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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烟满脸不忍,活像马上就要坐到地上撒泼一样。
聂如咎已有些不耐,冷风盈虽然强忍着,却也有些忍不住了。
“姑娘,我不知你是从何处捡到了我父亲的令牌,但若是你再这样吵闹下去,就算我有心礼待,怕也是要请你出门的。”冷风盈道。
见他们几人皆搞不定这样一个泼妇样的女人,娉婷也忍不住出声道:“姑娘,我看你还是太孤陋寡闻了一些,这六瓣金莲除了花以外,根茎叶皆带着剧毒,莫说驻颜了,不毒死你都算好的了。”
荆忆阑咳了两下,对她道:“风盈中了毒,花已经给他服下了。”
“什么毒?”陈梓烟突然问。
“十日碎心散。”聂如咎道,“行了,送客。”
“十日碎心散,那挺好啊,还有五片花瓣呢,给我啊。”陈梓烟骤然来了精神,嚷嚷道,“这毒好解,一片就够了,剩下的五片你们就给我吧,要多少钱你们随便开。”
陈梓烟夸口道。
娉婷听她说了这样的话,暗道不好,果然,荆忆阑和聂如咎齐齐朝她看来过来。
娉婷到底还是老练,只惊诧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姑娘,我想你是弄错了吧,十日碎心散可是剧毒,须得一整朵才能解。”
陈梓烟却突然抛却了那般疯疯癫癫的模样,站直身体对她冷笑道:“也是,这十日碎心散毒性如何,也只有你这制作者最清楚不过了。不过明明只需要一片花瓣便能解除,又何必浪费呢?”
聂如咎面色大变的同时,荆忆阑已启唇问娉婷道:“姨母,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娉婷手心发着冷汗,面纱下的面容却是半点怯意也无,她眼里洋溢上一层温柔之色,用她最擅长的语调对荆忆阑道:“阑儿,姨母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虽精通毒药,可我向来不与人相争,又怎么可能做这般害人的毒呢?况且这毒是你父亲下的,我与师兄已有多年未曾有过联系,又如何会牵扯到这中间来?再说了,毒了又救,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荆忆阑向来信任她,见她这样说已有几分动摇。
娉婷见状,继续道:“这六瓣金莲我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用,它太稀缺,我怕治不好便让冷少爷全部服下了。若真是我弄错了,也只能说是我学艺不精。”
她说着便转向陈梓烟的方向,对她道:“姑娘,我不知你为何这般针对我,若真是一片便能解,那只能说我学艺不精,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倒像是故意来找事的了。”
“我看是你故意找事吧。”空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喝,那庭院之中,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能在这几位少年侠客面前旁若无人地闪身进来的,也就只有仇寄寒这样的人了。
见他出现,满座都惊了。
娉婷心下一凉,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仇寄寒却先她一步,右手成爪,将她整个人吸了过来。
娉婷慌乱之中将一捧毒药对他撒出,仇寄寒冷哼一声,一跺脚,他周身骤然冒出一阵疾风,将那药粉卷了,尽数回落到娉婷身上。
娉婷惨叫一声,疯了似地去挡住自己的脸。
再看她身上,那一身衣袍已被毒药灼烧出了许多个洞,若非她的脸被面纱挡着,怕是现在也全是窟窿了。
荆忆阑见了他生父,却是直接上前一步,拔剑出鞘,一副要与他决斗的模样。
仇寄寒瞥了他一眼,他们明明是父子,可一个浑身便是杀伐之气,一个浑身如霜冻一般,虽容貌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冷风盈到底还是怕他,一见仇寄寒出现,便立刻往聂如咎身后躲了躲。
“阑儿,救救姨母。”娉婷见仇寄寒面带煞气,心知不妙,连忙朝对面的荆忆阑求救。
可荆忆阑正因为那六瓣金莲的事对娉婷起了疑心,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近前了。
看她求救,其他人还没说话,陈梓烟倒是笑了。
“娉婷仙子,呵,你也配这仙子之名?”陈梓烟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荆忆阑,“想必这位就是荆大侠吧,久仰大名。不过我看这人你还是没必要救了,毕竟她与你之间,还横亘着杀母之仇呢。”
“你说什么?”荆忆阑诧然道。
仇寄寒听了此言,也有些好奇地朝她看了过去。
陈梓烟袖手在一旁,她满意地欣赏着娉婷狼狈不堪的模样,欣赏够了,才对荆忆阑解释道:“我听闻荆大侠生出来的时候,生母便已经夭折,而荆大侠自从出生起,便双目赤红,宛如怪物。”
“此事我从未对人提起过,你是从何得知的?”荆忆阑道。
“不巧,我游历江湖的时候,曾经去过荆大侠的家乡,也就探听到了此事。毕竟你出生之地,同时出现过仇寄寒和娉婷仙子这两位大人物呢。”陈梓烟笑道,“使人双目赤红的东西,我倒是认识一种。那东西名为赤焰丹,给孕妇服下,可以让她日日如在岩浆之中煎熬一样,痛不欲生。我想你这位姨母,应该是准备将你一起害死的,结果你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荆忆阑闻言,已是骇然,他望向娉婷仙子,颤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会呢,阑儿你怎么可以信这妖人的话。你的眼睛还是我治好的,你忘了么?若姨母有心害你,又怎么会救你呢。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娉婷脸上的薄纱已经被她自己扯了下来,她此时这幅狼狈模样,已看不出半点平日里的出尘。
仇寄寒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娉婷害荆忆阑也好,是真是假都罢,于他而言似乎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他只是在娉婷说完的时候,一脚踏到她背上,将她踩到地上。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什么慈母了。”仇寄寒道,“若不是我见了那日那孩子,找到他母亲的坟,开了棺验了尸,恐怕我还不知道,我竟被你用这般拙劣的手段骗了这么多年。”
仇寄寒咬牙切齿道:“你从哪里寻了那样一张脸来,又是怎么骗得文澜中了你的奸计?你竟换了她的脸,将她送到妓馆里为妓,卢文婷,你这心思当真狠得可以。”
娉婷忙抱住他的脚,叫饶道:“师兄,我冤枉啊,师姐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么会害她呢,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在找她啊。”
仇寄寒甩开她,极其厌恶地看着她,道:“换脸之术,本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你竟然还对我求饶。你说你不知道,莫非文澜自己发了疯要那样做么?”
“我看不是吧。”陈梓烟插嘴道,她似乎非常乐意在娉婷身上再插上几刀,“洞箫仙子叶文澜十几年前失去踪迹,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不久,凡阳万花楼中出现了一个娼妓,身配玉笛,名为阮惜玉。同年,冷府的冷羌戎游历凡阳,对她钟情,将她带回了盛京。可不久之后,她便因为与人私通,被重新送回了妓馆。”
陈梓烟晃着头,继续道:“我听说那一阵子,娉婷仙子频繁出入冷府,与阮惜玉私交甚密。想必便是你设计了她,让冷羌戎对她产生误会吧。”
她也不管在座诸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阮惜玉之子出生之后,冷羌戎念及旧情,将他从妓馆接回家,也是你故意在验证上做了假,让冷羌戎误以为风袖不是他亲子。你费尽心思对付叶文澜,恨她恨到连她儿子也不放过。明明六瓣金莲可以轻易解救两人,你却全给了冷风盈,一片都未给那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荆忆阑霎时失去了力气,他听了陈梓烟的话,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连剑都从手中跌落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娉婷,看着这个他从小到大信任无比的女人。他自幼丧母,从未感受过半点母爱,是娉婷添补了这个空缺。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对他最好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背后算计他。
他闭了目,又睁开眼来,那眸中最后一丝暖意,在这眨眼的功夫里彻底消失了去。他看着娉婷,恍惚间想清了很多的事情。
“所以,这笛子本是叶文澜,也就是阮惜玉之物,她给了风袖,风袖又送给了我。你认出了这笛子,才故意让我拿它当赌注,对不对?”荆忆阑脸上浮现出难堪之色,他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他与风袖的误会,从头到尾,原来是因为她那句话导致的。
“你还杀了我母亲,甚至想杀了我。”荆忆阑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你是以何颜面这么多年一直装成善人模样陪在我身边的,你难道就不会惭愧么?”
娉婷见满院之人,竟无一人对她伸出援手,连她寄予希望的荆忆阑也表现出这般冷漠模样,终于不再希冀。
她强撑着坐起来,对着荆忆阑道:“我杀了她有何不对,她不过就与叶文澜那个小贱人有几分相似,便得了师兄的青睐,还怀上了你这个贱种。”
她说着,又扭过头来看着仇寄寒,双目一眨,眼眶已然泛了红,她说:“师兄,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一个,叶文澜她算什么,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死心塌地?明明我们同门所生,我和她都喜欢你,可你眼里却只有她一个人,你把我当什么?”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那年她们三人一起出山,仇寄寒武功高强,叶文澜精通医术,她精通毒术。
可她喜欢的男人,从不对她假以辞色。
她恨,恨那个夺去她所有光华的女人。
所以她骗她,骗她苗疆之地有一支极美的玉笛,她知道叶文澜最喜欢这些东西,定然会去。
叶文澜果真去了。
于是她埋伏在半路上,暗算了她,将她一身武功尽数废去,又用金针封xue之法封住了她的记忆。
她本来是准备直接杀了她的,却又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改了主意。
叶文澜既然夺走了师兄对她的爱,她又怎么可以让她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要让她尝到这世间最大的痛楚,让她被受尽世间最大的屈辱,这样方能解恨。
所以她截杀了个妓子,取走了她的脸,换到了叶文澜脸上。
阮惜玉,从此以后,你就顶着这个名字活下去吧。娉婷这样想。
而陈梓烟所言,也全是她所为。
她将所有的仇怨都发泄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只是为了她的师兄。
娉婷仰起脸来看着仇寄寒,她知道这个男人的习性,知道他有多么残忍。
所以她才会故意将风袖与荆忆阑的事告诉他,等的就是他亲手杀了风袖那个小孽种。可她没想到,她算错了一步。
她没想到竟出了陈梓烟这么个变数。
仇寄寒突然出手,一把掐住娉婷的下巴,两指探到她口中,将她藏在臼齿间的毒药拿了出来。
娉婷眼里终于流露出惧怕之色来,她本只想一死了之,可仇寄寒却连这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若是落到他手里,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仇寄寒点了娉婷的xue道,正准备将她抓走,可这时聂如咎却突然发声道:“前辈且慢。”
仇寄寒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待看到喊住自己的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之后,便停了下来。
聂如咎放开冷风盈,缓步走到娉婷面前。
仇寄寒抬手解开她哑xue,紧紧盯着她,却是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不给她。
聂如咎缓缓在娉婷仙子面前蹲下身来,对她道:“娉婷仙子,你与我母亲多年朋友,我这次只想问你一件事。”
他缓缓吐出肺中一口浊气,艰难地问出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疑问:“五年前……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娉婷听他这么说,倒是慢慢地笑了。那笑容里恶意满满,像是一条毒蛇终于对着猎物露出了毒牙。
“我父亲,与风袖,是不是你做了手脚……”他问。
娉婷那笑容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她勾着眼睛,对他道:“你说呢?”
聂如咎骤然往后一退,差点狼狈地倒到地上。 快穿之有渣必还