这就好。心内叹息:我的首长唉,你大约还不知马王爷有几只眼吧?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