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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跃进和许艳芙来到岳父朱振家里的时候,是星期五晚上的掌灯时分。市里局室的工作较在县区闲得多,星期五可以早点走。许艳芙则因为罗天赐书记的特许,还没到上班的时间,依然闲着,她乐得在三七市租住的小房子里和萧跃进缠绵几天。
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萧跃进脸色有些灰,一想起那些没日没夜地拼搏的日子,就觉得那做得没有什么意义,真是的,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这个时候,他还真是境界高不起来。
许艳芙在厨下帮吴洁拣菜。吴洁问艳芙,女儿,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许艳芙脸一红说,快半年了吧。
什么时候把结婚酒席办了,跃进现在也不忙,正好有时间。女孩子一生就一次的大事儿,得办隆重点。
嗯,许艳芙点点头说:妈妈就不要操心了,我们这样也很好。
什么很好,虽说现在时兴打了结婚证就是结了婚,但到底没有让亲戚朋友们知晓,虽然合法,但还不合礼。知道吗?不要说了,妈妈来为你们操持,得让我女儿过得有点面子,不大操大办,但双方父母和知友血亲少不得都要知道。
啊。艳芙觉得妈妈还是很传统的人。
两个人说着说着,朱振才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带进了一点酒味。吴洁出来说:老朱,你又喝酒了,说了不要喝!
朱振笑着说:就喝一点点,生成是个男人,哪有不沾酒的?应酬就得喝酒,不喝还真是扛不过去。
吴洁就不作声了,进去端了一杯菊花茶出来递给他说:也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啊!
爸爸。萧跃进走过来给朱振请安。
嗯,跃进来了?很好。朱振放下包,大喝一口茶,坐下来:近来在审计局,怎么样?
呵呵,就那样了,还能怎么样?吴远峰叫我帮他管经济审计。萧跃进顺便把近来分的工作也说了。
嗯,在那里好好干一阵子吧,会有转机的。阮宗禹近来到过翁姑岭没有?朱振似乎很注意阮宗禹的动向。
不知道。不过听人说,他跟虞书记的关系似乎比对罗天赐更好……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萧跃进想起朱一明的话,怕自己不正确的判断影响朱振的思路,就停下不说了。
跃进,我想,先把芙儿调到省城里来,反正你也不在翁姑岭了,芙儿在那偏僻的地方,我和你妈都不放心,这样,少年夫妻少不得吃点苦,我想让芙儿到省教育厅来上班,你有时间就回省城好了,你的目标不能往翁姑岭那边,而是要往省城这边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萧跃进感到有点突然,他没有往这边想。
我已经和省教育厅说好了,先把艳芙借调过来,然后过一阵子再办理手续。至于你,先耐心在三七市呆一阵子,我知道你始终是要冒出来的,这个你要有信心。朱振慈霭地看萧跃进,那意思是征求他的同意。
这样……也好,艳芙在三七市会很累,虽说我也想把她和我调到一起,但自己刚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又不太安于那里的工作……萧跃进看了看艳芙,用眼光征求她的意见。艳芙没有反对,说:让爸爸为我们操心了!
没有什么事就常回家里来。这世间那么大,江山那么远,男人们好像都在为江山拼搏,为世界献身,但到头来,都得回到最后的港湾,那才是真实安宁的地方。朱振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家人。
吴洁嫣然一笑。
就这么定了,你们妈妈为你们俩个准备了那间房。朱振指了指那间萧跃进和许艳芙住过两晚的地方:以后就是你们的小窝了,暂时住在这里吧,不要想去买房的事情,现在房太贵,能不买最好,不要给人生太大的负担,等以后有钱了再去想那样的事吧。
啊。萧跃进没有正面反对。说实话,想起那天晚上朱振的眼光,他就如刺在背。要是朱振那天不高兴又阴沉起眼睛来……
萧哥,许艳芙喜不自胜地倚在他身边:以后我就好了,又可陪着爸爸妈妈,又可以陪伴着你,盼望萧哥也早点调到省城来,那样,我就太幸福啦!
萧跃进看他们一家子都喜欢的样子,不好扫兴,点着头说:嗯,能陪陪父母最好。
跃进,我们俩个到书房里说说话去吧。朱振又说。
萧跃进心里立即狂跳起来:又说话啊?但他觉得在岳父的家里,可不能惹他家人不高兴,就点点头,跟着朱振到书房里去,只有这里,是男人的领地。
跃进,你知不知道有个松溪帮?朱振劈头就问。
松溪帮?萧跃进觉得非常迷惘,什么是松溪帮啊?
啊,怪不得你不知道。朱振点点头:松溪帮,就是出生于松溪县的一帮子干部。
啊?!萧跃进大感惊讶:怎么了?
你们市的阮宗禹,就是松溪帮的老二。
萧跃进更迷惑了,松溪帮的老二?怎么了?他们搞个松溪帮干……什么?
省里现在对这个情况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根据可靠的消息,松溪帮现在遍布全省各个地市,结成了很有份量的帮派群体,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为了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和社会事务管理中都有一定的说话份量,他们自发地形成了一种这样的组织:在安排干部的位置的时候,他们会为这个干部量体裁衣,跑相应的位置,并设法打通关节,让该干部坐上该坐的位子;在经济利益上,他们上下其手,共同得利,互通信息,彼此维护;干部提拔的道路拥挤,他们就瞅准目标,帮助一人过关斩将,而这一人得在大家面前发誓,达到目标绝不忘记帮助过自己的人……
朱振脸露忧色:跃进,原来,我们很多人还只是被亲情友情所牵绊,而现在的松溪帮,你想想,他们会怎么样?
松溪帮?!天啦!萧跃进失声地说:您是说,阮宗禹对莫应丰和虞正雄那么好,他们就是松溪帮的吗?
这个你自己注意一下,他们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松溪帮,现在插手政治、经济方面的事务,已经具有很大的势力了,特别是在工程项目等方面,更是没有他们拿不到的项目,没有他们松溪人赚不到的钱……
萧跃进如醍醐灌顶,他现在明白了,原来总以为莫应丰那么猖獗,是因为在阮宗禹面前得势,他宠爱他。萧跃进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所面对的,居然会是一个庞大的帮派,这个帮派的人,是以同乡为基础结成的利益共同体,就是说,吴楚峰也肯定是这里面的喽罗……
呼……萧跃进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眼前有一堵墙似的,自己想着的那条路,已经被这个帮堵死了。
萧跃进面容沮丧,原来自己还天真地想,只要行得正坐得稳,没有做不好的事,金子总会闪光的。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这颗金子,正如朱一明所说,注定要被泥土埋没了。
跃进,所以,现在你要避避风头,你这样淡出翁姑岭的利益纠纷,这是件好事,阮宗禹还是看了几分面子,把你放在审计局。不过,政坛就是这样,你要好好利用既得的权力保护自己,如果抓到了他们什么把柄,请不要申张,一定要记得心中有数,到底怎么办?我们商量着,你要相信,满天的乌云再浓密,太阳依然要从缝隙里照射大地。朱振为他打气……萧跃进现在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这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 盛世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