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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亡后有声
吴副主席求过萧跃进,无奈地起身说:我去了,他们在叫我。
萧跃进也起身握住他的手:主席,你好好保重。如果有办法,我会帮你说一下的。
吴副主席怆惶地离开了阮宗禹的家,临走的时候,也不记得再看一眼阮宗禹的遗容。
萧跃进又回到廖德鑫住的那个小房间,廖德鑫起来了,他微笑着问萧跃进:好像吴副主席来过吧?
萧跃进说:是啊,看来,他也有问题了,纪委叫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市长,吴副主席是个老实人,不知有没有办法帮帮他?
跃进,其实,变质的老实人才可怕呢!廖德鑫平静地说:好吧,看有没有机会了。
萧跃进从廖市长话里听出一种不祥。
夜深了,守灵的人们纷纷离去,只有阮宗禹的儿子和老婆还在哀哀地痛哭。萧跃进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妻子许艳芙,她在家里还不知多么担忧。
他就打了个电话给许艳芙,许艳芙朦胧着声音说:萧哥,还没睡啊?要注意身体啊!
萧跃进心里涌起一种温情,说,好,我马上就休息,我有点担心你,宝宝还正常吧?你可得保重自己啊!
许艳芙说:会的,萧哥,我睡了哈,困死了。
放下电话,萧跃进这才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依然真实。
廖市长依然不肯回去。他说,自己和阮书记共事这么多年,有点不舍,在他生命结束肉身还在的这唯一一个晚上,他得守守他。
萧跃进有些感动,就陪着他不肯走。
跃进,我睡过一觉了,你去眯一下。等下来替我。廖德鑫看看他说。
萧跃进说我在这里眯一下也行,陪陪你。
廖德鑫就不吭声,坐在那里点燃一支烟,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
他看着阮宗禹的儿子,示意萧跃进又来到里间。
市长,这次还不知得牵连多少人啊?萧跃进心说闹得这样人心慌慌的也不是好事啊!
跃进,不是牵连多少人,是有多少人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人会牵连吗?廖德鑫看着萧跃进,一字一句地说:跃进,当一些人为了利益而什么事都敢做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就会觉得暗无天日。你自己是有感受的,不是吗?
萧跃进听到这句话,深受震动。是啊,自己当时和罗天赐都被贬的时候,心里就有这种感觉,觉得什么公理,什么正义,都没有了。
他突然觉得萧德鑫这人的立场是非常坚定,就像磐石一样不可动摇。
跃进,我问你一件事。廖德鑫盯着萧跃进说。让萧跃进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什么事?您问吧。萧跃进迎着廖德鑫的目光。
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感情,即使他是真的犯下了巨大的错误,你也会为他说情的吗?廖德鑫目光炯炯。
萧跃进被他这句话问住了。如果说不,那么,是不是自己是个没感情的人?如果说是,那么自己就是个没立场的人!
萧跃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市长,的确,我刚才在感情面前有些糊涂。我不该说那句话,如果他真是错大了,那我也是跟着犯错的……萧跃进心里很难过,吴副主席是直接提拔自己的领导,他是多么盼望他过得舒心快乐,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呢?
跃进,你不是糊涂,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当干部的人,有时候立场是非常重要的。你对他有感情,那只是私情,私情是上不得台面的,是无法说服人的,你要想服人,就得撇开私情。
廖德鑫说完,又去看阮宗禹的身体。
萧跃进看到他呆呆地看着阮宗禹的脸,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萧跃进想:他对阮宗禹倒是非常有感情的。
阮宗禹的老婆停住哭泣,过来沙哑着嗓子对廖德鑫和萧跃进说:廖市长,萧市长,你们太辛苦了,我们老阮领你们的情了,你们就回去歇息一下吧?或者进房里去躺一躺?
廖德鑫说:没事的,老阮是我们的老同事和朋友,他走了,我们有义务守他一晚,这是我们对他的情份,你不要操心,最好你自己去休息一下,不然,明天的事还有很多,我怕你吃不消啊!廖德鑫的语气低沉而恳切。
阮宗禹老婆忙招呼儿子:世浩,快来谢谢你廖叔叔和萧叔叔!
原来阮宗禹的儿子叫阮世浩。
他走过来冲着廖德鑫跪下说:叔叔,谢谢您了!那样子悲伤而非常有礼貌,看来阮宗禹的家教还是非常不错的。
世浩,不要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放心,你爸爸走了,以后我们会照顾你的,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活着,这正是你爸爸所希望的。
阮世浩听着,泪水流了一脸,泣不成声地说:谢谢叔叔了!
那样子惹得萧跃进眼睛一酸,廖德鑫也擦眼睛。世间最苦的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夫(妻)老年丧子。而这个家庭里,三苦占了两苦,实在是令人唏嘘。
廖德鑫把阮世浩搂在怀里: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
阮世浩刚才还比较挺得住,听廖德鑫这一说,突然山洪暴发般痛哭起来:叔叔,我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以解决的事啊?他为什么连我们都不顾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叔叔,我们不能接受啊!
廖德鑫没有说话,只是抚摸着阮世浩的头说:你爸爸是个好人,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好孩子,爸爸走了,你就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了,你要撑起这个家来,要好好安慰你的妈妈。
阮世浩哭了好一阵子,泪水涟涟地点着头。
萧跃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萧作霖,他十岁了,那天,萧跃进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一定也是这样伤痛了肝肺吧?萧跃进心里不由得一抽一抽地痛,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几个人边哭边说着话。
阮宗禹的老婆嗓子全哭坏了,说着说着就出不来声音。阮世浩急了,就倒了一点水给母亲喝,阮宗禹老婆接着,把水放在桌上,抱着儿子抽泣着说:儿子,你爸爸没有了,我们怎么办啊?妈妈都不想活了。
阮世浩一把抱住妈妈大哭:妈妈,妈妈,你不要我了吗?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几个人又是相对无言好一阵子。
东方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天要亮了。阮宗禹老婆又抱着水晶棺材恸哭起来,他儿子也感到了永久离别在即,抱着母亲,在棺材边不肯离开。
天那么热,阮宗禹的尸体饶是有水晶棺材装着,依然肿了起来,如果不是棺材密闭,肯定已经散发出臭味。
人生就是这样了,从懵懵懂懂里孕育,在莽莽撞撞里成长,在风风火火里忙碌,在四季更替里衰老,在凄凄凉凉里谢幕。最终的结局,都是与泥土为伍,低到尘埃。如果是个好人,在人间做过很多好事,就会有很多人惦念一下,称为流芳千古;如果是个名声不太好的人,就会有很多人吐口唾沫,最厉害的就像秦桧,死了千年,可人们还用白铁铸了造像,让他挨千万代后人的唾骂,谓之遗臭万年。
阮宗禹死了,亲人惦念着,朋友也惦念着,可在三七市里,在翁姑岭县里,很多人拍手称快,那些人不认识他,但依然拍着手说:死得好!他早该死了。这肯定是阮宗禹始料未及的。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