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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节：创痛最难言
萧跃进说：艳芙，我们结婚吧！
许艳芙的脸一阵绯红。什么？结……结婚？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萧跃进脑子有病，这个时候，提出结婚？
他也许只想着自己快活……许艳芙脸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怎么了，艳芙？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萧跃进心说，结婚了，我才好天天照料着你啊，我的小病猫……萧跃进热望地看着许艳芙，然后他的心如遇冷冰的水。
我没有心思结婚，我不是你，能立即忘却掉一切。我的姐姐，还有我的爸爸，我忘不了。谢谢你，萧书记，现在我可以动了，你请回吧。
许艳芙忽然换了一张脸，刚才还可怜兮兮楚楚动人，而此时，却变得冷硬如铁面无表情，像一朵冰玫瑰。
萧跃进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他说，我只是想，你姐姐不在，爸爸又不幸，现在就你一个人，我想从此以后天天照顾你，你不要误解，我没有别的意思……
许艳芙脸色稍霁，依然低着头。谢谢。她轻轻地说。
我不会结婚的……你去找另外的女孩子吧，我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只要想到姐姐和父亲，我就会伤痛，你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
许艳芙固执地说。
好好。不结婚就不结婚，不过，你总会允许我照顾你吧？萧跃进心里想，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让他照顾她也是不可能的，不知为什么，许艳芙就是这样让他扯肝扯肺牵肠挂肚。
谢谢萧书记，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忙你的工作吧？不要为我挂心。许艳芙依然是这样拒萧跃进于千里之外。萧跃进只得深深地叹息着起身为她倒水。
看许艳芙喝水的样子，萧跃进又想端着水喂她，但许艳芙拒绝了。
芙，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跟你姐姐的感情，会好到爱情也要相让？这难道正常吗？
一提起许艳梅，许艳芙突然泪盈眼眶，她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看得出她情绪非常激动。
芙，对不起，是我又让你伤心了。萧跃进非常渴望了解眼前的女孩，却不料一出口又触了许艳芙的痛处。他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许艳芙慢慢地说：我……和我姐姐，我们现在的父亲，他不是亲生的。他是花了两万块钱买下了我们俩个……
什么？！萧跃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怪不得她们的父亲那么老……萧跃进心想是了，那老头儿肯定是老来孤单，花钱买了别人的孩子，可是谁会舍得把这样一对如花似玉的孩子甘愿卖给别人？谁会这么忍心呢？
那你知道你们的父母是谁吗？知道你家在哪里吗？萧跃进急切地问。
许艳芙摇着头说，我被卖到这里的时候还很小，对家里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家四周都是高高的房子。我姐姐还记得我们门前有两棵很青的桂花树。因为她说问过大人那是什么树，当时的爸爸说这是最香的树了，是桂花树。所以姐姐还记得。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被卖到这里的，只是觉得没有亲人，爸爸妈妈都不见了，特别害怕，所以成天哭叫。哭得我现在的爸爸不耐烦，他就拿竹条抽我们。我可怜的姐姐只要见到爸爸打人，就赶紧站在我面前，爸爸的竹条往往很多都抽在她的身上。姐姐很少哭，她越是不哭，爸爸就不打，有几次，我常常躲藏在她身后哇哇大哭，因为哭得特别厉害，爸爸眼珠子都红了，拼命地打我，姐姐就舍命地抱着我。
许艳芙说着，两行泪水又涌出来。
后来就形成了习惯。姐姐做什么都会护着我。
爸爸的家境很不好，性子很暴烈。他常常抽烟喝酒，喝醉了，没事也会打我们俩个。每一次面对这样的难关，姐姐都会抱着我。
有一次，爸爸不知什么事情生了泼天大的气，拿起指头粗的小竹棍抽姐姐和我，为了防止爸爸的棍子抽到我头上，姐姐的手上、头上被抽得大包小包。
后来爸爸抽累了，可能也是担心这样打坏人，就拿来荆棘刺我们两个的手脚，姐姐因为拼命地保护我，她的脚被刺得血红。到现在，姐姐的脚上都还有一道一道的印迹……
姐姐只要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是先让我吃。记得我们十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爸爸从外面回来，难得高兴，带回了一些板栗，这是我们家里稀有的东西，爸爸分给我和姐姐一人一半。我很快就把自己的全吃了，姐姐却没吃多少，她捧着自己的给我说：芙，给你吃。
那次爸爸生了很大的气。他说，只生得亲，养不亲。他花那么大的力气养活我们，可我们对他就是没感情。姐姐都不记得要留一点给爸爸吃，却只记得自己的妹妹。
爸爸对我们俩个就更凶了。家里常常都有姐姐和我的哭声。
邻居婶子看我们这样子，叹息说：造孽哟，你不喜欢人家，你就不要买嘛，花了两万块钱，又不好好珍惜……
我们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买来的。不是爸爸亲生的。我们两个就小心起来，深怕这个不是亲爸的人对我们使什么手段。但是爸爸只是脾气不好，他的心是不坏的，在困难的情况下，他供我们读书。我们俩个成绩都很好，基本是靠奖金支付书学费，这给了爸爸不少面子。后来我们俩个都读了大专和大学……
萧跃进听着，喟然：原来许艳芙还有这样创痛的历史……
那么你亲爸爸妈妈呢？难道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你难道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没有……许艳芙难过地红着眼睛看萧跃进。
萧跃进现在明白了许艳芙的心情，许艳梅是她姐姐，是母亲一样的姐姐。没有谁的感情可以代替她对姐姐的感情，没有谁可以抹杀她姐姐呵护她的那段生活。怪不得，她那么敬爱姐姐，顾忌她的感受，怪不得，她连爱情都可以奉送……
你想过去找你亲爸爸妈妈吗？萧跃进问。
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不可能找得到了！不可能……许艳芙绝望地说：如果能找，这二十年爸爸妈妈一定找到了我们，他们该会多么苦痛，多么着急。可是，没有，也没法找。我的爸爸妈妈失去了我们，不知道会怎样的悲伤……
可恶！萧跃进踢了一脚床沿，仿佛那就是可恶的人贩子。
芙，不要哭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我们慢慢打听你爸爸妈妈的下落吧，相信苍天有眼，你们一定可以重逢……萧跃进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心爱的姑娘，只得这样说。
许艳芙使劲地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哭了好久，许艳芙才平静下来。
萧哥，我很快就好了。你有事忙去吧？我想我们俩个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姐姐不在了，爸爸也不在了。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是个不祥的人吧，害姐姐挨了那么多打，现在还害得她下落不明，爸爸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也睡在野地里再也不能醒来……萧哥，你将心比心，你会有心思去和人家谈结婚的事情么？我得承认，我是爱你的，但是爱情代表不了一切，爱情更代替不了亲人。你走吧，萧哥，让我静一静，只要见到你，我的疮疤就撕开了，太痛了！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